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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进入十二月份的第一天，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罗凯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走着，咖色的雪地靴踩在白色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一直从她的住处，延伸到地铁站。
此时尚早，街道上都没什么行人，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也只有这偏僻的地方才有这般景致，到了市中心，什么雪都容不下，一落地就全化了，即便没化，来来往往的汽车，瞬间就能将它们碾碎。
罗凯跺了跺脚，那雪地靴，犹如一只小狗一般，浑身一抖，露出缎子般的毛，纯黑色的。
走上电梯，罗凯将伞收好，从白色的围脖内抬起头，看着站牌，显示下一趟列车，还有三分钟就会到站。
“这个也能搞错，实在是太粗心了。”
罗凯小声地嘀咕着，嘟着可爱的小嘴，有些懊恼，但那娇憨的模样，让来往的人都忍不住注目。
罗凯上身是一件灰色的呢子，搭配着黑色的裤子，虽然包裹得很厚，但隐隐还能看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比之刚毕业的那个月，她显然自信得多了，学生的稚嫩被剥落，已显出商务女性的气质。
今天，罗凯先要去公司打卡，然后再赶往总部，财务部昨天打电话给她说：她的工资卡在职位变更的时候弄错了，让她今天过去重新核对一下。
八号就要发工资，罗凯也顾不得追究是谁的责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是关键。
罗凯在等地铁的时候，对面的地铁先到了，她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
“这么早，李彦应该还没起来吧。”
想到李彦，罗凯不禁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向往而又甜蜜的微笑，第一次她问他问题，就是在地铁站，那时候觉得他说话很严肃，像一个父亲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般。
“现在呢？”
罗凯撇了撇嘴，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怪怪的，每次想到李彦时，心里就会痒痒的，像被小猫爪子，在轻轻地挠着。
“嗯，他还欠我一顿饭呢，十月份就答应了，这都十二月份了，难道还要我一个女孩子开口？”
地铁到站了，罗凯又将头埋在围脖内，只露出额头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只有她自己知道，白色的围脖内，是一张因为羞涩而变得通红的脸。
快速赶到公司，放下电脑包，打卡。
总监正好在吃早餐，罗凯于是将自己的事说了，出门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李彦的位置，椅子、桌子以及桌子上的文件，都异常的整洁干净，就是李彦所在的那块地面，都没有半点灰尘。
果然还没到。
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很多，罗凯没有带伞，从背包内拿出一顶毛绒绒的帽子扣在头上。
罗凯是南方人，公司内的员工，北方的很少，本地的只有余寻一个。
今天这么大的雪，她见得多了，但这么低的温度，她还是第一次感受，不是感觉冷，而是特别干，手脚就像要枯萎了一般。
早上六点起床，辗转两个来回，赶到总部时，时间已经超过九点了。
罗凯除了第一次办入职手续时来过一次，而且是由经理带着，后面再没来过，所以对这的布局比较陌生，只得看着门牌，一个个地往下寻找。
走到人事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还留了一条缝隙。
“设计总监职责的第二条规定：负责对部门设计师和助理进行定期技能培训，激发本部门员工的才能和潜力，并且协调员工之间工作上的问题。”
是李彦的声音，他怎么到总部来了，罗凯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培训具体有什么要求没？时间上，比如三天一次，或者是结果上，需要达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需要向上面汇报吗？是电子邮件汇报，还是当面汇报？”
人事部的人显得有些疲劳，回答起问题来有气无力：“不需要，你和你们经理商量好了就行，最主要的是不要影响你部门的正常工作。”
“好，这第五条是，负责设计图纸的审核工作，对遗漏和差错之处及时纠正。这里面所说的图纸，指的是不是报价、设计方案施工图、效果图、以及公司合同？”
人事部的人这次沉默了比较长的时间，才回答道：“合同的审核，是部门经理的责任，其他的都没错。”
李彦点点头，用笔将最后一条划掉。
“最后一个问题：第四条规定，负责本部门的日常业务管理工作，合理优化人员的工作分配，怎么解释？”
罗凯听到这个问题，掩嘴一笑，她可以想象，那两位人事部的职员，头上一定顶着几个粗大的问号。
怎么解释？难道这不是国语吗，还要怎解释？
李彦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不这样，我问些具体的内容。比如，设计总监有对设计师及助理，有招聘、任命、辞退和开除的权力吗？”
“没有”
“对设计师的任务及薪资，具有管理的权力吗。”
“没有”
“对本部门的员工有哪些处罚的权力？”
“没有”
“管理费用的审批的权力呢？”
“没有，这些都是经理的权力，总监的最主要的是辅助。”
李彦点点头，写下辅助两个字，然后总结道：
“就是说，作为总监，我不能动钱，不能动人，不能管理任务，不能处罚下属，是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事部职员面面相觑，确实是这个道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知道如何回答。
罗凯听到这时，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连连后退，转头时发现人事部经理正看着她，掩嘴直笑。
“姚经理，财务部的说，我的职位变动出了点错误。”
人事部经理微笑着点头：“跟我进去吧，我等下带你过去。”
“谢谢姚经理——”
两人直接推门而入，姚经理在前，罗凯低着头跟在后面，不时地偷眼看着李彦。
李彦眼见两人也站了起来。
“呦，李总监，上任第一天就来蹂躏我的手下了。”
李彦讪讪笑道：“经理说笑了，我第一次做管理，想深入了解一下人事规章，好立刻开展工作。”
姚经理走到桌子后面，两位职员立刻让开位置，恭敬站在一侧。
“规章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想了解你能做什么，最好还是问你们经理去。”
“谢谢经理指教，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规章制度面前，人人平等，我还是想事前问清楚，事后负责任。”
见李彦如此坚持，姚经理伸手示意，让他坐下说话。
“最后一个问题，我来回复你吧，设计总监主要的责任是辅助经理，对员工有评定权，对经理有监督权，仅此而已。”
李彦再次拿起笔记本，将这句话记了下来，然后又问：
“设计总监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吗？我看规章制度上并没有这一栏。”
姚经理促狭地笑了一下：“你都说没有了。”
好吧，李彦举手投降，这个女人的眼睛能放电，关键是这前后都这么多人呢，让刚刚才恋爱的李彦怎么承受得住。
“好，我的问题问完了，我现在去财务部办手续。”
姚经理却不放过他：“等等——”
指了指李彦身后的罗凯：“这小姑娘是你原来部门的吧，带她一起过去吧。”
罗凯怯生生地叫了句：“李工。”
李彦点点头，带着罗凯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