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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染音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她并没有告诉季初凝,只微一颔首,回道:“奴婢只是这么猜测,若不然,张贵妃今日的行为,也太可疑了些。”
她说是猜测,可季初凝知道,她既然这么说了,那此事必然是八九不离十。
“你心中可有人选?”顿了顿,她凝声问道。
低垂了眼睫,杜染音却是慢慢地摇了摇头,“宫中贵人甚多,奴婢一时间还无法确认。”
季初凝闻言有些失望,但想到这后宫中,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确很难辨的清各人的底牌,倒也释然了。
只是就她看来,此事还是皇后的嫌疑更大些。
想到皇后,她忽然又联想起,被她刻意压下的一事。
从杜染音手中接过茶盏,她浅浅啜饮了两口,状若不经意道:“染音,你年纪与本宫相仿,如今也到了该许亲的时候,不知你可有意中人?”
说着不等杜染音开口,她紧跟着又和颜悦色的来了一句,“若是有,但说无妨,依着你我主仆一场的情分,本宫自会替你做主。”
怎么做主?
放她出宫吗?
宫中不比外头,宫女若非被放出宫,可是不允许随意婚配的!
杜染音心中咯噔一跳,“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她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季初凝见状面露惊讶,连忙伸手扶她。
只是说是扶,可那动作,又分明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杜染音只当没瞧见,仍一动不动的跪着,面作惊惶道:“太子妃,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您想赶奴婢走?”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季初凝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先是一怔,随后又是摇头。
只是她却没有再去扶杜染音。
杜染音其实也不大相信,她会放自己出宫。
可她既然说了这话,自己自然要做出姿态来。
长身伏倒在地,她佯装诚惶诚恐的颤声道:“奴婢愚钝,不知太子妃何意,还请太子妃示下。”
“这有何难理解的?你如今也已到了年纪,这男婚女嫁,不很正常吗?”捏着茶盖,轻拂了拂碧澄澄的茶面,季初凝却是漫漫一笑。
真要细究起来,杜染音比季初凝还要大上两岁。
这样的年纪,放在公卿官宦之家,的确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可杜染音现如今不过是个婢子,又卖身到了太师府,便是再晚上个三五年也是常事。
杜染音不知她意欲何为,又不好开口问她,只能满脸惶惑的表忠心,“太子妃美意,奴婢不甚感激。只是奴婢并未有中意之人,随太子妃进宫后,更是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奴婢现如今一心只想着,能尽心尽力替太子妃办差,其余的暂不考虑,还望太子妃成全。”
“哦?”季初凝好似并不相信她的话,闻言微挑了眉毛,若有深意的漫声道:“即便对方身份贵重一如太子,你也暂不考虑吗?”
太子乃一国储君,除了皇帝,还有什么人的身份,能与他相提并论的?
杜染音可不觉得,在好不容易除了季初琳后,她还会再将自己这么个心腹大患,给送到今上的龙床上去。
想到那夜皇后意味深长的表情,又联想了一番,季初凝这几日反常的表现,她心中大概已然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脸上的表情益发恭顺了起来,她诚惶诚恐回道:“奴婢有自知之明。”
有自知之明?
她这是在表态,她对太子并没有非分之想吗?
季初凝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随手将手中的茶盏,往榻上的梅花矮几上一搁,再次伸手过去扶杜染音,“好了,快起来吧。本宫只是这么一说,瞧把你给吓的。”
杜染音这次没有再坚持,谢了声恩,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对了,前儿个母后说让你去她那一趟,本宫这一忙就给忘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赶紧过去一趟罢。”季初凝却又冷不丁来了一句。
杜染音哪里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没告诉自己?
只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毕竟再怎么说,她现在还在季初凝的手底下。
掩下眼底一闪而逝的轻嘲,她识趣的没有去问,皇后为什么要找,她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只低眉垂眼的恭顺答应了一声。
从寝宫里出来,惯例是绿深守在外头。
这几日,季初凝虽并未将什么要紧事,交给她去做,但进进出出的都会带上她,很是有给她几分体面的意思。
这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又别是一番意味。
要知道,以前季初凝所有的事情,可都交由杜染音一手打理,从不假他人之手的。
春浓为此已经不止一次的担忧告诉她,暗地里有不少人在传,说是她不知因何故得了太子妃的忌讳,太子妃念着往日的情分,虽并未冷落她,但如今已有扶持绿深取代她的意思。
这话也不知是何人传出来的,说的很是有鼻子有眼。
第一次听春浓说起这事的时候,杜染音却是差点没把肚皮笑破。
“染音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啊?!”她还记得,当时春浓见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急的差点没将地砖给跺碎。
她那会儿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不过一跳梁小丑尔,春浓又何须如此介怀?”
没错,就是跳梁小丑。
春浓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又如何会不知道?
无风不起浪,这世上又哪儿来那么多空穴来风呢?
轻扯了一下嘴角,杜染音似讥若讽笑了一声,也不去看门口鼻孔朝天的绿深,径自越过她就出了殿门,全程没有半点停顿。
绿深摆了半天傲慢表情,结果连半个眼神都没得,气的差点没吐血。
可饶是她再生气,却也不敢上前,去找杜染音的麻烦。
今天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因为这几天跟着季初凝进进出出,却是知道一二的。
想到早前在金莲池边,看到的那具被池水泡得涨开的尸体,她激灵灵就是一抖,望向杜染音背影的眸光,不由便透出几分惊悸来。
“染音姐姐,绿深看你的眼神好奇怪!”春浓将她的表情瞧在眼里,小小声对杜染音道。
杜染音也没回头,只玩味道:“哦?怎么奇怪了?”
“唔……”挠了挠头,春浓仔细想了下,有些迟疑道:“我也说不清,好像很害怕似的。”
今天去季初琳行宫时,只有杜染音和绿深两人跟了去。
春浓虽然听说死了人,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却是不知道的。
杜染音玲珑心思,听她这么一说,哪里不知道绿深在害怕什么。想来是她跟着季初凝进进出出几日,察觉了一些她替季初凝做的事,误以为那刺客也是她弄死的。
她也不解释,只敷衍的笑道:“你看错了罢?我又不吃人,她害怕什么?”
春浓闻言倒是不疑有他,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便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染音姐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杜染音一听淡漠的表情瞬间一敛,却并没有立即追问,只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挂着青藤的假山,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一路行至太延殿后的百花园中,在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停住了脚步。
“茹碧怎么样了?”刚一站住,杜染音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春浓知道,她这几日一直悬心着此事,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沉着脸回道:“听说撞柱自杀了,掖庭的人怕事情闹大,上面会怪罪,就将这事给瞒住了。”
“自杀?”两眼瞬间瞪得老大,杜染音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
微一颔首,春浓解释道:“也不知茹碧姑娘得了哪位贵人的青眼,那日她被带到掖庭没多久,就有人去掖庭讨她。本来这也就没事了,可也不知道掖庭的公公,对她做了什么,等那位贵人的手下赶到掖庭的时候,茹碧姑娘已经撞柱自杀了。”
杜染音没说话,两腿却是一软,几乎有些站不住。
她知道,不是掖庭的公公对茹碧做了什么。
因为按春浓的话来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那老太监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
茹碧肯定是因为见自己不救她,心中绝望之下,又怕在掖庭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屈辱对待,故而直接自杀了。
“染音姐姐,你没事吧?”见她脸色难看,春浓有些担心的问。
杜染音无力的摆了摆手,全身虚脱一般倚在花架上,气弱道:“我……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春浓有些不放心,可看她表情坚决,心知劝也没用,只能顺从的离开。
百花园平日里就很少有人来,因而园子里极为的安静,轻风拂花架,带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沙沙声,益发衬得四周围安静的可怖。
杜染音一手无意识的搭在上面,力气大的几乎要把花架握断,她却恍然未觉。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茹碧……自杀了!
要多绝望,一个人才会选择自杀呢?
如果当时她能偷偷给她递个眼神,这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她一直自诩行事周密,认为所有的事情,中间或许会有些许波折,但最后肯定会按着她的计划走。
结果呢?
她的自负,竟生生害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