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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鉴一手把着门框,一手抵着他妈：“别以后，现在就说”，放他妈进了屋,百分百赶不出来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
方父扯了方母一下,他们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哄儿子掏钱掏粮的：“老大，你妈有口无心，别和她计较。”
“她心里怎么想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不提前打招呼就来，不就是想耍无赖吗,以为到家门口他就不好意思赶人了？
“说了不让你们住这里,你以为是在开玩笑？”在电话里骂他不孝子也就前两天的事儿,话还热乎着，他爸又若无其事的来演慈父，也是个人才。
方父知道儿子是说真的,但他也知道儿子心肠软，小时候遇到流浪猫、流浪狗都要弄剩饭剩菜喂一喂，对畜生都这样，对亲爹亲妈还能不管不顾？
路上他就琢磨着见了面先诉苦,再哭一哭,哭得儿子昏头转向了溜进屋，进屋把行李一放，不就稀里糊涂的住下了。
此时见儿子一脸慎重，神情冷漠，他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我们没想住这儿,你妹妹刚做完手术，不能受寒，早上风凉雾重，总不能让她在马路边吹着风等你去租房，落下病根怎么办？”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放他们进去，也该放雪妍进去，开了头，就好办了。
周易刚下楼就听到这句，登时火冒三丈，方父心够脏的，和自己儿子还玩话术，一句话就把鉴哥架到了道德制高点上：“方叔叔，你要点脸，别什么都往鉴哥身上赖，方雪妍流产是她自找的，有后遗症也是她活该。”
“别被你爸绕进去了”，周易拧了他男人一把：“你妹不和沈临风乱搞哪儿会怀孩子？不怀孩子也不会进医院动手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方鉴心里门清，他爸忽悠他不是一次两次，今天他爸说不放妹妹进屋，妹妹就要落病根，放进屋了，以后落了病根，又该怪他上次没打钱耽误了治疗时间：“我知道，乖，上楼接着睡，我能搞定。”
“我不”，他方才在床上听到方母的骂声吓得一个激灵，头发都没梳就急急忙忙跑下来，都下来了，不盯着几个讨厌鬼离开，哪儿睡得着。
方母恨得眼睛发红，儿子对她冷言冷语，对这贱.蹄子倒是轻言细语，小贱人还敢说她闺女的风凉话，反了天：“贱人，什么叫乱搞，你给我说清楚。”
“妈，你再撒泼我就关门了”，方鉴脸上被抓了一下，这一下他不挡，就得到他媳妇身上。
周易退到方母的攻击范围外，瞧见他男人脸上的伤心疼得要死，这下好了，村里不会传他被家暴了，该传他们夫夫互殴了。
“别闹了”，方父来拉方母，眼看进不了门，闹来闹去，儿子连房子都不愿意给他们租了咋办？
“是我想闹吗，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雪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们当哥哥嫂子的不去怪沈临风，反而怪雪妍不自爱。”
方父也窝火，周易不说这些话儿子或许就被他套进去了，摊到明面上傻子都不会上当，有求于人，有火也得忍：“你确定要当着雪妍的面儿一直说这些。”
方母哑然，女儿做完子宫切除手术后，情绪就不太对，话不说，手机也不玩，精气神都没了，她担心女儿做傻事，提都不敢提这茬，生怕把人刺激到。
都怪姓周的狐狸精，把她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和他没完。
刚刚的话雪妍没往心里去吧？方母转头看女儿。
方雪妍坐在轮椅上，直勾勾的盯着周易和方鉴，她没有哥哥，从方鉴拒绝给她交医药费那天起，他就不是她哥哥了，医生说早动手术半个小时她的子宫都有机会保住，如果方鉴及时打钱，爸没回家拿房产证，直接送她去医院，她也不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方母嚇一跳，女儿天真又善良，怎么会有那种眼神？
方鉴瞥到方雪妍的眼神心里发凉，恨上他了？
从小到大他白给她的东西不少了，用他的还恨他，是什么道理？
“雪妍，你这样看我是觉得我害了你？”
方雪妍什么都不说，眼里分明是那意思。
方鉴叹气，妹妹和爸妈的性格如出一辙，只记坏，不记好，不记好他就不为她打算了，本来还想租个两室一厅，只是爸妈住的话，一个单间就够了。
周易瞪回去，他措辞是不太恰当，方父不那么阴险，他会说难听话？
瞪他，方雪妍凭什么瞪他？
空着手来找他男人安置，有什么资格甩脸子？俩老的好歹生养了鉴哥，找鉴哥也算有由头，她算老几，从小受鉴哥照顾，把鉴哥当提款机，提款机罢工，就怨上了，臭不要脸：“方雪妍，你可真有意思，被弄流产了不去找渣男贱女的麻烦，到这儿来恨我们，挺会挑软柿子啊。”
“我觉得你应该搞清楚一点，鉴哥不是你爸，没义务一直供着你，为你收拾烂摊子。”
“贱货，闭嘴”，方母猛扑上去，方鉴眼疾手快关上门，哐当一声，方母手被夹住了。
惨叫声震耳欲聋，方鉴将门稍稍松开，待他妈抽回手，迅速阖上门。
“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方父脑仁疼，女儿原本该住院一周，两套房子除掉医药费、手术费只够她住四天，想到投奔儿子还要坐车，他不得不让她提前出院，医院退的粮食全充当了路费，一粒都没剩下，儿子不管他们，他们就真没活路了。
方母疼得声音都在抖：“我是长辈，打几下又怎么了”，哪家婆婆不给儿媳立规矩？
“别嚷了，你想睡桥洞不成？”
方母愤愤，使劲儿踹门：“他们敢让老娘睡桥洞，老娘就敢去警局告他们。”
“报警有个屁用，焦婆婆楼上那户，警察管了吗？”那户生生把老人饿死了，往火葬场拉时他瞧到一眼，尸体骨头凸得老高，松松垮垮的老皮耷拉着，像是覆了人皮的骷髅架，忒吓人。有多管闲事的报警，警察来做了笔录就走了，人家就那么多粮，不饿死老的，就得饿死小的，没办法的事儿。
儿子咬死了没粮养他们，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儿子有粮，警察怎么管？
想起尸体的恐怖模样，方母面露惧意。
“推着女儿走远些，我单独和儿子说，商量好了你们再过来”，老婆子留在这儿只会坏事。
方母不肯走，她凭借血缘关系拿捏了儿子二十几年，思维已经固定了，儿子表现得再冷漠，她都不会当真。
“快走”，方父将她往路上推。
“我不走，警察不管，我去找村长管，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个说理的地方。”
“你认识村长吗？还找村长。”
“不认识我不会问？”
“行，你去找村长，我和女儿在这儿等你”，说道理还说不通了，非要杠。
方母走了几步，折回来了，她也就嘴上厉害，真让她去干，她没那胆儿。
方父了解她，见她回来摆手让她把女儿推到远处，轻轻敲响房门。
方鉴和周易一直坐在院子里听，方母走了，他俩都松了口气，那么大把岁数，打不好打，不还手又亏得慌。
开了院门，方鉴依旧用手把着门框。
方父识相的没往里挤：“先弄点儿吃的，我们在门口吃，不进屋，总行了？”
方鉴不答应：“不行，你们都饿一晚上了，也不在乎多饿一顿，先到镇上租房。”
“小易，装一袋儿土豆出来”，方鉴回头说。
周易应了一声，找黑塑料袋儿装了约莫二十斤土豆，抱到门边。
方鉴拎过土豆就想锁门。
周易忙喊：“等等，我去换身衣服”，睡袍太大，老爱往一边滑，穿上街怕走光。
“你呆家里吧，等会儿我妈还得闹”，不给妹妹租房，他妈不发疯才怪。
“那我更得陪着你”，一对三，鉴哥势单力薄的不得被可劲儿欺负。
方鉴既感到慰贴又觉得好笑，媳妇连只鸡都打不过，陪着能帮什么忙：“行，你快点儿”，妈打他就算了，敢打他媳妇别怪他还手。
周易跑上楼，换了衣服，梳了头，顺带给他男人拿了件上衣，再跑下来：“给，穿上”，他咬出来的牙印得遮了。
方鉴套上衣短袖，锁好门，让他爸走前面，他走中间，媳妇拉着他衣角走最后。
腻歪劲儿看得方父直皱眉，但他没吭声，说白了，他不在乎儿子，儿子‘走歪路’他懒得说教，换方雪妍和同性搅合，他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歇。
方母推着方雪妍过来：“谈好了？”
方父：“没有，先租房子再说别的。”
“你要吃的没？雪妍饿得脸都白了。”
“再忍会儿，租了房子煮土豆吃”，那么大一袋，付完租金肯定有多余的。
多余的方鉴情愿费力气拎回家都不愿给他，租好房子就带他爸回村里分地，地里的土豆是他最后的孝敬，想吃自个儿挖，不挖就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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