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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家。
手机放在旁边,开着外放，顾林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很明显的工作室下场，哪个工作室已经查出来了,是谁买的，还要进一步确定。”
凌安仔细洗水果，“嗯。”
顾林晗安慰他,“其实关系不大，这种黑法简直又蠢又笨，背后的人可能是傻的，你今天的造型，对着品牌官网都查得到，每一件都明码标价，一身四百多万。
而且，这场签约仪式，星空娱乐几乎把所有当家艺人都请了过来,对你的重视程度有眼睛都能看见。稍微有点智商,都知道这是为黑而黑。”
“我知道,”凌安甩了甩水,笑道,“我没事，不用安慰我，没那么玻璃心。”
顾林晗应了声，“那就好。”
挂断电话,凌安把洗好的水果装在盘子里，端着出去，到书房，把电脑打开。
网上讨论得很激烈。
【纯路人，问个我很不解的问题，我刚去算了下，凌安从头到脚一身，四舍五入五百万，星空花这么大力气给他做这身造型，还这么盛大搞个签约仪式，难道会犯傻，弄个假的袖扣吗？】
【下场无路人，你掉皮了知道吗？】
【就想给自己凹个贵公子人设呗，所以弄了个山寨的袖扣，想让人以为它是真的，事实上就是有人认为那是真的啊，一群傻子。】
【某贵族的袖扣：别碰瓷我。】
【科普君在哪里，谁能告诉我，那对袖扣被谁拍走了？万一真是凌安呢？（狗头）】
凌安滑动鼠标，话题广场刷到底，看完，心情其实没多大起伏，很平静。这届水军不太行，说出来的话，逻辑都无法自洽。
吃一颗红提，凌安支着下巴，思考这场黑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他最近没得罪人，不过江行敬为他举办的这场签约仪式太盛大了，引得人眼红也有可能。
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这时，门铃忽然响起，他回过神，起身去开门，秦宴站在门外。
“刚回来吗？”凌安侧身让开，“进来吧。”
秦宴没有动，站在原地，“别担心，我会处理。”
凌安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被黑的事吗？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小事而已。”
秦宴静静注视了他一会，“很快。”
话落，他转身离开，凌安还没来得及说话。
回到楼上，江行越在等他。
秦宴的声音很冷，“是谁？”
“宋家。”江行越简单说，“目标应该是你。”
他看秦宴，分析，“恐怕是因为之前，你把赵立江送进去了。赵立江虽然不是宋家本家人，只是表亲，无足轻重，但也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所以在警告你。”
秦宴垂眸，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着解下来的领带，指节泛白，“是警告，也是试探。”
“试探？”江行越皱了皱眉，几分钟后恍然，“是这样了。他们应该早就盯上凌安了，他们那么关注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帮过凌安。
问题是，我也帮过凌安，还帮凌安签到我哥的公司，而且是超A类合同，混淆了他们思维，再加上我又经常跟纨绔们混作一堆，那些人都爱玩明星，所以他们不能确定，你之前几次帮忙，是因为我拜托的，还是你自己，就一直按兵不动。”
“今天下午，他们看到你送凌安的那个袖扣了，明白凌安是你在意的人。
于是，才有这场劣拙的黑，根本不是为了黑，是为了试探你会不会再出手，或者说，试探你的反应。”
江行越捏紧拳头，狠狠砸在沙发垫，“你有反应，他们就会把凌安当成你的弱点，以后肆意拿捏，你没反应，这也是一场警告，让你知道，他们没那么好惹，随时可以动你身边的人。”
秦宴闭上眼，极力克制情绪，胸口闷得厉害。
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玉米糖，他目不转睛，许久才开口，声音很轻，“我只是想挑一份，适合他的礼物。”
是他大意了。
那对袖扣，本来就是藏品，尽管距离拍下它已经过去十几年，但记得的人，还是会有。
江行越看着秦宴，想起之前，他为凌安挑礼物时不由自主露出的那抹浅笑，心底酸涩极了。
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
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
“哥。”江行越轻轻喊了一声，但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只按了按他肩膀。
秦宴重新抬头，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把所以悔恨和怒意藏回心底最深处，再无法找到分毫。
“宋琦明天出国？”
突然变换话题，江行越愣了愣，“是没错，你想做什么？”
“她做的那些事的证据，复印一份给宋家。”秦宴语气瘆人。
“你要动宋琦了？”江行越瞬间坐直，“你如果现在动宋琦，不就是告诉他们，你很在意凌安，那——”
“不动她，只是警告，”打断他，秦宴的神色很冷，声线里没有一点温度，“让宋家人知道，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再打凌安的主意，现在就可以送他们进去。”
他五指用力攥紧，又缓缓松开，唇角抿平成一条直线，“凌安，既然没瞒住，就不用瞒了。”
听完，江行越舔了舔嘴唇，拿起水杯灌下一整杯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藏不住，就越高调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意凌安。
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动凌安的下场，会很惨，先下手为强震慑住他们。”
他话锋一转，“可是，这个方法同样很冒险。”
秦宴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嗓音有几分沙哑，“不能退，退了，凌安才更危险。”
“这么说也是，”江行越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头很疼，“你退了，他们就明白，凌安确实威胁得到你，那他们会想方设法把凌安抓在手里。”
“怎么做都危险，”他用力搓了把脸，“得想个办法才可以。”
秦宴拿起一颗玉米糖，握在手心，没说话。
没人再开口，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气氛压抑到极致。
江行越坐不住了，跳下沙发来来回回走动。
“利用宋家。”秦宴忽然开口。
江行越猛地停下，跑回他面前，“怎么说？”
“宋威老了，”秦宴的眸色很黑，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宋琦是宋家这一代唯一拿得出手的人，其他都是废物，事关宋琦，他会害怕。
告诉宋威，凌安一旦出事，我会把证据送上去。”
江行越听着，想到之前见到宋威，确实老得明显，背都佝偻了。
他拍手，“这个主意好，捏着宋琦的把柄拉宋威入局，让他保护凌安。但凡凌安有一点差池，都是他的锅。”
秦宴神色没有波澜，“嗯。”
—
秦宴走后，凌安越发觉得这次被黑很奇怪。
上辈子，他不是没被黑过，但黑得这么没头脑，这是第一次。
简直，就不是为了黑他。
……等等，不是为了黑他？
凌安快步回到书房，重新打开电脑，又把那些水军的评论浏览了一遍，还真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没人能回答当年拍下袖扣的人是谁吗？】
【对啊，有谁知道？那样直接艾特当年拍下袖扣的人回答不就真假立辩了吗！】
类似的评论，每隔几条就会出现，就好像故意往这方面引导，所以，真正的目的，是秦家……秦宴吗？
凌安手捏成拳放在嘴边，下意识用牙齿去碰，轻微的疼意让他头脑清醒。
如果真正目标是秦宴，那对方想做什么？
黑他跟秦宴能扯上什么关系？
手机蓦地响起，凌安的思绪被拉回来。
电话一接通，顾林晗就说：“黑你的人，查到了！”
“是谁？”凌安目光落在新开的网页上，是几年前一则关于秦氏的报道，寥寥数语，不多。
“很奇怪，不是艺人。”
“黑粉？”
“应该不是，”顾林晗迟疑了几秒，“黑你的人，是宋威的助理，他跟水军工作室的对话有点奇怪，我发给你看。”
“好。”没挂电话，凌安开了外放放在旁边，点开顾林晗发来的文件夹。
顾林晗接着说：“他要黑你，却又否定了工作室提出的建议，很明显，如果按照工作室的提议来，挑起星空旗下其他艺人粉丝对你的不满，下场撕你，你的麻烦会更大。”
凌安“嗯”了一声。
现在，他能确定，对方真的是冲秦宴来的。
宋威，宋氏。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凌安紧紧抓住，快速切回刚才的新闻页面，落在其中一段内容上。
【秦时年去世后，秦氏易主，短短几年，迅速衰败，宋威、林华琴、周臻联手欲收购秦氏……】
他揉了揉鼻梁，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大概，明白了。
“凌安你还在吗？快上微博，”顾林晗的音量突然拔高，“你、秦宴、江行越一起上热搜了！”
什么？
凌安立刻切换网页，回到微博，就见热搜上，最新空降了两个话题，#江行越#、#凌安秦宴#。
点进话题广场，置顶在第一条的，就是江行越的转发。
@江行越V：这是事实。//@秦先生V：袖扣我送的@凌安。
【娱乐圈小太子出马了，闻瓜而来！】
【秦先生是谁？】
【卧槽，这位真大佬，退了退了，小人告辞。】
【认证写了秦氏总裁，去搜了下，啊啊啊啊啊，大佬请问你还缺腿部挂件吗？】
【科普从来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我来了！凌安佩戴的那枚袖扣，在十七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被秦时年以500万价格拍下。秦时年，秦氏前前任当家人，秦宴的父亲，可惜英年早逝。】
【一直捂着耳朵不听不听，跳脚说凌安戴山寨的那些人，脸疼吗？】
【哈哈哈哈，他们都消失了，水军以外当真的那些人，真的又毒又傻，估计脸肿成猪了。】
【全程围观下来，作为真路人，表示黑得太蠢太难看，要黑凌安，应该极力证明袖扣是真的，然后拖星空娱乐的其他明星下场，比如什么星空不公平啊，新人压老人啊，挑起粉丝内斗，傻子们。】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这个思路才是对的。】
【我、我记得这个秦先生的账号，之前他在崽崽评论区留言，态度像极了私生饭，我还骂过他。】
【他的黄v认证，好像是刚弄的，冲冠一怒为蓝颜？】
【他的微博只关注了凌安，赞的内容，都跟凌安相关……对不起我想嗑了。】
【日安cp怎么样？】
……
凌安看到这里，直接被口水呛到，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网友这脑回路，日安cp是什么魔鬼？！
喝一口水，缓下咳嗽后，凌安又记起来刚才的猜想，拿起手机，回到房间。
把自己丢到床上，滚一圈，然后仰面躺着，又捞了个枕头抱在怀里。
斟酌了几秒钟后，他找到秦宴的号码拨过去，手机放在耳边，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嗓音低沉悦耳，“凌安？”
“我看到了，”凌安捏了捏怀里的枕头，挑了个简单的问题切入，“你特地弄了认证？”
“嗯。”
顿了下，他缓声说，“抱歉，有点久。”
已经习惯秦宴的说话方式，凌安在脑海里自动帮他补完省略的话，笑了声，“不会久，很迅速，而且还让我又蹭了一波热度。”
沉吟了会，他的语气沉下来，又说：“我刚才查到一些东西，宋威的目标，是你对吗？他们想利用我对你做什么？我是不是，害了你？”
秦宴只说了一句，“没有，不要想多。”
凌安握紧手机，半晌，又在心里叹了一声，没再追问。
秦宴不想说。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他翻身，把脸埋在被子里，等对面回答。
秦宴隔了许久，才开口，声音轻下来，“像以前那样，就好。”
凌安鼻尖一酸，连带眼睛都有些酸胀。
侧身躺着，用手臂遮住眼睛，他忍不住想起十几年前，在拍卖会现场，遇见秦宴时，秦宴的模样。
那时候，秦宴十二岁。
笑起来温暖又好看，蹲下来哄他，帮他擦眼泪的时候，声音温柔极了。
后来，牵他的手，讲笑话逗他开心，跟他对视时，一双眼睛很明亮，是在发光的。
他长大后，偶尔会回想起来，记不清对方的相貌，唯独记得那双眼睛，因为那是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里头有爱，有温暖，有笑意，还有满满的赤诚。
这些年，秦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把真实的自己藏得那么深，旁人再难找寻。
会不会连他自己，都忘了曾经的模样？
—
周漾解开安全带转身，用手在凌安面前晃了晃，“凌哥？”
凌安回过神来，“到了？”
“到了。”周漾疑惑说，“凌哥，你怎么了，这一路出神好几次了，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有心事？”
“昨晚是有点晚睡。”翻来覆去想秦宴的事，但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掩下情绪，他用力拍了拍脸颊，“没什么，待会喝杯咖啡就精神了。”
发现凌安不想说，周漾便配合没再问，“那下车吧，顾哥已经到了，在等我们。”
凌安颔首。
大楼的十二、十三层，是经纪人的办公楼层，顾林晗的办公室被安排在十三层。凌安带着周漾走出电梯，便遇见好几个昨天在签约仪式上，打过招呼的艺人。
他冲他们点点头。
几人也回以友好的微笑。
走进顾林晗办公室，顾林晗视线从电脑移开，从办公桌拿起一个文件夹，招呼凌安过去坐下。
周漾随手关了门，去倒咖啡。
“余导的电影，客串一个角色，戏份不多，成片里大概出场十到十五分钟，”顾林晗把剧本递给凌安，“这个角色虽然有点花瓶成分，负责美美美，但人设有出彩的部分，记忆点是有的，而且是余导的戏，很难得，总体来说很不错。”
他停顿了下，“就是，他的感情线是走同性方向，跟男主的对手戏比较暧，昧，看你能不能接受。”
“好，我先看。”凌安接过来，翻开剧本。
“你现在的情况，不好直接给主角。”顾林晗又多解释了一句。
凌安心态平和，摇头笑道：“就算真的给我一个主角，我也不好接，本来就已经够让人眼红了，再接，会直接把仇恨值拉满，一步步来挺好。”
顾林晗松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凌安没抬头，边看剧本边说：“其实只要不是雷剧、抄袭剧这类，什么角色我都可以尝试，我不喜欢单一刻板重复一种人设性格，有挑战，才会有斗志和兴奋感。”
客串角色的剧本不厚，一共五页纸，很快就翻完一遍。
凌安说：“我接了。”
接过周漾递过来的咖啡，向他道了谢，顾林晗说：“那你回去以后准备一下，明天出发，直接飞Y市。要多带些衣服，在雪山取景，很冷。”
又对周漾说：“你定机票，明天早上，三张，我跟你们一起。”
周漾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凌安喝一口咖啡，精神不少，“你还要跟着去？有周漾照顾我就好，你可以不用跟，你妈妈还没走，你留下多陪陪她，下次她不知道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习惯了，不跟着不踏实，”顾林晗点了几下桌面，“这样吧，我先跟过去看看，没事我就回来。”
凌安有些无奈，“不然我干脆改叫你顾妈妈好了，操那么多心。”
顾林晗推了推眼镜，顺势接话，“我不介意的，你愿意的话，可以啊。”
“……想得美。”凌安送了他一枚白眼。
换个姿势，他窝在沙发里，下巴垫在柔软的抱枕上，“还有什么事？”
“有，江总找你，”顾林晗看下时间，“再过十五分钟，他会议开完会下来，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凌安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江行敬开完会议下来，凌安正占着顾林晗的办公桌，拿一支红色签字笔，在剧本上写人物小传。
这是他的习惯。
他的每本剧本翻开，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江行敬正好领着两个人进来，后者是一对双胞胎。
凌安放下笔，打了个招呼，“江总。”
江行敬点下头，“余晟的戏，你接了吗？”
“接了，角色不错。”
“余晟是优秀的导演，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好好把握。”说着，他往旁边一步，示意那对双胞胎上前，介绍说，“左边这个是哥哥，陈安，右边是弟弟陈平，他们以后负责保护你。”
凌安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我现在还不需要保镖啊。”
“有备无患，”江行敬说，“另外，他们也可以当你的专属化妆师和造型师。”
陈安个性活泼，他冲凌安露出笑脸，插过话，“对啊，我们很划算的，两份工作一起做，只要一份的钱。”
凌安：“……行吧。”
这要怎么拒绝，他再说个“不”，恐怕这对兄弟，要变成做三份工作赚一份钱了。
而且，两人的模样，并不像普通的保镖。
难道，跟昨晚黑他的事有关系？
是秦宴的人吗？
凌安打算回去问问。
江行敬走后，周漾又帮兄弟两人再定了两张机票。
陈安和陈平的性格完全相反，哥哥好动，活泼外向，弟弟稳重成熟，表情很少，不用担心会混淆。
跟他们简单认识过后，又跟他们聊天，凌安有意打听，可两人嘴都很严，他一个字没问出来。
到下午两点，凌安才带着周漾离开。
“先去趟超市。”上车后，凌安说。
他这次去拍戏，大概要小半个月，再做点糖留给秦宴吧，然后再做些小饼干，给他当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哭，晚上还有一章，我努力九点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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