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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愚人节。
马卫承感觉老天都在耍他。
早晨睁开眼的第一分钟，就收到了女友的微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分手。
还以为是开玩笑的马卫承，选了个“我好怕怕”的表情，发出去，没想到自己已被对方拉黑了。
这时真有点怕怕了，不过他还心存侥幸，可能只是对方的恶作剧。
赶紧地拨通了女友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然而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你谁啊？”
马卫承还是不肯死心，谁让今天是愚人节呢，打起精神来，问：“慧芳在吗？”
“原来是你小子啊，我告诉你，要再纠缠我老婆，小心我恁死你。”
晴天霹雳，马卫承被劈得外焦里嫩。
对方的电话还没挂断，但已没人说话，只听见对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闹声。
真是一出好戏。
马卫承不敢再听下去，赶紧挂了电话。
心里没有一点失恋的悲伤，只是祈祷，他们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别把矛头对向他就可以了。
穿戴洗漱，几分钟搞定，下楼喝了碗豆浆，吃了两个肉包。
生活又重新充满了阳光，大丈夫何患无妻，先忙好自己的事业是正经。
刚准备上车，电话响了。
慌张地从口袋里摸出来，还好不是前女友打来的，是一个客户的号码。
庆幸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马工，我家的装修，怎么停工了？”
“没有啊，可能是工人们今天起得比较晚，我打电话给监理，让他去催一下。”
马卫承手上的工地不多，所以每个客户的信息，他都了如指掌。
正在通话的这个客户，已经交了第三期的工程款，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五的尾款，到装修竣工的时候给就可以了。
按道理，公司是不允许工人们停工的。
“不只是今天，昨天我跑过几次，也没人在做事。马工，签合同的时候你答应得我好好的，现在我交了钱了，做起事来怎么拖拖拉拉的。你也知道，这是我儿子的婚房，耽搁不得的。”
马卫承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客户劝住了，心里也是骂那监理，做事太不讲究了。
肯定是又去接新的单子了，开工了单子反正跑不掉，拖了几天很正常。
马卫承找出那监理的号码打过去，打了几次都是在通话中，本准备放弃的，对方却打了过来。
“马工，你在哪？”
马卫承一怔，听对方这口气，难道是客户不对？或许另有隐情。
“在去公司的路上，刚客户给我打电话，说工地停工了，怎么回事？人家可是交了三期工程款的，材料也买齐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质问一下监理，气势不能输。
“交个屁，我到现在一毛钱都没拿到。”
“你什么意思？”
马卫承有些恼怒，有事说事，就算骂街也骂不到他的头上。
“你还不知道呢，公司倒闭了，老板和他那小姨子卷着钱，跑路了。不只是我，公司所有工地，都停工了。”
再一个晴天霹雳，马卫承看着黑黝黝的地下室屋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这是在开玩笑吧，今天可是四月一日，难道是老天在耍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
马卫承顾不得许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快速地发动车子。
“据说有一个星期了，我特马的，前天才得到消息。现在总部那挤满了人，都是材料商和业主，还有银行的人都来了。”
“靠——”
马卫承眼前一黑，差点撞到墙面上去。
艰难地开出了地下室，车子犹如灵蛇乱舞，一路超车赶到了公司门口。
即便是个分部，门前也站满了人，不过公司的大门是锁着的，倒没人去砸门。
马卫承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远远地看了两眼，发现所有的同事都没来，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
懊恼地跺着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马卫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
挤出人群，公司是没必要去了，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马卫承本想试试总部的电话，但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只好拨打了自己经理的电话。
经理的电话并没有关机。
“经理，怎么回事啊？”
“哦，马卫承啊，老板家里出了点事，公司倒闭了，你们另找别的工作吧。”
这个回答，很现实。
可马卫承没办法接受。
“那我们的工资呢？我还有几个工地的工程款提成，还有上个月的工资。”
“你们算好的了，那些材料商多的有上百万，少的也有四五万。”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马卫承忍不住心内吐槽，可也知道，经理肯给他解释，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钱，一分也别想要。
马卫承挂了电话，正不知往哪里去，迎面走来两位熟人。
应该只有一位，也不算熟，只见过一次面，不过那次见面，让马卫承印象深刻。
正是与他抢单子的李彦，身后跟着体格彪悍的周静锋。
“你们这是装修升级，还是关门了？”
李彦也记得马卫承，沈艺欣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个单，自然记忆犹新。
“易品装饰，倒闭了。”
马卫承沮丧地说着，还是在心疼那一个月的工资与提成。
“哦，可惜。现在去哪？”
“不知道——”
现在是四月，正是最难找工作的时候。
错过了年底的离职高峰期，和年初的招聘高峰期，现在基本上所有的公司都招满了人。
“要不，去宏昌装饰？都是老员工了，上手应该很快的。”
“啊——”
其实马卫承完全没考虑过宏昌装饰，甚至都不想在这一片，或者离开京城。
现在那么多工地烂尾，公司的名声臭了倒是无所谓，他的名声也臭了。
客户之间，口口相传，马卫承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或许，你那些工地，还有挽回的可能。”
李彦盯上的是马卫承手上的那一批老客户。
不过马卫承自己并不抱有任何希望，无奈地摇着头。
李彦也不强求，真的要处理那些烂尾的工地，也是相当头疼的一件事，各方面的得失取舍，都是问题。
留下一张名片给马卫承，李彦就带着周静锋走了。
不过留在后面的周静锋，却自来熟地拍着马卫承的肩膀，笑道：
“我说，哥们，你就放心吧，我们总监开了口，就一定有办法。”
“总监？你是说李彦？”
马卫承没想到，李彦升职这么快。
“嘿嘿，当然，我还没见过，我们总监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走了，下次再见。”
周静锋以为马卫承在怀疑李彦的能力，马上拍着胸脯，自豪地给李彦吹着彩虹屁。
接着，向马卫承摆摆手，追着李彦的背影而去。
中午十点钟开始，网络上的各种报道，便纷至沓来。
四月一日，易品装饰传出消息，公司要倒闭了，各项欠款高达数千万，监理与供应商在追债中发现，易品装饰的老板易行才已经失联。
易品装饰在全国共三十家分部，在京城有四个，员工高达数百人，一夜之间，全部失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