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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透露的信息很明白。
文武百官和学子们的意见虽然重要，但如果皇上想保离戈，就不会让他死。
如果他肯给离戈一线生机，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他死遁逃生。
但他不会。
沈兰听明白了。
“既如此，侯爷拦我们进城做什么呢？难道凭我们两个小人物还能劫狱劫法场？”
平阳侯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他只是不想让你们涉险。
我本以后你们去一趟通州，至少要年后才回来。
你们放心，我会给他收尸的，这是我答应过他的。”
沈兰瞪大了双眼，怔然中透着一丝慌乱，“判决下了？”
“是，辰时三刻，菜市口行刑，斩首示众。”
原本以文官们的意思，离戈的罪行至少也要判个凌迟，最后是萧正阳求情，才改成了斩首。
沈兰闭了闭眼，果然，她还是回来晚了。
现在离辰时三刻只有两个时辰。
“侯爷，请借一步说话。”
沈兰如今能借助的力量除了萧寂就是平阳侯。
但萧寂是文官，朝中的人脉也比不过平阳侯。
而且，她私心里不想让萧寂插手太多，以免影响他的前程。
她欠萧寂的实在太多了。
平阳侯心知她是想救人，但他还是想听一听，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和意见。
平阳侯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走到今日。
他将沈兰带到城楼最高处。
寒风凛冽，吹得人耳多疼，但风声也足以掩盖他们说话的声音。
“沈姑娘，我一直很欣赏你，但我与离掌事的意见是一样的，你最好不要暴露与他的关系。”
“侯爷想重回战场吗？”
沈兰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直接让平阳侯愣住了。
他怔然地眺望着远方，目光中透着怀念与思索。
“我已经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去战场做什么？送死么？”
“据我说知，大羲的边境不算太平，域外强敌也一直虎视眈眈，侯爷的事迹我听过不少，知道您是个将国家和百姓放在首位的英雄！”
“哈，承蒙夸奖，那是年轻气盛时的我了。”
平阳侯笑着摇头，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段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日子了。
也许不是忘了，而是在先帝的猜疑与防备中逐渐丧失了理想与抱负。
“说句真心话，如果侯爷想重掌军权，我有办法。”
平阳侯眯起双眼，若有所思道：“虽然我没这个想法，但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办法？”
“能让侯爷重振威武，震慑天下的办法。”
“本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
“自然不是靠自身，而是凭借外力，比如……武器。”
平阳侯沉默不语，他是知道沈兰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她聪明的过了头，但她一个学医学画的人，难不成还学墨家机关术？
“不瞒你说，皇上之前也有提过让本侯重掌兵权，但我拒绝了。”
“正常，您对现在的自己不自信了，觉得就算兵权在手，也无法完全震慑三军，掌控不了部下，反而可能晚节不保。”
平阳侯咬着后牙槽，突然就不喜欢这姑娘了。
太聪明太能看透人心的姑娘果然不讨喜。
“说说你的要求吧，事先声明，想让我劫法场，我也没这个本事。”
沈兰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瓶。
“我只需要侯爷将这瓶东西亲手交到离戈手上，告诉他，人死如灯灭，我会带他回到故乡。”
“这是什么？”平阳侯接过来后想打开看看，却被沈兰制止了。
“只是一颗药，能让他减轻痛苦而已，侯爷可愿意帮？”
平阳侯还以为沈兰给的是毒药，毕竟毒死总比被砍头强。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小忙，应该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那我怎么知道你刚才的交易能成？”
他是个将军，对武器十分热衷，他也想看看，沈兰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事先没有准备，需要几天时间，侯爷放心，我不会食言。”
“当然，沈姑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平阳侯有些期待，但即使沈兰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也无所谓，毕竟这个忙很小。
他家还欠着沈兰两条人命呢。
“好吧，那本侯就替你走一趟，你们不用进城了，在城外等我将他的尸体送出来。”
“多谢。”沈兰红着眼眶说。
平阳侯先离开了。
沈兰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下方百姓鱼贯入城。
他们大多数都是进城讨生活的百姓，即使生活再难，也怀抱着对明天的渴望。
沈兰走下城楼，看到等在一旁的萧寂。
禁军们已经进城了，李烨脱了铠甲站在萧寂旁。
他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兰儿，我们……”李烨肯定是想去劫法场的，只需要沈兰一句话。
他也可以自己一人去，可他一个人连这城门都过不了。
沈兰冲他轻轻摇头，走到萧寂面前说：“我要食言了。”
萧寂定定地看着她。
“好。”他轻声回应。
沈兰挤出一丝笑容，“我一直想回去一趟，看看义父，祭拜父母与乡亲，也一直想远离这京城的是非。”
“好。”萧寂还是那个字。
他伸手替她将耳边的散发整理好。
“回去吧，等我得空了去看你。”
沈兰听完这句话，心中涌出一股酸痛感。
若是在现代，分隔两地也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情。
可在这里，天南与地北，要想再见，除非跨越千里。
“好。”沈兰点头，渐渐红了眼眶。
她背过身去，对李烨说：“去那边摊上买些干粮，我们要远行了。”
城门外不远就有卖茶水和食物的小摊子，生意很好，毕竟许多人一大早排队进城，连早饭都没吃。
李烨犹豫着问：“我们……不去救人吗？”
“靠我俩救不到。”
萧寂不知道沈兰和平阳侯说了什么，但平阳侯走得急，想必是答应了沈兰什么。
他不舍地说：“我进城看看，有消息会派人传给你。”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沈兰，然后带着人疾驰入城。
城门仿佛隔出了两个世界，城内是繁荣昌盛，城外是贫苦飘零。
萧寂一路上听了不少关于离戈的事情，也看到了往菜市场涌去的看客。
他们的马被人群惊吓到了，只能改为步行。
须臾，囚车由远到近，从他们眼前驶过。
囚车里的青年披散着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浑身上下挂着不少烂菜叶与臭鸡蛋，狼狈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