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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观礼台上,那位头戴黑色幞头,身穿绿色袍衫,腰悬银色鱼袋的监察御史,坐于主位。
一双狐狸眼狭长而凌厉,混身上下透着阴冷的气息,目光猝然转向校场西北角,眼中射出电光,微微眯了起来。
随后其缓缓抬了抬手。
旁边下首座位上,是统率这座禁军行营的中郎将,身穿绯色鱼鳞甲,见这位监察御史抬手,侧目过来,不敢怠慢,拱了拱手。
「王监军,怎麽了?」
禁军行营中郎将,是正四品武将,比地方上要高半级,而这位监察御史身穿的官服是绿色,是七品,品级相差太多不说,还反过来了。
这无外乎监察御史的特殊性,监察御史监察禁军训练,纠察军纪军法,乃天子监军,品级不高,权利极大,所以不能单纯以品级论,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身份。
「停下操练,把那些蜀地来的泥腿子叫过来。」这位监察御史下巴留着胡须,声音却带着一股阴气,目光看向校场外看热闹的黑甲。
中郎将循着目光看去,看向了那群黑甲,眉头不禁微皱,「王监军,这是那位蜀地将军的亲卫,我也无权喊话。」
他话没说完,感觉这位王监军语气不善,不知这位监察想做什麽。
这些黑甲背后的那位蜀地将军如今身份敏感,朝堂上的风声他多少知道一点,不想牵涉进去,所以这几日,这些蜀地兵马被安置在营中,他下令手下人不要与这些兵马走近,也不要起冲突,该安置的安置,相安无事。
这位中郎将想的很简单,朝堂上的争斗,不要牵扯到禁军行营里,这是他认为的忌讳。
可这位王监军显然不这麽想,头侧过来,一双狐狸眼微张,摄于人心,看向下首,「林中郎,你刚才说的什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你让陛下怎麽想?你要知道,什麽叫做简在帝心!」
「停止操练。」
他眼睛往下一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疑,随后抬手往后招了招。
其身后站着的一位随行巡按,立马躬身上前,俯首帖耳,「乾爹!」
「把人叫过来。」
「是!」
这位巡按「乾儿」立即应是,按着腰间刀,快步朝着校场西北角而去。
而叫做林中郎的中郎将面色微微一凛,被对方怼的无话可说,只能闷了闷,下了令,
「停止操练!」
立马,身边的校尉得令,敲锣鸣金,还有人挥舞着令旗。
很快,鸣金声起,偌大的校场,操练杀敌的禁军渐渐收势,马声嘶嘶,呼喝声起,纷纷朝着点兵台看过去,带着疑惑,因为操练项目还没完。
「怎麽停了?」
「.」
而另一边,那位王监军的巡按随从快步跳下台子后,骑上一匹枣红色马,快马朝着校场西北角而去。
不消一会,其来到那边行营,只是其快要冲到那群黑甲面前时,眼中闪过一丝阴光,作为乾爹的乾儿子,他最是擅长揣摩乾爹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卒子混到如今的位置。
他故意没有勒缰减速,直接马声嘶嘶欲要冲过去,给那些泥腿子个下马威看看。
此人眼里闪过阴险心思,可就在离那群黑甲还有三四丈时,脚下的枣红色骏马像是感觉到什麽,猝然发出嘶鸣,接着像是受了惊般,马蹄一软,整个前腿一弯,整匹马栽倒在地,溅起泥土沙石。
而马匹受惊,事发突然,马背上那位监军随从尽管反应已经很快,想踏鞍上纵,但还是慢了一步,被惯性一带,身形在空中一个翻滚,然后又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卸力。
正好滚到第九山甲士的身前!
一群第九山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知自己常与妖魔厮杀,染了不知多少魔血,沾染了煞气惊了马,只想这人马都骑不好?
最后来了一句。
「兄弟,你没事吧。」
有人伸手去扶,结果这位监军随从,王监军的「好乾儿」从地上爬起来,拍开搀扶,面露怒色,
「是谁?」
「是谁偷袭的,你们这群泥腿子好大的胆子。」
他把坠马的原因归咎于眼前第九山甲士们身上,不然好好的为何马匹会栽倒,让他在场上受到了如此奇耻大辱,所以怒气上涌,嘴上也变得尖锐起来。
第九山甲士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说什麽?」
有位一只眼上下带着狰狞刀疤,身形高大的甲士,本来好心去扶人,结果被眼前这人指着鼻子骂,被拍开的大手直接如闪电般提着这位「好乾儿」的衣领,提了起来,眼睛怒瞪,眼球都鼓了起来,边缘还有血丝,颇为摄人。
这位监察随从脸色一变,腰间刀嗤地一下要拔出,结果被这位第九山甲士直接一拍,收了起来。
监察随从只感觉手上火辣辣的,再看着这人的眼球,感觉像看一只杀人的蛮兽,身上真气数年凝滞了一瞬,不由被所摄,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你」
就在这时,第九山兵甲里传来一声喝声,
「老胡,放手,别闹出事!」
只见后面走出一位青甲,虎背熊腰,脸色黝黑,职级是一位校尉,却有天关修为,声音低沉。
此人叫牛兵,是最初跟着陈渊的千馀兵马中的一位,曾率队和几位校尉镇守异常生出的将军山,在强敌追杀下押送一片神秘火羽交到将军手里,是第九山老兵中的老兵,基本参加过后面第九山对内对外所有关键战役。能从妖魔残酷战场上一路活下来的人,如今都成了第九山的中流砥柱。
那疤脸汉子听言,把手一松,将对方放下。
那监军随从往后踉跄几步,稳住身子,脸色涨红,难看至极,抽出刀来,面色俱厉,
「来人啊。把这些,,,」
不过他还没说完,一声冷喝赫然打断了他。
「够了!」
隔着里许开外的点兵台上,座首上的王监军阴着张脸,眼里闪过厌弃之色,这蠢货,就像撒泼的,对付人的手段都不会用,闹了么蛾子,还丢尽了脸面。
「回来!」
只见此时,校场,数千禁军被那边的动静吸引,看着这一幕,不少人眉头微皱,冷光直视,他们只看见马匹被掀翻,以为是蜀地那些兵士动了自己人,有些人就要动,骚动着。
「做什麽,不准动!」那位林中郎下令皱眉,身子缓缓站起,一双眼睛冷冷看着那位王监军的乾儿,自对方出发起,他眼睛就跟随着,根本就没看到蜀地的兵甲出手。那马突然栽倒,他十分怀疑就是这家伙自导自演的,用来挑起冲突。
这两人想干嘛?
他对这种认乾爹的东西,实在提不起什麽好感,坏了军中风气。
而那位「乾儿」听了乾爹的训斥,再回头看,见大家都盯着他看,把自己搞得像一只小丑,再看了看乾爹的脸色,涨红的脸马上就白了。
只能咽下这口气,赶忙拉起那条跪地挣扎起来的枣红色大马,狠狠看了一眼第九山甲士,压着怒火阴着声,
「监军大人叫你们过去!」
说着,翻身上马,骑着一瘸一拐的马狼狈返回。
见这一幕,牛兵看着点兵台,又看了看校场,众多视线汇聚,眉头一皱。
他摆了摆手,几个纵身,直接来到点兵台上,目光扫动,扶了扶手,
「在下第九山校尉牛兵」
「还未当面,不知两位大人?」
他目光主要落在座首的王监军身上,内心在琢磨对方什麽事。
心里抱着警惕,对方的表情不善,在来神都前,将军提前交代过,进京后,需要事事小心,以免遭人针对。
王监军自然懒得与一个小小校尉报什麽名号,坐在椅子上,斜着一双眼睛,带着睥睨和尖锐,
「方才兵马操练时,本官听到你们在说,我禁军战法不如你们,还说我大乾禁军都是些花拳绣腿?」
「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冷笑,音调拔高,声音飘荡在校场上空。
这一声响,让整个禁军校场瞬间炸了,接着有横眉冷对怒喝声,也有冷笑讥讽声。
「什麽?」
「岂有此理,竟让这些边军瞧不起了!」
「笑话,什麽时候,轮到他们碰瓷咱们禁军了。」
「哼,不知所谓!」
「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
禁军将士,要麽是身份不俗的勋贵子弟,要麽是百里挑一的武道好手,内心骄傲,被一群边军如此议论,自是横眉冷对。
就连那位林中郎听了这言语,也是眼神一冷,眸子里亮起锋芒,盯着牛兵。
而牛兵见这位监察御史说的话,以及现场的「群情激奋」,黝黑的脸庞当即冷了下来。
他第九山的兄弟何时说过这些话,顶多只是说过禁军操练的战法有些乱,未曾说过不如他们。他立马意识到,眼前的这皮肤发白,眼神阴险的家伙,要整他们。
眼皮上拉,一双眼睛直视眼前的监察御史,牛兵面对对方的刻意威压,直接顶回去,面无表情,
「这位大人,我第九山将士,只有羡慕禁军兄弟的武备精良,操练勇猛,不知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如此说,大丈夫行的正坐的直,都是军伍弟兄,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岂敢嘲笑。」
说着他,盯着王监军一字一句,
「不知我们第九山怎麽得罪了大人,上来扣这个帽子。」
这话可以h说怼的非常直接了,面不改色。
将军提醒让他们不要惹事,但也说了,不要怕事。
监军王喜面对牛兵的直言顶撞,面色一沉,座椅上的身子往前一倾,一双狐狸眼看着牛兵,里面闪过凌厉,
「好一个能言巧辨!」
「如此狂悖之言,敢说不敢认。」
「好,你既然不服,你们第九山就和禁军比一场,一切凭实力说话!」
「也让我们看看那位杀了巡天使,藐视朝廷的陈将军手下的兵,都是些什麽货色。」
这家伙说到现在,终于露出了爪牙。
找藉口发难,调动禁军的情绪,然后逼迫随行陈渊进京的兵马下场,至于愿不愿意就由不得他们了。
此时王喜看着牛兵,眼神冷笑,什麽叫简在帝心,作为天子监军,他能揣测到当今陛下的一些心思,陛下不想直接动手处置那位蜀地将军,让其他人对付,他自然可以出一份力嘛。
而且,监察御史名义上是也御史台的人,也可以卖御史大夫孟大夫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果然,随着他这话一说,被鼓动起来的禁军将士,纷纷开口,
「我来!第九山的家伙,有本事打一场。」
「我来!正好领教你们这些边军是不是不堪一击。」
「.」
声音在校场上此起彼伏。
而此时,那位林中郎也咂摸出味来,彻底反应过来,脸色一凛,出声斥喝,想要强行压下局势。
「都给本将闭嘴,吵什麽吵。」其目光如鹰,扫视校场,其平日积累起来的威严,勉强还能镇得住场子,随着他出声,声音果然小了不少。
随后其侧过身来,看着监察御史王喜,脸色有些不好看,对方想利用自己手下禁军掺和进朝堂争斗,这是他不喜的,声音有些生硬,
「王监军,此事还是作罢,那位陈将军正在山上的悬空寺,似乎不妥。」
他这话刚说完。
「将军怕,我不怕,,公羊休愿意与第九山的弟兄斗上一斗。」
只见校场中,一位身穿绿金甲,身高九尺,皮肤带着淡淡银光的白眉青年驾着马,从人群中穿了出来,嘴角带着冷笑。
「我皇甫奇,也算一份!」又是一声大喝,又一青年驾马冲到点兵台下,身材八尺,手持长槊,眼里藏着一丝兴奋。
「怎麽少得了我!」最后,还有一人呼哈哈冒了出来,一位腰间配剑,面带书生气,长着一张桃花眼的甲士出了来。
三人出了场。
正是御前三家在禁军中的三位子弟,有的是直系,有的是旁系,
他们有恃无恐跳了出来,或是冷眼,或是蠢蠢欲动,带着兴奋。
如果他们在此中将这些第九山的甲士打败,狠狠羞辱,想来家族里的人会很乐意给他们一些奖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