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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明提步上前，低声对张都尉说了几句话。
张都尉牛眼圆瞪，“小娃娃，你莫非以为老子在同你开玩笑？”
慕清明面容沉静，“军中无戏言，我从来不开玩笑！”
慕清明站在大狼狗旁，面容漫不经心。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人还在一旁，大狼狗嗅了嗅，居然兴奋的朝他扑去。
那人吓得哀嚎起来，身体抖成一团。
士兵见这人被一只狗吓成这样，轻蔑吐了唾沫，“扁毛畜生也怕成这样，跟个娘们似的！”
又不客气拿刀敲他手臂，“高举起手走一圈！”
那人吓得腿脚发软，却依言举了手慢腾腾走了起来。
慕清明面无表情。
紧接着第二人被带了上来，先让大狼狗嗅了一圈，又高举双手从慕清明面前走过。
一连这般，过了十几人。
慕清明一言都不发。
张都尉铜铃般的眼珠不耐烦瞪了瞪，“这狼狗到底有用没有？”
正说着，忽然地上的狼狗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将那提了麻绳的士兵都带了出去，下面那人见狼狗朝自己扑来，吓得面如死灰，噗通瘫软在地不能言语。
旁边赶紧上去几个士兵才勉强按住狂暴兴奋的狼狗。
张都尉面色逐渐阴沉，正要站起身。
“张都尉，不是此人。”慕清明沉稳出声。
张都尉视线瞪着慕清明，“小娃娃，真把自己当盘菜，老子非要查！”
说罢，大手一挥，那人便被拖了上来。
士兵们动作熟练剥去外袍，将手伸进去仔细摸了一遍，面色凝重，竟似真的摸到了东西。
片刻后，一个粉色荷包被呈了上来。
张都尉牛眼瞪圆，眉头紧皱，声若洪钟，“格老子的，这是女人的玩意？”
旁边的下属拿了匕首一挑，布料飞开，露出血淋淋一只耳朵。
众人大吃一惊，张都尉朝前走了一步，冷笑道，“也不错，竟是个有案底的，带下去！”
那人面如金纸，目光绝望被拖了下去。
又一连验过了两人，底下士兵来报，刚才那人已经招认，是林县下葫芦村的一个混混，因自己的相好要分手一气之下便杀了她，还将她耳朵切了一只下来，却是与那西域的酿酒奴没有半分关系。
张都尉目光瞥了慕清明，“继续查！”
日头一分一分西斜，眼见场中的人已验过一小半。
又一个人举了手从慕清明面前走过，与他打了个照面。
慕清明认出了，是方才在茶馆里遇到的那个买茶水的婆子。
她似乎受到不小惊吓，面容惨白，颤颤巍巍挪动脚步。
“慢着！”慕清明冰冷目光扫视她。
那婆子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脸来，她皱眉看慕清明，“小兄弟，怎么了？”
张都尉淡淡目光投了过来。
慕清明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笑意，“你最擅长酿什么酒？”
婆子面露疑惑，抖声道，“小兄弟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听懂。”
周围士兵已提了刀围拢过来。
慕清明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双手上。
婆子脸色突然变了，双手拢入袖中，竟后退一步，面带哀求，“官爷，验完了身份，我可以下去罢？”
慕清明凉声道，“绑起来！”
士兵们身形岿然不动。
张都尉背了手走过来，“怎么回事？”
慕清明挺直脊背，声音平静，“回张都尉，逃走的西域酿酒奴已经找到，就是此人。”
怎么可能！
众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眼前的婆子有四十上下，肤色白皙，满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上别了一枚银色如意钗。身穿杏黄色云锦棉服，配了墨兰色马面裙，脚上是簇新的褐色绣如意结的布鞋。通身气派一看便是来自大户之家。
怎么可能是那个风尘仆仆的西域逃奴？
“回张都尉，此人便是你们要找的逃奴！”慕清明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张都尉瞪了眼睛，“你为何如此确定？”
慕清明慢慢走近婆子，忽然伸手捉了她衣袖。
婆子一惊，本能缩手，却叫两个士兵拧住胳膊动弹不得。
此时阳光清亮，慕清明将她衣袖猛的拉开，露出一截白生生手臂。
军中都是粗鄙的汉子，许久未见过女人，此刻不由也直了眼，猛吞口水。
乖乖，别看这婆子年纪大，倒是生了一身的好皮肉，白嫩如同妙龄少女。 若不看脸，谁知道她是个老婆子？
张都尉面容阴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清明惊讶挑眉，“张都尉没看出来？”
他又将婆子手腕擎住，亲自举到张都尉眼前。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婆子的手虽然白皙，却只有手背幼滑细腻，饱满水灵的连一丝皱纹都没有。
然而诡异的是，自手腕开始，皮肤便苍老干枯，老了几十岁不止。
张都尉目露诧异，怎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慕清明垂眸，缓缓说道:“酿酒工人长期接触的酒曲，会倾蚀皮肤，使外层肌肤脱落，所以才会令手部皮肤细滑。所以，她便是那个逃走的酿酒奴。”
婆子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哑声道，“你，你怎会知……”
她心里惊涛骇浪，震撼难当。
眼前的少年郎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竟细心如此，实在可怕！
心里又升了许多疑问，长期接触发酵粮食的皮肤会变得光滑细嫩，这原本是她们酿酒师一族才知道的秘密，这个年轻人究竟如何知道的？
然而，张都尉没有给机会让她得知答案。
他淡淡挥手，手下的士兵便一拥而上，将婆子捆绑的严严实实送了下去。
逃走的酿酒奴既然已经找到，那些无辜群众自然被遣散。
人们撒开腿朝山谷里跑去，生怕这些官爷反悔又将他们抓了回去。
帐篷里，慕清明跪坐在地毯上，面前的小几上放了一盏酒。
颜色略约浑浊，散发了袅袅酒香。
慕清明总算知道方才进校场时看到的奇怪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这里竟建了一座酿酒坊。
张都尉看着面前沉稳的少年郎，目光里傲然收敛了几分，“小兄弟懂酿酒？”
只不过替张都尉揪出了逃走的酿酒奴，他的辈分便从‘小娃娃’升成了‘小兄弟’。
慕清明斜了眼瞥他，“略懂。”
不是他谦虚，前世里他只喝葡萄酒，为此在欧洲专门购买了一座庄园种植葡萄自己酿酒。
至于粮食酿造的白酒，他不喝，自然也没多关注。
张都尉见他神情淡泊，想到他居然连酿酒都会，态度不由卑谦几分，“小兄弟，尝尝这酒如何？”
慕清明垂眸看去，犹豫端起了酒杯，酒液浑浊，显然不是上品。
斟酌再三，他还是喝了一大口，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米酿造白酒，比他上次在元德马场喝的黄米酒强多了。
他勉强的面色自然全盘落入张都尉眼中，吃惊道，“小兄弟莫非不喜这酒水？”
慕清明点点头，如实回答，“嗯，口感差了一些，也不够醇香。”
张都尉吃了一惊，眼睛瞪大如铃，试探道，“小兄弟喝过比这更好的酒？”
慕清明毫不犹豫点点头。
下一秒，他头顶被张都尉蒲扇般的巴掌拍的耳膜里嗡嗡作响，“好你个贼小子！竟连老子也敢诓骗！老子这酒，乃是西域最有名的‘醉玲珑’，价值不菲，一般人都弄不到手，你小子倒是说说，在哪里喝过比这更好的酒！”
慕清明摸摸头顶，后悔自己说漏了嘴。
他哪里知道，古人的酿酒水平竟这样差劲……
张都尉目光如炬，“快说！不老实交代，老子剥了你的皮下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