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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早的离开府邸。
整个街道上因刚刚解除宵禁,冷清的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但李琼却能隐约听到远近数个车马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向着一个方向汇集着,那也是李琼今日的目的地——丹阳的政治中心,永安宫。
李琼安坐在父亲偶尔上朝会用的车舆上,车内的小几摆放着精致的点心与茶具,以及角落里小巧的熏香炉。
如瀑布般的袅娜烟气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盘旋,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略微甜腻的味道。听父亲说,这是宫中为上朝官员配发的专用熏香——倒流香。
虽然用量不多,却能让人头脑清醒,而这效果对李琼来说则更加明显,因此也更能体会到此刻自己反常的状态。
转回视线,握了握一直汗湿着的手心,李琼努力平复着有些躁动的心绪。
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亦或是不幸,有关自己的谣言早已压过了有关父亲的,一时半会儿静妃想要的效果应该都无法达成了。
因此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而与此同时自己又主动跳入了事件的漩涡,虽然在父亲面前李琼表现的信誓旦旦,但只要一人独处,那种忐忑与焦灼便如影随形。
在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焦虑的时候,李琼立刻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昨晚听父亲说的朝堂势力与自己从沈恒处得来的消息大致相当,但父亲将自己对朝堂中的个人感觉也都悉数告知了自己,让李琼有了更多可以用来判断的依据。
就在她正分析,朝堂上谁最有可能会是日后暗害父亲的人时,身后远处传来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看样子似乎对方正在疾步追赶自己而来。
这声音在清晨少人的大路上,那些明显规律缓慢的车马声中,显得尤为明显突兀。
李琼不着痕迹的掀开车帘,暗暗查看起来。
此时马车的前方远处,已能看到巨大的棕红色,连接宫城的朱雀门。
足够三辆马车并行的朱雀大道上,前后都有数个车马的影子,但似乎那些车马都故意与李琼的马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唯独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自李琼车后的行队伍里快步向她接近着。
来人与她间还有段距离,目之所及只能看见对方身着武将的朝服,马上的身姿十分矫健。
而那人身后的车队却似乎因这人的突兀举动,而被搅得混乱不堪。
还好没让那一堆挤在一起的马受惊,否则看那形式,只怕非出大事不可。
正当李琼这样想时,转瞬间,骑马之人已与她的马车只差不到一丈的远近了。
那人满脸络腮胡,黝黑的皮肤上,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数个刀箭的伤疤,这让本就粗狂的面目更加狰狞了一些,可李琼却觉得这人看着便有几分亲切,记忆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也因为这样她没放下撑起车帘的手,就那么那么等着来人接近。
不过一呼吸间,那人已来到车窗旁。
见到内里平静注视着自己的李琼,那水灵灵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神,大汉大笑着道。
“哈哈哈,果然和大将军说的一样,真机灵啊!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不是着急要赶着去宫中?”
听到这人的说话声,李琼才终于记起,这人正是父亲的老部下,云麾将军萧德。
这人在李琼上一世的记忆中,只出现过唯一的一次。而那正是来凭吊父亲的时候,可那时的李琼正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对自己眼前看见的所有都是视若无睹,因此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
那之后不久,李琼便因静妃的陷害而要被远嫁西夜。
当时就是他大闹朝堂,却到底没有改变李琼的命运,而他自己也因这事被罚在家思过,之后很快便被发配,派去镇守北疆了。
当李琼再得到他的消息时,已是身在异国,而传来的消息也是噩耗。
这位李琼应称呼为萧叔叔的人,在一次敌国偷袭中丧命。
重活一世,李琼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一次上一世的恩人,心中也有难以言说的热情。
可千言万语,最后出口的却也只能是三个字。
“萧叔叔。”
萧德倒是没想到李琼会认得自己,听到李琼的称呼后,惊讶之下手中缰绳一紧,差点儿失态出丑,但回神后立刻便稳住了身形。
“哈哈哈,真是,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啊。”
边笑着打哈哈,边驱马跟上了李琼的车子。
“怎么你听大将军提起过我?”
“萧叔叔老当益壮,父亲常说起你在战场上的英勇故事。”
李琼笑着接道,将之轻轻揭过后,又问道。
“萧叔叔可吃过早点了?车里有备好的糕点……”
萧德闻言,立刻竖起蒲扇般的大手,边摇着边憨憨的笑着道。
“贤侄女,大概你还不知道,宫中朝会后都提供吃食。估计大将军是怕你饿着,给你带着吃的。要是你不觉得饿,且等一会儿。朝会后,我老萧带你去吃好的。”
“好,多谢萧叔叔。”
说过这会儿话后,两人都觉得对方十分可亲,萧德不由得将马匹又趋近了马车一些,才小声道。
“贤侄女,大将军到底如何了?外面传的可是什么话都有了。”
李琼闻言却只摇头淡笑,安抚似的开口道。
“传言多是不实的。萧叔叔宽心就好,父亲的身体虽然还不能上朝,但有陛下派去的御医照顾,最近这几日已经好了不少。 ”
当初,沈帝派来的御医进入父亲的卧房后,只简单看了看父亲的面色后,便转出了内室。
之后给了李琼开了一副调养身子的方子后,又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方子。对李琼言明,对外只称大将军得的是风痹,细心调养不日便也就痊愈了。
李琼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沈帝的安排,只是没想到沈恒竟是将事情对沈帝和盘托出了吗?
虽有疑惑,但之后两人便再没接触,甚至连消息都断了。
所以,李琼此刻是不太清楚沈恒的计划进行到何种地步的,而这次入朝除了打探暗害父亲的暗中是例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便是联系上沈恒。
李琼因被萧德的话引起了重重思绪,热络心虚心绪也淡了下来。
另一边,萧德以为是自己引起了李琼的担心,也不再追问。
因为听到真正知情人的消息后,他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后道。
“哎,这就好,这就好啊。”
似乎是感觉到李琼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萧德很快便转过话题道。
“对了,贤侄女,你可清楚上朝的诸般规矩?那些个罗里吧嗦的东西,可是让人头大咧。”
那带着俚语的夸张语气,立刻将李琼逗笑了。
她心知萧德是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让自己心情好些,因此也顺着话题,笑答道。
“嗯,前些日子随圣旨一起,被派来府内的内侍教过我一些。”
“呃,说起这个……”
边说着,萧德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之后却大大方方的开口道。
“贤侄女别怪我说话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上朝来又有什么用呢?这一早上折腾的不说,更别说要和一帮牛脾气的老头混在一起,别提多没意思了。他们要是敢找你毛病,就等我手势他们吧,哼!”
看着萧德一副粗狂的样子,没想到心思倒是十分细腻。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略带俏皮的规劝,李琼忍俊不禁的笑道。
“萧叔叔这话让我怎么答呢,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帝王的心思我是猜不到的。”
萧德也知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儿逾矩,若是旁人听到只怕会参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但因为对象是李琼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嘿嘿,我就是觉得,怕你闷着。要是觉得乏了,其实在朝臣议论的热闹的时候,起身活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嗯,好,我记下了,萧叔叔。”
李琼之前已经被父亲嘱咐过,上朝可以做的事情,已经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因此这些心中早已有数,但看着萧德为了让自己放松故意说起的朝堂的趣事,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一马一车便与前后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缓慢向朱雀门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