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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刹那，白露以为自己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相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只是两个独立的、自私的个体。他以为自己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一边冷眼旁观一边稍加利用。她以为他是可以救出自己母亲的靠山，一边仰仗，一边想办法逃离他的掌控。
他指使的语气和挑衅地态度，让白露的唇角抖了抖，一整个下午都安然无事的伪装，终于有半分要露馅的前兆。
可很快，她把那一股邪气又憋回肚子里，冲着陆向黎笑：“我都忘了，我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你最爱吃，这边的厨子不一定能做出我这个味儿来。你等会，我现在去做。”
白露一手好厨艺，以前住在大平层的时候，陆向黎见过她用一个小时做出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后来她怀了孕，回到城郊别墅去住，陆向黎再也没让她进过厨房。
他面无表情地牵了牵唇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白露比他想象中的能屈能伸，这是他欣赏她的地方，也是他无力改变的一点。
她的能屈能伸，代表着她已经做好了真的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决心。
男人没忍住，憋了一天，终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像救命一般吸了口。
肺部被尼古丁装满，他才觉得自己会呼吸了。
十几米外的厨房，闪烁起隐隐灯光。陆向黎看见几个女佣惊慌失措地走进去，没一会儿却又被白露赶了出去。
隔了很远，依稀能听见点点刀声。陆向黎还记得白露刀功极好，土豆丝切的又匀又细，豆腐上都能雕出小花来。
他从前只觉得白露在白家的日子过的太苦，从没觉得她把饭做的这么好吃有什么好处。
做饭他有厨师，让自己女人做饭这么好吃干什么？
没一会儿，有淡淡的香气从厨房内传出。味道不大，很微妙，却让陆向黎忍不住从凳子上挪开了屁股，将烟捻灭，长腿不受控制地走向厨房。
偌大的厨房，三开门的冰箱和玲琅满目的厨具也没有填满。
白露小小的一个人，站在灶前，用勺子搅和着汤汁。
她的腰很细，窄窄的，用围裙绕在上面，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长发被她随意绑在脑后，微黄的发色看起来有点混血的感觉。
陆向黎拉开椅子，随便坐在饭厅的一角。
白露果然动作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做好了。
“正要叫你呢，你还自己来了。尝尝吧，看好不好吃，替我试试手艺退步没。”
白露戴着隔热手套，将一碗满满当当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陆向黎面前，热气扑面而来，香气满溢。
“这边没有现切的面条，我只找到了一把挂面，你凑合一下。”她眼睛晶亮，带着温柔，冲陆向黎笑了笑，几分真几分假。
陆向黎低头，看见一碗红彤彤的面，上面撒着一把亮眼的葱花，边上还卧着一枚圆滚滚的荷包蛋。
用长筷挑了几根，男人秀气吞咽。
他不是不饿，也不是矫情，陆向黎平时吃饭没这么慢，属于男人里吃饭比较快的。
他就是……心里发苦。
明明是一碗美味的西红柿鸡蛋面，可陆向黎吃在嘴里就像是最后一碗白露给他做的面。
他不敢吃的太快，也不想吃的太快。
男人心里憋着话想说，他想说，你别这么笑着看我，我知道我让你难受了，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你能不能骂我两句，打我两下也行？
可他没等口中这口面吃完，白露起身把围裙一摘，道：“你慢慢吃，不够锅里还有，吃完了把东西放这就行，明天有人收。我先上去休息啦，你吃完也早点休息。”
话很漂亮，半根刺儿都挑不出来。
她潇洒离去，留下陆向黎一个人，对着半碗面，再也咽不下去。
……
楚生得瑟了一宿，几乎没怎么睡着。
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洗澡，而是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摆满了整整五十多平米的换衣间。
男人挺有意思的，求偶的时候跟孔雀一样，虽然没有开屏的本领，但是衣着搭配和发胶是必不可少的。
挑衣服就挑到半夜三点，愣是找出一套“不那么花哨有点小正紧却又没那么正经”的素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烟管九分裤。
从三点睡到七点就醒了，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发型师打电话。
可怜的瑞士tony，被他从床上薅起来，跑到楚生的大平层给他弄头发。
楚生是他的老客户了，人又金贵，tony也没啥怨言，巴巴赶了过来。
“剪成板寸。”
tony惊了，他是日本人，来这边发展，审美有点日本本土的杀马特风格。楚生的狼尾就是他一手所剪，让楚生整个人又邪气又俊美，简直是坏男人中的典范。
“楚，你是我见过留狼尾发型最帅的男人，一定要剪吗？”
楚生毫不犹豫：“剪。”
他昨晚做了个梦，依稀想起来，几年前苏蔷转过一篇微博，大概就是说现在的男人越来越没有男子气概，“娘”风盛行。
虽然他不觉得狼尾有什么娘的，可是比起其他发型，还是板寸最n吧。
tony心痛地挥了第一剪，接下来就快多了。
二十分钟之后，楚生变成了男人中最常见也是最简单的发型：三毫米板寸。
tony有点看呆了，果然长的帅的人根本就不是依靠发型加分的，就算给楚生剃成光头，他怕也是寺庙里最帅的和尚，专门勾引女施主和女妖精的那种。
剃了板寸的楚生有点陈冠希年轻时内味儿，尤其是那勾魂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把tony掰弯。
一顿忙活，很快到了两个人约定吃饭的时间。
在楚生心里，自己就将这顿饭定义成了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
他掐着点，苏蔷是七点下班，楚生不想显得自己太猴急，又不想显得自己不重视。
于是，就在数字刚刚跳到“6:30”的那一刹那，他将电话拨了出去。
昨天苏蔷终于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他忐忑地等待着，电话“嘟”了六下，接通。
苏蔷毫无情绪的声音道：“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