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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离掌事。”随风低语道。
萧寂的目光一直盯着囚车里的人，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周围的谩骂与诅咒不断，一枚小石子砸中离戈的额角，划出一道口子。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主子，我跟过去看看。”随风很好奇，平阳侯究竟是要救人还是收尸。
萧寂点头答应，“去吧，若是平阳侯有动作，帮他一把。”
“明白。”
人流朝菜市口涌去。
高高的斩首台上，积年的血迹黑如墨色，散发着一股腥味。
“把死囚离戈带上来。”
囚车被打开，衙役将离戈拖了出来。
他手上脚上都是铁链，脖子上架着重重的枷锁。
不仅如此，靠得近些的人都看得出他手脚都被打断了，连行走的能力都没有，被衙役拖上高台。
“验明正身。”
一名年纪颇大的官员走了过来，抓起离戈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然后朝身后的官员点头。
人被拖到行刑架上绑着，刽子手早已就位。
随风心里着急，刚才远远看一眼，认出是离戈没错。
而四周也不见平阳侯的人影，难道他真的只是来收尸的？
他的手摸向佩刀，可看着四周防卫的官差和士兵，这刀根本抽不出来。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辰时三刻即将到来。
刽子手喝了一大口酒，用布擦拭着他的宝刀。
他咧着嘴笑道：“大人放心，我陈平执刀二十载，砍过的人头数以千计，绝不会让您感觉到痛。”
他拨开囚犯的长发，露出那白皙脖颈。
“咦？”
只一眼，刽子手察觉到了异样。
他将手轻轻触碰到囚犯的脖子，没有脉搏，再试了试呼吸，依旧没有。
“这……大人，他……他死了！”他惊呼道。
“什么？”行刑官倏然起身，提着衣摆小跑过来，伸手探向离戈的鼻尖。
“死了？这……快去上报丞相大人！不不，得去上报皇上啊！”
行刑的官员乃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没什么本事，但却是对皇上最忠心的人。
“林大人，稍安勿躁啊。”一旁的主簿拉着他。
“早死晚死不都一样，刽子手这一刀下去，死人活人有什么区别？何必惊动了皇上呢？”
“言之有理，可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
“一定是畏罪自杀了，要么就是被吓死的，衙门里这种事不稀奇。”
“果真？”
“当然了，您看这时辰已经到了，可别误了吉时。”
林大人丢下一枚签令，高声喊道：“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还未落下就被一支飞箭射中了刀柄。
他倒退了几步，手中的大刀落下来，差点砸中自己的脚。
“何人干扰法场？”
平阳侯收起弓箭，跳下马背走上高台，笑眯眯地说：“林大人，本侯是来传皇上口谕的。”
一见是平阳侯，林大人赶忙过来拜见。
他现在的品级其实不比平阳侯差多少，但人与人还是不同的。
“下官见过侯爷，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听说囚犯已死，想起了昔日离戈对皇上的帮助，决定留他全尸，这斩首就不必了了。”
众人疑惑，他们才刚发现人死了，怎么皇上就知道了呢？
平阳侯实话告诉他们：“人昨夜就死了，你们没发现吗？”
林大人冒出一身冷汗。
这是自己失职啊。
“侯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是皇上先知道的，你难不成还怀疑皇上的消息来源？”
“不不不，是下官该死，没有看好犯人，下官一定彻查清楚他的死因。”
“嗯，是该查清楚，好好的人关进天牢却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不知是谁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竟然先下手为强。”
平阳侯啧啧有声。
他将这起事故认定是人为，而且是离戈的仇家所为。
他走到离戈的尸体旁，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尸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起离戈的死因。
“林大人，去请个仵作来验尸吧，确认死因后本侯才好把尸体带走。”
林大人怔愣了片刻，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好几种想法。
这能在天牢里杀了朝廷要犯，此人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身居高位。
他若真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会不会把自己的仕途断送了？
一旁的主簿疯狂给他使眼色。
林大人会意，这是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咳咳……侯爷，我看犯人身上既没有伤口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八成是心疾犯了啊。”
“哦？离掌事有心疾？”
“这心疾本就是隐病，也许心中恐惧就爆发了呢？”
“说的也有道理，那这尸体就不查了？”
林大人弱弱地回答：“并非下官不查，而是刑部的仵作能力有限，恐怕查不出有用的线索，下官回去一定责问狱卒，严惩不贷。”
“说起验尸，本侯倒是知道有个高手，就是如今的检法官沈大人，不如请她来一趟。”
那主簿急忙插嘴道：“侯爷，下官听说沈大人随萧提刑外地办案去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本侯把尸体先带走了。”
林大人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哪里不对，等看到尸体被丢到一辆马车上，他才急忙追上去。
“侯爷，您这是要将尸体带到何处？”
平阳侯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当然是丢到山里喂狼！”
林大人不敢再问，擦着冷汗目送他离开。
主簿过来安慰他，“大人，此案已了，尸体让平阳侯带走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追着他的死不放了。”
尸体是被平阳侯带走的，要是有事情，也该由平阳侯来承担。
林大人松了口气，“也是，本官就是个行刑的，与我无关。”
那么多人盼着这位死，如今他真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
萧寂回到衙门，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份折子上奏皇帝。
他在折子中提到了周县令死亡的真相，以及那几名助钱泰杀人的江湖人士。
等面见皇帝，他将此案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钱泰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微臣急着回家祭祖，便先行一步。”
皇帝并不追究他先行回京的事，这年节上下，萧寂作为嫡长子本就责任重大，事情极多。
“对了，还有一事，当时随影查到了那几名江湖人士的去向，臣派了李副统领与沈大人一同追踪。
沈大人有辨人之才，李副统领武功高强，有他们二人合力，应该能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皇帝有些意外，“沈大人一节女流，会不会太危险？”
萧寂笑道：“皇上也知道她的，她虽然不算武功高强，但也有自保之力，比微臣强。”
皇帝也跟着笑了起来。
“倒是忘了，沈兰与别的女子不同，不过你真放心让她与其他男人出去？”
萧寂俊脸一红，羞涩地回答：“她答应过我的，待案子办结，我们便可商议亲事。”
皇帝没料到他俩的事真能成。
起初他只是看出萧寂对沈兰有男女之情，但也以为他只想纳沈兰为妾。
既然沈兰即将成为萧家的媳妇，那必是归心似箭的，也无需担忧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