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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地铁站的路上，罗凯喋喋不休地给李彦介绍了青山湖的经理。
总结有三点：好色、自私、能力差。
好色，是因为，凡是去过青山湖分部的女员工，都与这位经理传出过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是现在正在青山湖工作的郭小艳，也与他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自私，就更过分了，凡是有网络派单，或者上门的客户，一律都交给他的表弟来做，从不发给其他员工。
至于能力差，这是有目共睹的，李彦来的这三个月，青山湖没有一次完成任务的，全年下来，最高的一次是百分之九十，最低的一次只有百分之七十五。
李彦点头，这些他都听说过，特别是王英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每次都抱怨。
当时，李彦这么回王英的：“你说的都很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宏昌装饰开了十二年，他是唯一一个做了十年的经理，那些你所谓的正直的、公正的、能力好的都不能做到，这是为什么？”
找一个人的过失与缺点，是很容易的，但真正让一个人成功的，是他的长处，是他的优点。
但对于罗凯，他没有怼过去，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从不同的侧面去了解这个经理，或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其实并不准确。
由于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与知识体系不同，所有都有一定的认知偏差。
也就是说，我们在看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在用各自的认知模式在看。
而我们最后看到的，往往都是我们能看到的，我们想看到的，甚至是我们希望看到的那些东西。
所以多听听一些“虚”的东西，不失是对眼见为实的一种补充。
李彦也渐渐熟悉了与罗凯的谈话方式，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罗凯就会马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竖起耳朵来听，然后就基本上不说话了。
李彦这一路上，说的最多的，就是：“哦，这样啊，挺有意思的”，或者是：“我会注意的”。
地铁上，两人同了一段路，李彦先一步下车。
下车时，罗凯突然快速说了一句：“你说过请我吃饭的。”
“啊？”李彦回过头来时，车门已经关上了，只见罗凯在里面挥舞带着手套的双手，笑嘻嘻的如同一个吃到了冰糖葫芦的小孩。
李彦笑着点头，也挥了挥手，却怎么也想不起罗凯说了什么。
青山湖分部离地铁站不远，李彦徒步过去，然而走到店门口时，却碰到锁将军把门。
李彦看下手机，已经过了十点了。
透过玻璃门，越过前台以及背景墙，后面是员工的办公桌，以及与客户洽谈的休闲区，所有桌椅与文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地面上也看不出一点脏东西，垃圾桶、扫把、拖把这些公共用品，也都放在了它们该在的位置。
要知道设计师们每天进进出出的，很少一整天待在办公室的，真正会去整理的人，少之又少，至少在李彦原来的分部，李彦就没见过有一个人像这么整齐的。
李彦有青山湖分部经理的电话，但他没有准备打过去，而是站在一旁，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慢慢地翻阅着。
“李工，看书呢？”
正看得入神时，突然被人叫住，正是青山湖的经理章扬。
干净的脸，不算帅气，但笑起来很温和，让人有种想亲近的感觉，精神的短发，整个人包括在厚厚的羽绒服内，一双黑色的长筒靴，显然是走着过来的。
“经济解释，快三个月了吧？还没看完。”章扬有些意外。
李彦更加意外，即便许多他的同事，都不清楚他看的是什么书，章扬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再看一遍。章经理也喜欢看书？”
章扬摇头，笑道：“我不成，初中没毕业就出来了，看书就想睡觉。”
一个不喜欢看书的人，会注意他这个细节，那就更难得了。
李彦跟着章扬来到经理的办公室。
“你的办公室在隔壁，去看看？”
李彦笑道：“谢谢经理。”
在他原来的分部，总监是没有办公室的，与其他员工一起坐在公共区域。
“经理，我初次做管理，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彦摸着鼻尖讪讪道，这不是谦虚，是真的有点紧张，即便在人事部的时候他表现得很自信，但章扬这个人让他看不懂。
“你的工作？”
“是的，人事部说我的工作主要是辅助您，那经理您看，我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是这样啊——”
章扬坐在办公椅上，转动着手中的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彦已经拿好他的小笔记本和笔，正洗耳恭听章经理的安排。
“不用这么正式——”
章扬见此，竟有点不好意思，也忙坐正了身子。
“要的，这是我的工作，经理也别客气，尽管吩咐好了。”
“哦哦哦——”
章扬再次低头想了想，半晌才道：
“这样吧，要不你先帮忙管着考勤和培训？”
“是——”
李彦站起来表示听命。
“不用不用，坐下来说就可以。”
章扬有点手忙脚乱地，也站了半个身子，双手不断往下压着，表示没必要这么多礼数。
“谢谢经理。”
李彦再次坐下，又问道：“那考勤，我就按照打卡机来咯，至于培训，这个需要什么形式，或者说要具体到哪个时间吗？比如周一的下午组织培训两个小时。”
章扬揉揉脑袋，笑道：“这个你是专业的，你自己看着安排。”
“好的，我写个章程出来，等下经理给我审批一下。”
章扬听言，手和头一起摇摆，笑道：
“不用不用，我这个不懂，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就可以，只要员工们都觉得好，我这没有任何意见。”
李彦只好笑着点头接受，这看似最大的信任，其实就是不想开任何的口。
现在的青山湖分部，已经被章扬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李彦要员工们都满意，最终的结果还不是要他章经理满意？
在这青山湖，没有章扬点头，李彦有什么成就，难如登天。
而章扬在李彦的反复逼问下，却是一点点权力都不愿放手，即便是培训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也不想李彦染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