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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看这房子老,质量杠杠的，三十多年了顶楼都还没漏过雨，采光也好,南北通透”,老板娘卖力推销,比起租床位，租单间的算得上大客户：“小心脚下，东西多，容易……”
话音未落周易就被泡沫箱子绊了一下，方鉴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地上几乎摆满种着蔬菜的泡沫箱，稍不注意就得中招。
“没事儿吧,箱子都是租客摆的,大家都不容易,我就没说他们，你们租了房子也可以摆，留条小道让人过路就行了”,老板娘仔细观察周易和方鉴的神情，又没摔下去，她不觉得是多大个事儿，如果周易两个要借题发挥,让减租或免租一段时间,她就得考虑考虑是否出租了，粮食再好也没命好，事儿逼租户能把人都气死，上回那个臭婆娘跌了一跤，白住了一星期,还讹了她一盆小香葱才肯走。
周易笑了笑：“姐，你看哪儿还有地方摆？”
没找茬，老板娘笑得更加真心实意：“你们租哪间屋，我让他们把哪段走廊清空”，租哪间屋就只有那间屋正对出来的走廊使用权，空屋对着的走廊空着也是浪费，别的租户乱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新租户了还是得管管。
周易好奇的问：“这样摆着，会不会有人偷菜？”
老板娘指指走廊两端：“放心，有监控。”
说着老板娘打开一扇掉漆的防盗门：“这间屋床大，怎么滚都不会掉下去，床垫是去年初才买的，还没人睡过，你摸摸，很软和”，年轻情侣租单间不就是为了干那事儿，她懂得很。
周易脸红了，老板娘的表情是啥意思，看出鉴哥是个老色P了？
“房子是给别人租的，不是我俩住。”
“哦哦，住的人多大岁数？”
“快五十了”，方鉴打量着屋内，墙面微微发黄，临街那面开了扇窗，窗户比较大，挂着的粉花小窗帘像是用旧床单改的，大床上罩着一层塑料膜，床头柜盖着白布，床对面是实木晾衣架，架子上的划痕透露出岁月的痕迹，总体而言能住人。
周易也觉得还行，这屋的摆设大多陈旧，但很干净，离厕所也远，味儿飘不过来。
五十岁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是一个保养不好容易猝死的年纪，老板娘不太想把新床给黄土埋了半截的人睡，一个不巧人没了，床也就跟着废了，她脸上没表现出来，接着问：“几个人？”
方鉴说：“三个……不，两个。”
“两三个人可以看看隔壁，隔壁的床小一些，但有张大沙发，有客人来了，或者一家人闹小矛盾了，沙发就派上用场了”，老板娘将隔壁的门也打开，隔壁的床和沙发之间隔了个两米高的旧衣柜，床靠着窗，光线好，沙发和茶几处的光线全被衣柜挡了，白天也得开灯才看得见。
家具多，屋内显得格外拥挤，周易进去转了一圈，感觉哪儿哪儿都没先前的大床房好，衣柜挡光也挡风，空气不流通，沙发处有轻微的霉味儿。让他住他肯选大床房……俩老的，百分之九十九会选这屋，这屋挂两张帘子就成了假两室，方雪妍有单独的‘房间’，到底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还和父母睡一张床不妥当。
至于方雪妍乐不乐意住，关他屁事，他男人说租单间明摆着没算她的份儿：“这间什么价？”
老板娘：“你们用什么付账？先说好，不收钱，只收吃的，土豆、玉米、红薯、大米、小麦之类的都行。”
方鉴敞开袋子给她看土豆，老板娘咽了口唾沫，她很久没近距离接触这么多粮食，有点把持不住，家里早没存粮了，收的租子加上野菜将将够吃，存不下来，缸里没粮心里慌啊：“这袋儿土豆给我，屋卖给你们……咳，租的话，一个月三十颗小土豆，押一付一。”
一个月才三十颗，为了这么点儿东西每个月跑一次纯属浪费时间，方鉴抓了一把土豆塞兜里：“剩下这些，买这间屋”，他不在乎这点儿东西，可不讲价容易被人当成小肥羊。
“再加十五颗，里头的家具送你们，这些家具买的时候花了我七八千。”
“姐，你也说了是买的时候，都用了十几二十年了，早该淘汰了”，周易帮腔：“今年开春就没怎么下雨，万一闹旱灾……”眼下房子还值点粮食，旱灾一闹，地里长不出庄稼，人一堆一堆的饿死，空屋到处都是，什么都不值。
方鉴心里咯噔一下，媳妇不是爱胡说八道的人，之前说雹灾他们这儿就遭了雹灾。
那时候他就怀疑媳妇有预知天灾的能力，可媳妇不主动说，他也不好问，说了媳妇和他翻旧账咋办，空间的存在是媳妇自己发现的，不是他主动告诉媳妇的。
算了，又不是要和他分手，媳妇有秘密就有秘密吧。
老板娘也清楚气候诡异，周易一说旱灾，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故作镇静道：“哪儿那么容易闹旱灾，Z府不会人工降雨啊？”
“人工降雨又不是人工造雨，没云撒了降雨剂也白搭。”
“加十颗，不能少了，多送你们一个炉子，屋子我等会儿再打扫一遍。”
“行”，方鉴一口答应，耽搁得够久了，早点办完早点回家和媳妇瘫沙发上看电视：“你去拟转让合同。”
“等我十分钟，我上网搜个模板，S份证给我拍张照。”
方鉴没带S份证：“小易，你带S份证了吗？”
周易：“……没”，谁成天把S份证带身上。
老板娘：“报名字和S份证号给我也一样。”
周易刚想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方鉴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他妈，算算时间他妈也该到了：“喂，你们到路口了？”
“到了，到了，老大，你在哪儿？”方母边说边哭：“你爸手断了，你妹妹喊肚子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鉴被哭声搅得心烦意乱：“送他们去医院，我不是医生，和我说有什么用。”
“我没粮食，你把土豆给我。”
又是要粮，每一通电话都是要东西：“没粮就忍着。”
“你什么意思？”方母感到不对劲，租房剩下的土豆难道不是给他们的口粮？反正要给他们，拿去吃，拿去交医药费，都是他们的自由。
方鉴不答话。
方母气得发抖：“剩下的土豆不给我，你想拿去干啥？”
“没剩的，都给房主了，刚刚遇到间合适的屋子，我买了”，方鉴撒了个小谎，剩下那几颗绝对不够医药费，不如不说。
方母破口大骂：“没剩的你不会回家拿，丧天良的东西，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你值得我孝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妈不是一个好母亲，他也当不了好儿子。
方鉴把电话挂断，关机揣兜里。
方母再打，打不通，扶着轮椅，呜呜咽咽哭了一阵。
“老头子，怎么办？”
方父右前臂淤血堆积，肿得像馒头，疼痛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怒气上头，他也没心思再演慈父：“打120叫救护车，待会儿带医生去儿子家里要钱”，房子立在那儿，他不信儿子赖得了账。
方母得了主意，立即拨电话，方父听着嘟嘟声，理智回笼，被医生找上门要账，儿子绝对会翻脸：“别打了。”
“为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不能和他闹翻。”
方母气得七窍生烟，儿子连医药费都不肯给，老头子还要她忍气吞声，忍忍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不，你不去医院是你的事，雪妍必须去看看。”
方父也心疼宝贝闺女，女儿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退了一步：“走路去医院，别叫救护车。”
镇医院离这儿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现在汽油金贵，叫一次救护车不便宜，医药费……过会儿和医院商量商量，把老婆子和雪妍押在医院，他去村里和儿子磨，实在不行把儿子新买那套房子抵出去，房产证没在他们手里，使用权在他们手里，他和医院签了协议，儿子还能去法院告他？
没地方住，儿子总会给他们找地方住。方父偏向于儿子是被老婆子气到才不愿意掏粮，气消了，就好了，真那么狠心，也不会给他们买房。
他是没看到房子才会这么想，亲眼看见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甜了。
和老板娘签好合同，约了下午到县城房管局过户，方鉴牵着媳妇下楼，走到楼道口，周易拉了他男人一把：“别忙出去，先观察观察你爸妈还在不在。”
媳妇小心谨慎的模样好像一只小兔子，可爱得要他老命，方鉴心情阴转晴：“不要怕他们，在不在都一样。”
“一样个屁，你妈烦死人了。”
“烦不了多久了”，方鉴低头，贴着媳妇耳垂说：“明儿我去借网把塘子里的鱼捞了，卖一半，留一半，再把家里的东西收收，咱们来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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