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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建功挂掉电话,去当地人才知道的地方,跟人拼车回到落脚处。半夜就要送钱出海,他也免不了紧张,心里“呯呯”直跳。
不过想到女儿说那个香江人仍在露面,还在纠缠她要好处费,这件事反倒让他觉得安全。
得到消息深城有渠道可以帮他把资金转到美国,他就一直在打听。即怕有人察觉,又要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他也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
大洪帮是深城唯一做地下渠道的组织,神出鬼没,只接受熟人介绍,普通人根本找不到他们。虽然是捞偏门,但他们的信誉极好,所谓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口碑。
他原本已联系到人,但对方的要价,实在太狠。幸好女儿传回的消息,让他柳暗花明,让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豪哥毫无疑问也是大洪帮的人,但同一个组织为了抢客人,给出不同的价码,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两边打探,终于发现豪哥这边的路子更野,特别是跟美国的联系更加紧密,最终选择他。
虽然他留了一手,但一千万也绝不是小数目。江建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万不能犹犹豫豫。猛吸一口手里的香烟,把剩下的烟头摁到地上碾灭,不管了,他的运气一向不错,尤其是赌运。
他的形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已经被捕的父亲和远在美国的女儿,至于那两个外地电话,花钱去火车站找两个人帮他的忙,根本就是件小事。
仔细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确保没有疏漏的地方,江建功终于下定决心。
许然和路晁在办公室里争执由谁带队去抓人,对他们来说,今天晚上就是事情的终结,只要抓到人和钱,另外两千万肯定不会离得太远。
但两个人都想说服对方留守,自己带队去抓人。
“这些人都是我的员工,肯定我去才好指挥。”许然怎么肯错过这种决战时刻,坚决不肯退让。
“我练过,再说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是干什么,又不是带着他们去推翻你这个总经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听我的。”路晁也不肯让步。
舒雨坐在旁边,都懒得争论,因为不管谁去,都不会带上她。
不信试试,“我,我想……”
“你不想。”
“你不准去。”
果然,两个人立刻站到同一战线。
“我是说,干脆你们都去,拿上你的大哥大。我留在这里当你的秘书,转接电话。”舒雨建议道。
两个人同时点头,又看向对方,“那就一起,一会儿有危险,你自己机灵一点,躲我身后。”
许然嗤之以鼻,“小看我,我当年在美国……”说着摆出一个李小龙的标志性动作。
“你不是说美国流行枪/战,不流行肉/博吗?”路晁一面揭穿他,一面搭到他肩膀上,两个人走到外头,一通吆喝之下很快一群人冲了出去。
舒雨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半分睡意,不时朝电话看去,不然就是一遍遍检查电源线是否完好,就如同强迫症上身。
“到了约定时间。”舒雨莫名的紧张起来,坐立不安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外头传来一丝动静,都会跑到窗前观察。
“叮铃铃……”寂静的深夜,无人的办公楼里,唯独亮着灯的办公室内,一部电话忽然响起铃音。
舒雨被吓得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一路小跑过来,却不急着接电话,而是赶紧平复紧张的心情。
一面接起电话一面打着哈欠,用熟练而随意的英文和对方打招呼。
对方“嗯”了一下,“我找豪哥。”
英文立刻切换成标准的普通话,“是找我们豪总啊,这可不是上班时间。”
“那你刚才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美国那边的电话,中美是有时差的,我们的晚上,是他们的白天。”舒雨回答完问道:“请问您哪位?”
“我是豪哥的客户,他让我随时可以联络他。”
“原来是这样,我报一个电话,你记一下。”舒雨报出许然大哥大的号码。
对方记完,直接挂断电话。
这一边的舒雨也挂掉电话,看着时间,心中生起十分的不安。
到了约定时间他们不仅没有接上头,反而打电话过来,难道他爽约了?可是爽约的话,为什么还要联系许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有爽约的资本吗?
她赶紧拔通许然的大哥大,但一直显示占线。看来江建功一分钟都没耽误,已经和许然通上话。
舒雨好几次想溜出去,最后又强迫自己留了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添乱。他们那么多人,肯定能应付。江建功的身份见不得光,不可能跟很多人打交道,更不可能雇佣很多人来帮他。
可心中的焦虑不安,还是没法挥去。
海上的船舱里,许然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就破口大骂,江建功等他骂够了,才赔着小心道:“看豪哥说的,我怎么敢爽约。”
“那你人呢?敢耍我,老子一句话,整个深城都没人敢接你生意,你信不信。”许然入戏颇深,电影里的台词有机会在现实里说出来,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信信信,您看到一艘船没有,马上开过去了,钱都在上头。只要美国帐号能收到钱,另外两千万很快就能送上。”
许然定睛一看,一艘渔船开了过来,上头的人招呼道:“我们是来送渔获的,来几个人接收。”
“是谁让你们送来的。”路晁跳上对方的船。
“不是你们自己安排的吗?我们只管收钱送货,不管别的。”说着一指甲板上的木条箱子。
路晁招呼人手上来搬箱子,一共十个箱子,不用打开,闻着腥味也知道是海货。
“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再找你们。”
“不必了,你们干你们的,好好发大财。我们干我们的,赚点力气钱,再会。”下完货,这船渔船的发动机轰轰直响,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路晁和许然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收船回家。十只箱子搬回工厂,撬开一看,上头是海货,下头油纸包着的,都是一捆捆的人民币。一捆十万,十捆一箱,十箱一百捆,正好一千万。
油纸包外头沾上了不少海沙,包的不算严实,已经淋湿了一部分。
幸好跟着许然出去的员工,都是见过世面的,也知道这是贪官污吏窃取的民脂民膏。虽是眼花缭乱,却也把持得住心神。
有嫉恶如仇的当即“呸”上一口,“可惜没抓到这家伙。”
“把钱搬到我办公室里,从今天开始,换人轮值,直到警察过来交接。”许然发话,人多力量大,直接将一捆捆的现钞运至办公楼,放到许然的办公室内。
守在里头的舒雨早就听到了汽车回厂的声音,又怕电话再响,这才没有赶下楼。等到大家把钱抬进来,她想当然的以为,“人抓住了。”
“没有。”叮嘱好员工回去不准瞎说,三个臭皮匠又开始了头脑风暴。
“他没出面?”舒雨急了,“这,这可怎么办?他也不怕我们拿着钱跑了。”
“他要是收不到美元,剩下两千万就不会交出来。”许然的猜测确实最符合当下的情况。
“我打许警官的电话,现在只能报警了。”路晁原以为今天晚上能抓到江建功,到时候再报警也来得及。没想到钱到了,人却没抓到,手里拿着一千万的赃款,必须第一时间报警。
另外两个人也后知后觉的点头,这事确实不能拖,不然会被怀疑他们想私吞。
“许叔叔,是我,路晁。江建功在深城,我们弄到了其中的一千万。”路晁尽量言简意赅。
“什么?”迷迷糊糊的许警官一下子清醒过来,一嗓子把半楼栋的人都给吵醒了。
“你们等着,什么都不要做,我明天就带队过去。”许警官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不光他,大家都别睡了。
路晁挂了电话,舒雨和许然也露出一脸轻松之色。
可是很快,舒雨又紧张起来,“要是那边没钱到帐,他跑了怎么办?”
那才是功亏一篑,追悔末及呢。
“只能等许警官来了再说。”许然抓了抓头皮,“真难缠啊。”
不过他又很快高兴起来,“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亲眼看到警察智斗贪污犯,”
没人理他,路晁拍拍舒雨的肩膀,“我送你回宿舍。”
许然指了指一地的钱,“今天晚上我就睡这里了。”
“我送小雨回去,就过来陪你。”
“算你有良心。”
舒雨回去的时候,哪怕很小心,舒雅还是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道:“你们的事情办完了没有。”
“睡吧,明天再说。”
翌日一大早,舒雅被妹妹带到许然的办公室里。
“你们干什么了?杀杀杀……杀/人了,还是抢抢抢……抢/银/行了?”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现金的舒雅,身子一歪,靠在妹妹身上,“你们,你们赶紧跑吧。”
“跑不了了,许警官很快就到了。”许然故意逗她道。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你们到底干什么了呀。”舒雅是真的着急了,整整一千万现金,和趴在帐上的数字,对人的冲击力是两个级别的,前者是核/震的级别,后者是“哇噻”的级别。
只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钱除了抢/银/行或是杀/人越/货,舒雅想不出来还能是怎么来的。
“黑吃黑,我们啊……”许然还想往下编。
被舒雨打给断了,“少听他胡说,警察会来接管这笔钱,这是咱们平湖省下岗职工的血汗钱,被该死的贪官弄走,咱们又弄回来了。不过计划失误,只弄回三分之一。人也没抓到,所以需要警察来给我们善后。”
见没有自己瞎编的余地,许然一摊手,“叫你来就是让你见识一下,看看上千万巨款什么样。以后走出去,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吧。”
舒雅抚着胸口,“还好还好。”
又朝许然瞪了一眼,“那照你这么说,银行的人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们去一旁斗嘴,路晁不知从哪儿端了杯牛奶过来,“我和许然就守在这儿,三餐都让人送进来。你和舒雅可以四处走走,省得闷得慌。”
“别,能有什么风景比一千万好看。我也在这儿守着,不然让我去哪儿都不安心。”钱是他们带回来的,必须得安全交出去,万一中途出什么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而且多一个人,也多一个证明。
到了中午,黄灵过来送餐,一千万已经被堆到一起然后扯下窗帘布遮住。
“你们不需要人记录吗?”黄灵有些奇怪,老板今天怎么神神经经的,不出门也就算了,开个会还要关在屋里,三餐都得送进来。秘书送都不行,必须得她送。
“我就是记录员。”舒雅看看身边的人,举起手。
黄灵更奇怪了,舒雅可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出去的时候又道:“林华和赵伍都坐在外头呢,说是许总吩咐的。”
“对,是我交待的,他们的活让别人顶一天。”许然说道。
“好。”黄灵出去,顺手关上门,很快听到“咔嚓”一声,门被锁住了。
什么会议要保密成这样?
许警官是坐飞机来的,半夜把人手点齐,找关系联系到一辆运送物资的军/用飞机,搭了个便机,下飞机之后再到兄弟单位调了辆警车,一路开到工厂,一分钟都没有耽搁,最终在半夜十二点以前赶到。
若是坐火车过来,那可得几天几夜,不得把人急死。
一千万现金啊,有个什么闪失还了得,还有还有,那几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一面佩服他们的运气,一面担心要是把江建功惊走了,剩下两千万怎么办?
想想就头大,几天的路,一天赶到,路上怕耽误时间,水都没喝几口。
一辆警车停在楼下,虽然是半夜十二点,也让不少人发现,心生惧意。这年头就这样,生怕和警察扯上关系,总觉得没好事。
偏生楼上几个,都是不怕的,没事的时候,还要往自己身上揽事。
“许警官,您可来了,再不来我们都要发霉了。”舒雨长吐一口气,别看他们表情轻松,其实心里都很紧张。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只在送餐的时候打开,四个人玩纸牌玩跳棋玩象棋,舒雅还学会了围棋,仍然觉得时间漫长。
这会儿大门一开,新鲜空气放进来,几个人才发现,室内一股饭味,再加上现金多少沾染了一点海腥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够呛。亏得他们坐了一天,竟然都没发现。
“就在这里。”掀开窗帘布,露出一千万的真容。
许警官深吸一口气,哪里顾得上空气混不混浊,气味难不难闻。甚至觉得空气的味道从来没有这么美妙过,这可都是追回赃款的味道啊。
“先交接,再听听你们说的,到底怎么回事,所有细节,不得有任何隐瞒。”
四个人站得笔直,“是。”
路晁招手叫出许然,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许警官。而许然还从身上摸出一只随身听,“能录下来的,我都录下来了,可以当证据。”
即是证据也是自证清白,路晁意外的看了一眼许然,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层。
跟许警官一起来的人已经开始联系深城这边的警方,异地办案是需要和本地兄弟单位打招呼的,更何况,本来这件事也需要他们的协助。
“许叔叔怎么亲自来了,我还以为是平湖省的人过来呢。”路晁终于可以走到办公室的外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许警官守住门口的位置,可以将清点现钞的工作全数揽入眼中,分出一半心思和路晁说话。
“你们这几个人的胆子可真大。”打发两个姑娘回去休息,就剩下两个小子,许警官自然是随便训。
路晁一脸傻笑,“这不是为国效力吗?”
许警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想想,有些事警察反倒是不能做也没法做。他们没这层身份,可以自由发挥,天马行空之下的惊人之举,反倒有了奇效。
想训斥可仔细想想他们所做的事,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只好用手指点点他们,“不许再有下次,太危险了。”
“只要再没有这种牲畜不如的东西,我们肯定不会出手。”路晁拍着胸口保证,许然一样在旁边拍的胸口“邦邦”作响。
“你们呐。”许警官摇摇头。
“这件事本来是由平湖省经办,但之前你不是举报了一条线索吗?”就是黑市资金运作的渠道,这条线是交到许警官手里的。
而且下头人审出这条线后,立刻发现如果江建功想要逃到美国,也必须找到这么一个渠道。也等于是给江建功一案,寻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再加上平湖省那边的警方始终没有新进展,于是这个案子便转到许警官手里,由他领导平湖省的警方工作。
见许警官咳嗽一声,路晁乖巧的倒来一杯水,双手递上。
“那个快上飞机被我们逮住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应该快判了,七八年少不了。可惜的是,他老婆先跑出去了,帐户里的钱恐怕追不回来。他联系的那个香江人叫大圈仔,一直在京城活动,对外有个经贸公司当招牌,表面是正经生意人。”
许警官想到被抓的大圈仔,就觉得好笑,其实让大圈仔供出有用的线索也是有故事的。
大圈仔在没来大陆之前,听多了bba和nono的新闻,心里对大陆的印象一直是毒菜、□□、没自由。等来了之后,小心翼翼求证过大陆人,知道在大街上强吻一个姑娘就得判死刑,差点没立刻跑回去。
当然,他肯定不理解什么是八三年严打,更不知道非严打期间的判刑原则没有那么严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留下,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好说话嘛。
政府官员对他尊重有加,动不动就说什么两岸一家亲。
大陆同胞也对他极为宽容,就算有时候觉得他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劲,也自己归纳到生活经历不同,所以可能习惯不同这上头去。
慢慢的,大圈仔的胆子越来越大,等到做成两单拿了提成,才知道原来大陆也有这么多有钱人,特别地下市场的钱这么好赚。最关键的是政府官员都对他这么好,想来公安是不会来找他麻烦的,也就安心扎下根要在这里大干一场。
没想到,拳脚还没展开,就被抓了。抓到警察局里,之前听过的广播,看过的新闻,全都涌上心头。无论警察怎么强调,警方是按章办事,他都不敢相信。
审问他自己的事倒是容易,但让他供出其他在国内活动的渠道,就极难了。许警官干脆让人不解释了,你认为我们什么样就什么样了,反正我现在认为你知情不报,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是在香江犯了事,大圈仔绝对不敢连累别人,为什么,因为这种案子只要肯花钱请大律师,根本判不了几年。你要是连累别人,出来被人报复可比坐牢还惨。
但在大陆被关的大圈仔,此时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这要是不招就得杀/头啊,人都死了还能管得了报复不报复。再说对方也不一定知道是谁供出来的,说了可以活命,不说就得死,怎么选,还用问吗?
其实完全是他脑补过度,但没办法,又不是大陆给他洗的脑,他自己相信了西方人的宣传,怨得了谁。
“他招供,香江目前过来的人不多,也是在试探的阶段。他们占了北边,大洪帮占了南边,各有各的优势。有时候还会合作。其他渠道暂时还没有能力过来搞事,目前就他们两家。”
许警官告诉路晁也是有原因的,这几个年轻人已经介入的非常深了,后期肯定需要合作才能把江建功引出来。所以也得让他知道警察手里掌握的基本情况,以免露出马脚。
“我们判断江建功应该和大洪帮有接触,于是安排了人过来,但是大洪帮离香江近,他们的处事方式和大圈仔不同。”
大圈仔是用正经生意做掩护,但大洪帮则是单线联系,只接手熟客介绍过来的生意,所以行踪不定。又因为深城和香江太近了,近到他们可以每天打个来回,所以一直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不能摆明车马,就怕惊走江建功。万一他觉得外头风紧扯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抓不到他是一回事,三千万拿不回来,这么多下岗职工衣食无着才是天大的事。
据大圈仔提供的消息,大洪帮收费非常黑,但也很讲信誉。百分之六十是他们的底线,百分之七十是常态,若是遇到他们能拿得准的,还有可能开出更高的服务费。
也就是说,许警官发现江建功没有联系过大圈仔,那么他必然会去找大洪帮。也就判断出江建功极有可能在深城,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在暗中打探。
结果大洪帮没找到,倒是路晁先引出了江建功。
根据这几个年轻人的说辞,想必是江建功将他们当成了大洪帮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找过大洪帮,但因为收费问题没谈拢。于是又找到了另外一家,也就是许然。
“我要是没亲自参与,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事,地下渠道这样的收费,还愿意前赴后继的人,必然是民脂民膏无疑。”路晁感叹,如果是自己辛苦赚的钱,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盘剥。
只有钱不是自己的,来的容易,花的担心,才会被人盘剥也认了。
“许警官,平湖省的同事过来了。”有人过来说道。
“这么快?”路晁惊道。
许警官可以搭便机,不代表人人都能办得到。
“他们本来就在,在深城待了两个多月了。昨天半夜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让他们守在厂子旁边了。”
路晁有些委屈道:“许叔叔是不相信我们?”
“不相信你们,我能让人守在外头。”许警官瞪了他一眼。
路晁不认识平湖省警方的人,如果他们进来要接收这笔巨款,路晁这一方若是不信,起了什么冲突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他信得过路晁的为人,于是通知平湖省的人在厂外候着,等他到了再上来。
深城警方也接到电话赶了过来,来的人和许警官认识,握着手惊讶道:“什么大案子,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说完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许然,这可是当地的外资企业,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转圜。
许然一见,赶紧道:“旁边有个小会议室。”
于是许警官带着深城警察,和平湖省的警察过去说话,因为肯定有些事是不方便告诉路晁他们的。
舒雨和舒雅已经在警察到后,回了宿舍,他们坐镇一天,不仅累还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简直太可怕了。
两个女生好好搓洗一番,从洗澡间里出来,互相看一眼,都是皮肤发红,可见是下了狠手。
“没味了吧。”舒雅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子,还在一脸嫌弃的左闻闻右闻闻。
“有啊,味道大着呢。”
“真的,我再去洗洗。”舒雅一下子急了。
舒雨一把拉住姐姐,“香味很大。”
“去,你又逗我。”舒雅把头发擦的半干,又来帮妹妹擦头发。
“赶紧睡吧,昨天忙到半夜回来,今天又是这么晚。从来不知道原来光玩,也能这么累。”舒雨吐着槽,平时想下棋总嫌没时间,今天倒好,直接玩到吐。
一边往床上爬,一边摆头,“我以后再也不想下棋了,这辈子都不想了。”
没听到妹妹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人都没挨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舒雨睡的太踏实了,一觉醒过来,才发现对面床上已经没人了。给她留了张字条,说跟黄灵出去玩。
等去了办公楼,一千万的现金已经不见了。许然和路晁都在,办公室里空气清新,就是有点太过于清新。
“桂花味的空气清新剂,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许然指了指办公桌上长长一排的空气清新剂,“或者你喜欢别的味道。”
“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舒雨赶紧摆手。
昨天的味道虽然难闻,但今天你要是弄几种香味混和,也得一样难闻。
然后发现,那部电话不见了。
“电话呢?”
“迁到小会议室,被警方征用了。”许然一摊手,然后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画了个圆圈,“也包括我们。”
舒雨抽抽嘴角,“接下来怎么办?”
有点心虚,因为事情全由她的不甘而起,原本一切顺利,可没想到最后关头江建功没出现。
小会议室里,平湖省一直安排在深城暗访的便衣正在汇报他们的工作,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得出两个结论,“美国的帐户不见钱,他绝不会主动出现。据大圈仔提供的资料显示,从现金收入到转帐完成,平均在十天左右,我们要在这之前,把人抓住。”
“难度非常大,我们对深城进行了基本的摸排,各自租住在几个最混乱的区域。这里的人没有身份证的,拿□□的,拿别人真身份证的,多到不可计数。用工单位也不看这些,况且这里打零工的机会,帮人走私扛货的机会都非常多。隐藏下来,太容易了。”
这话隐隐约约有些怪罪深城警方的户籍管理制度,实在太过松散。
深城警方参与会议的代表也是一脸苦笑,“我们有什么办法,领导天天说我们是特区,经济挂帅一切向钱看。我们要是管的太厉害,人就吓跑了,用工单位企业就得跑领导那儿告状去,回头还是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深城有深城特殊的地方,这一点就不用多说了。咱们就事论事,只谈案件本身该怎么办?”许警官压下双方的争论。
会议后,警方找到许然。
“我们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值守这部电话,希望许总配合。”对外资企业的老总,警方还是很客气的。
许然讪笑道:“我肯定配合。”竟然不能跟着警察四处出击,只能留在家里看守电话,这和他想像的不一样,心情很是失落。
路晁和舒雨的时间空出来,借了一辆工厂的车开出去。
“想去什么地方?”路晁问道。
“去你们昨天接货的地方看看。”
海上肯定去不了,但离接货点最近的海边还是可以去的。
海边的环境并不如大多数人的想像,海岸线并不是一定会有海滩,有时候会有烂泥滩,也有时候就是突兀的乱石。
“就是这里,附近根本没有居民。”路晁没让舒雨下车,而是停靠在路边,给她指认方向。这里的海岸线就是一堆乱石,不适合居住,平时也没人来玩。上头还立着警戒牌,说明这一带随时会涨潮,半夜敢在这里待着,只能找死。
“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舒雨到底不是侦探,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倒是看到几艘挖沙船感叹了一下,这种破坏环境的事情,后世已经消失了,可现在仍然存在。发展是需要时间的,她也只能看着而无力改变这个进程。
“时间一天天过去,警方的暗访仍然没有结果,深城警方提出干脆找个借口,来个全市拉网搜查,不信他逃得出去。”但许警官只是苦笑,深城警方不是督办这个案件的人,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压力。国家现在这么困难,不可能另外再拿三千万出来安置同一批下岗职工。
而且这三千万不拿回来,不安置好这些下岗职工,以后再有其他工厂经营不善需要下岗的时候,职工又怎么会答应。
所以他很清楚,抓江建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钱拿回来。
两千万的现钞,江建功不可能随身携带,如果不能连赃款带人一起截获,光抓住他一个人,他是不会招的。
象他们这样非常了解体制结构的人,心里很清楚这是死罪,如果不说,为了得到赃款的下落就不会直接判他们死刑。而是继续关押受审,虽然也不好受,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看看江朱生的顽强,再看看江建功的狡猾,就知道光抓人达不到效果。
平湖省的警方也派了职位更高的人赶过来,办理交接将一千万给加急转帐调往平湖省。听到深城警方的建议,拍拍这人的肩膀,两人私下交流一番。
事情陷入胶着,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前还有时间,现在却没时间了。一旦在十天内找不到江建功,他一定会脱钩。
谁都急,许警官和平湖省过来的警官,嘴里都急出了一嘴水泡,可深城太过特殊,本身就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和试点,如果贸然对外来人口进行清查,会影响用工。
八十年代的警察和后世也有很微妙的不同,现在的警察极大程度上要受到当地政府的指挥,独立性要小的多。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
数条暗线放出去,加上深城警方的协助,确实收集到了很多怀疑对象。一个一个的排查下去,最终却又都不是。
江建功就如同一滴水,融入一片海洋,根本找不出任何异样之处。
“这几天陆续将有车的人,都排查过一遍,没有异常。”
“外来租户也用排查住房隐患的理由查了一遍,没有异常。”
警方不可谓不努力,但仍然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舒雨找到机会,私下约见许然,许然张望一下舒雨的身后,“这么机密?”
连路晁都不说。
“美国的大卖场从三月份开业以后,生意一直不错吧。”她看过帐册,营业额颇高。
许然兴奋的搓着手指,“可不是,姑太太都说我,不是我,说我们是天才。你设计的款式休闲中带着时尚,时尚的同时又……”
“我们年底的分红,应该不会少于五十万美元吧。”舒雨打住他的话头问道。
“哈,你太小看美国的消费能力了,你知道我们的卖场……”等一下,许然停了下来,歪头看向舒雨,“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口气听上去像是借钱的开白场啊,但问题是舒雨并不缺钱啊。
也许是一时周转不开,许然还没想明白呢,舒雨已经开了口,“借我五十万美元,分红的时候直接扣下来,利息随便你开。”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是五十万美元,不多不少,正好就是……
“汇到江思齐在美国的帐户上,多的钱给线人,帮我再多做一件事。”舒雨低下声音对许然说道。
“你因为要跟我说这些,才把路晁打发走。”许然问道。
“你知道我恶毒就行了。”舒雨虚张声势的瞪了他一眼。
许然耸耸肩,“这钱我掏了。”
“我们三个人平分。”路晁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三只玻璃瓶的酸奶。
递了一瓶给舒雨,“你想喝的酸奶。”
舒雨期期艾艾的接过酸奶,这腿脚也太快了吧。
“下回想把我打发出去,就说想吃我亲手从海里网起来的鱼。”路晁把剩下的酸奶和许然一分,咬着塑料吸管看着舒雨轻笑,“这样应该够时间让你们偷偷密谋。”
“我没有。”舒雨小声争辩。
只是偷偷瞒着路晁的事,确实不地道。
“我没有美元,算我借你的,哪一天能还不知道。”路晁看向许然。
“行了,今天的天气够热的,你们赶紧去别处待着。”许然开始赶人,这俩人的眼神一碰,就跟有磁场似的,“滋滋”作响。他这颗电灯泡留在原地,不是磁场过强爆炸就是温度过高爆炸。
“这不是恶毒。”两个人并肩走出去,从工厂门口的路走出去,可以步行看到海。生活在海边的人不稀奇,他们若有机会还是愿意多看看。
“呃?”舒雨一时错愕。
“我是说,你对付江思齐的事,我不觉得这是恶毒。”路晁再一次挑明。
“我不知道江思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事实证明,她和江建功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百分百知道她的父亲和祖父所做的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只想拿着钱过上公主一般奢侈的生活,却不曾想有多少人因为他们一家的贪婪家破人亡,生活无着。
一个人若活的没有底线,那么她就不要奢望别人会对她有底线。
“你若要打人,我帮你拎砖,你若要害人,我帮你出谋划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没有条件,立场只有一个,就是她。
“所以,你永远不必瞒我。”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他眼里,她的形像。
那是早就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根系没入他的每一根血管,与他息息相关的人。
“为什么?”舒雨忍不住停下脚步,海岸线就在不远处,落日的余晖落到他的肩膀上,就像身披金甲的战士,从天而降。
“因为,我喜欢你。”克制许久的话,终于没能再继续克制下去,脱口而出的同时,更多的是忐忑和心慌。
答案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就好像明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但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刻,仍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充斥在心口。酸酸的胀胀的,带着果然如此的如释重负,又带着幸好如此的庆幸。
更多的是心口有一丝甜,蔓延到嘴里,让她不自由主的勾起嘴角,蔓延到眼底,从眼睛里跑出来,让空气里,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舒雨微张唇角,想说什么,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你,你怎么……”
“跟我来。”路晁牵起她的手,一路带她来到海边。
海边拴着一辆摩托艇,路晁伸出手对她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舒雨用眼神表达疑惑,路晁也用眼神回应她,一切有我。
舒雨将手交托到他的手里,路晁开动摩托艇,一路往前。迎着夕阳落下的方向,仿佛在追赶落日的尽头。
“坐在这个地方,看落日是最美的。”四下无人,只有一望无尽的海水,海浪拍打着摩托艇,摇摇晃晃象婴儿的摇篮般晃动。
“你喜欢吗?”路晁指着夕阳慢慢没入地平线,“那个方向是落日的终点,可我对你的喜欢,找不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