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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舒雨也好,路晁也好,都没有想到,两个实习记者回去,还有后续。一直等到小报登出来,才知道。
这种报纸的销量几乎都在本地,上头充斥着大量的道听途说,各种稀奇古怪的臆测猜想。但问题是,标题惊悚,内容猎奇,又不需要带脑子思考,这种简单的娱乐对于普通人来说,吸引力巨大。
而且善良的老百姓根本不会想到,报纸上登的,也有可能是假的。一看到标题,再一看内容,气得个个骂娘。
尊老爱幼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赡养父母祖父母更是应该的事情,你要是没钱还能扯一扯,一个在外企工作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没钱。
也就是现在没有网络,不然舒雨早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路英是最早知道消息的,毕竟她手下有一间杂志社,媒体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而下头的人也多少知道老板儿媳妇身上发生的事,对着报道一看,就知道在说谁。
“这简直是公开的造谣,还有没有王法了。”路英看完报道,气得火冒三丈。拍着桌子一连说了好几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不行,他们必须得道歉。”路英狠狠说道。
杂志社的主编抽抽眉角,他也极欣赏舒雨这姑娘,防骗指南二也好,小雨辣评也好,一直都是杂志社深受欢迎的栏目。
偶尔因为工作关系没法抽出时间,取消一期辣评,就有读者来信问为什么没有。主编只好将辣评办成固定栏目,舒雨写的就叫小雨辣评,要是别人写的就换个某某辣评。
于是杂志社里的写稿编辑轮着写,可读者来信又说了,还是小雨辣评最好看,你们为什么不给小雨转正。主编心想,我倒是想给她转正,问题是我请不起啊。
不过这会儿,他的主要任务是劝老板消气,“这报道里用的是化名,我们去问,他们也不会承认。再说,外人谁知道这是说谁呢?”
主编的意见代表着这个时代的主流想法,本来没啥人知道,过了就过了。非要闹大,反而知道的人多了,问题人家都是看热闹来的,谁管你怎么回事?说不得最后,事情没澄清,反而惹得一身骚。
“就好比是狗咬人一口,人还能咬狗一口。”
“人不能咬狗一口,但可以让狗主子赔。”路英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平静下来,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主编是谁,我会一会。”路英想的是,自己出面让他们出一个致歉声明。
杂志社主编也觉得这比较可行,“我来约。”
想了想又问道:“您要不要问问许警官有没有空。”
路英摆摆手,“千万不要,他又升了一级,现在是树大招风。不是天大的事,不要随便惊动他。”
“那要不要……”主编的意思,用他来吓唬吓唬人也行啊。
“不要,我们正经做生意的人,动不动打人的旗号算是怎么回事。”路英再次摇头,真遇着纨绔子弟,摆明车马各退一步,起个威慑的作用。但不能什么事都打着人家的旗号,特别是不能让公司的人,以为这是想当然的事。
主编明白了,出去打电话摇人,他很知道老板的性格,今天能办的事,绝对不会等到明天。
路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也就导致舒雨根本不知道,因为这种小报,本来也不是公司会订阅的报刊。
“舒总。”夏明从深城到京城,继续当舒雨的秘书。
“有事。”舒雨抬头。
“我刚才出去吃午饭,看到前二天来过的那个记者了,他跟这栋办公楼里,一家公司的职员是同学。”夏明说道。
舒雨点头,示意他继续。夏明肯定不会这么无聊,告诉她这个记者跑来跟同学吃饭的事。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就冲他点了个头。没想到,他吓得都不敢看我,饭都没吃完,拉着他同学走了。”
舒雨眉头微蹙,这个反应不对啊。他们可没为难那两个记者,可是好好的将人送走的呢。
夏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纸,“我觉得有问题,就回来翻到他们当时留下的单位名称,再下楼买了这份报纸。”
说完双手递给舒雨,“舒总,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舒雨点头的同时,接过报纸,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不过再有准备,等看完内容后,也是怒极攻心。真是好一支颠倒黑白的笔,好一手移花接木的剧情。
这篇文章恶心的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膈应人又甩不掉,去撕吧,这得忍着多大的恶心。关键是,还脏手啊。
按住眉心,狠狠揉了几下,舒雨忍不住咒骂道:“我不想惹事的,但是你们为什么总要来惹我。”
怕被家里人看出情绪,舒雨住回胡同,路晁过来接她下班,“晚上咱们去外头吃吧,我妈有应酬。”
“都是工作一天,我们都累得不想动弹,你说阿姨是怎么能坚持给你做饭呢。”舒雨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路晁感觉有点危险的样子,总觉得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可能,可能……
他摸摸后颈,有点发凉。
“因为她是当妈的,再累也得给儿子做饭。”舒雨纯粹是一时想到,有感而发,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要不然我们回去自己做,我来做饭。”路晁小心翼翼道。
舒雨“噗嗤”一笑,瞧他求生欲满满的样子,心里什么气都消了,什么憋屈都没了。为什么家是港湾,因为无论外头多大的暴风雨,家人的关心,都能让你平静下来。
最后,他们是肩挨着肩,一块钻到厨房里做的饭。
“我妈说这几天找个空,搬到别墅去住。”胡同的地段好,但是老问题,下水管网不改造,肯定越来越住不惯。
一直得到九十年代后半段这个工程才开始,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
其实提一个八卦大家肯定知道。某著名歌手去香江发展,贵为天后,回大陆住男朋友家,就是这种老胡同里的房子,被香江的狗仔拍到,一大早去公共厕所倒夜壶。
这个八卦新闻,当时很是轰动一时,别说香江人扼腕叹息,感动得鼻涕泡直流,估计很多内地人看到一样是又感动又奇怪,特别是不了解胡同的人。
那个年代,商品房已经很盛行了,可以说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孩子,只要是住在城市里的,就没几个人需要跑公共厕所。
不过胡同是例外,因为各种原因,工程和审批手续都比别处更加复杂,所以公共厕所就一直用着。
现在才九一年呢,迟迟等不到下水管网改造的路英,也有点不耐烦了,加上家里人人都有车,住在哪儿都行,干脆搬去别墅。
“等能改造的时候,咱们把两个院子打通,统一规划一下,重新盖一套仿古的房子,你说好不好。”路晁问道。
舒雨一听,很有兴趣,不过还是得先问清楚,“你跟路阿姨商量过没有。”
这可是路英家里的老宅,没准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好动的。
“商量过的,她说随便我们折腾,高兴就好。而且不花一分钱,出卖/身体就能把祖宅扩大一倍,祖宗们也得夸我能干。”
舒雨笑的打跌,头蹭到路晁的胳膊上,就怕自己笑得眼泪鼻涕全往菜里去了。
路晁则是一脸生无可恋,没法子,谁叫那是他妈呢。
吃过饭,舒雨已经将小报的事完全放下了,从包里把报纸拿出来,“本来我特别生气,不过现在想想,报道上也没写我的名字,再说这种人,越搭理他越显得这事伤着我了。所以我想算了吧,你也不许生气。”
舒雨倒没打算瞒着路晁,不管是准备报复,还是打算大度,都会告诉路晁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他们之间说好的,也是一种默契。万一她不说,哪天路晁自己看到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男女朋友嘛,不就是应该有商有量。
路晁果然火冒三丈,和舒雨刚看到的时候一样。反倒是舒雨不停的安慰他,“咱们记住这个报刊号,也记住这个记者,找机会给他穿小鞋。三十四码的小鞋,憋死他。”
跟哄孩子似的,安抚着暴跳如雷的路晁。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路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大方的人,算计他的钱,没关系,甚至看你可怜,我可以给你。但算计他的人,门都没有,直接打折你的腿。
“咦,阿姨回来了吧,我去看看。”舒雨听到大门有响动,从客厅出来走到院子里。
果然是路英回来了,而且带着一脸怒容。
“阿姨。”
“妈,怎么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问。
“进屋里说。”路英脱掉风衣,舒雨帮她挂到衣架上,路晁端来刚热好的牛奶。
“咦。”路英一坐下,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小报。
刚一伸手,舒雨就抢了过来,“阿姨,刚才拿来垫过桌子,脏掉了,正准备扔的。”
说着就真准备扔到纸筐里。
路英悠悠道:“你们也知道了?”
咦,怎么?
原来大家都知道吗?
路英见两个小年轻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瞒着他们,“我晚上就是为了这个事去的,和他们主编见了一面。”
从她回来的表情看就知道,没谈拢。
舒雨没想到路英竟然当天就联络到人,直接去帮她处理这件事,顿时感动的抱住路英就喊,“路妈妈。”
其实很早的时候,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改过口的。后来长大了,又和路晁谈上恋爱,反而不好意思再这么喊。
路英拍拍舒雨的背,“对方油盐不进,是个泼皮,你也别生气,路妈妈迟早有办法治他。”
“路妈妈,我自己来想办法。”她自己可以不计较,让这件事过去,但她不能让路英白白呕气。对方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否则路英绝不会说他是泼皮。
“还有我。”路晁现在更没法不生气了,对方一口气得罪了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简直不可饶恕。
“现在的热度不够。”舒雨再次翻出报道,里头的人物和场景都非常模糊,也没有那两个实习生的名字。
她去说人家诬蔑她,人家还要说是不是她心虚,非得把这种事往自己身上套。
路英脸色一变,舒雨敏感的察觉到,对方肯定是这么说了。果然啊,狡猾的很,即要赚胡编乱造的钱,也要追求低风险,真是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占了。
路晁也好,路英也好,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再聪明再能干,没有在媒体爆炸的时代熏过,也没有看惯无下限的媒体各种无下限的操作,思维方式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们倾向于,找人施压,让报社刊登道歉广告。
但对于报社来说,真实性是他们销量的法宝,只有打着真实的幌子,大家才爱看。否则胡编乱造还用得着你,人家下楼听听别人家的八卦,他不香吗?
“管叔叔,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舒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头传来老管爽朗的笑声,“你不会是听说了我儿子的事,来安慰我吧。”
“呃,管前他怎么了?”舒雨很不好意思,他还真不知道。
“哼,还能怎么样,又想玩音乐,整天不务正业的,都说了业余时间随便他玩,结果心野了,吃那么大的亏,还不长教训。”老管气呼呼的,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偏偏喜欢玩音乐呢。
玩音乐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穿的花里胡哨,上台就嘶心裂肺,关键是没个正经单位,以后拿什么养老啊。
就算是非常优秀的,具有超前眼光的记者,眼光落到儿子身上,也跟普通家长没什么区别。
舒雨算是无语了,又来这一出,“我跟您说,他非要玩您肯定拦不住,您不能硬拦,不然又跟上回似的,招呼不打就直接签个霸道合同,不得急死人。您跟他好好说,不然让阿姨当他的经纪人,合同也好,工作也好,有个自己人管着,不怕他上当受骗。”
上班也好,玩音乐也好,舒雨说不上哪条路更好,但上回签合同的事,是真的不好,首先得把这条防起来。
再说就连老齐那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真管得住儿子齐俊,又何况老管这样的慈父呢。
老管倒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肺腑之言呐,实在管不住,也只能这样了。”
总不能真的当垃圾扔掉吧,好歹是亲生的呢。
舒雨约好了明天去拜访老管,顺手将小报塞到自己的包里。
“我陪你去。”路晁说道。
老管上回卧底报道有功,已经提了一级,现在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招待两个年轻人进门。免不了拿他们和自己儿子比了比,最后发现比不了。再拿路晁和自己儿子比了比,发现就算他是管前的亲爹,也没法昧着良心替管前说话。
暗骂了一句,当然是骂自己的儿子,有自知之明放弃,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走出来啊。整天忧郁给谁看呢,人家又不知道。
更何况,他要是舒雨家的长辈,他都得选路晁。
看完小报再听舒雨说完事情经过,老管无奈的笑了,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一百件里头有一件真事都算他们有良心。一般人遇着这种事,都只能自认倒霉,毕竟人家没点名道姓。
而且这种小报赚的就是销量的钱,还有销量带来的广告收益,谁的帐都不卖,很难打交道。业内人已经逐渐把自己和这种小报记者拉开,不想和他们被放在一个圈子里,嫌丢人。
如果舒雨是希望他帮忙施压的话,老实讲,老管没什么把握。
“我不是让您给他们施压,我是想让您提起一个话题。如今的大学,是不是该唯分是举,我们的教育真的出了问题吗?”
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报道,“比如最近的xx报道,还有xx报道,以及xx报道,当然,前提他们得证明自己报道的是真相。”
老管“唉哟”一声,“你玩真的?”
舒雨耸耸肩,“没法子,我这个人记仇。可能是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吧,所以心思孤拐又偏激。”
“你呀。”老管点点舒雨,“得了,这事我接了。”
想到儿子以后要是真玩音乐,怕不是要饿死,还是先给他攒点人情吧。
老管在媒体上还有些话语权的,他写文章的技巧自不用说,最关键的是,屡屡发声都是正而八经的讨论社会热点问题,立意和深度绝不是一般小报可比的。
舒雨谢过老管出来,挽着路晁的手,“咱们今天放一天假,好好约会吧。”
“去划船。”路晁提议。
舒雨猛的点头,这种初秋的季节,去湖上划船最舒服不过,空旷安静,又有阵阵微风吹过,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宜人的时候。
游船的时候,舒雨支愣着腿往船上一坐,就看路晁摇着两只船桨,划得好不开心。看了一会儿,夺过一只桨,“我试试。”
这一试,小船就开始原地打转,怎么都走不了一条直线。舒雨大呼小叫,路晁哈哈大笑,现场教学。
“原来是这样?”掌握了方法之后,小船终于划出一条直线,等到了船少的开旷地带,把船桨一收,任小船荡在湖面,欣赏这天地之间的蓝天碧水。
“叶爷爷和黄会长还不回来吗?我看他们好像准备安营扎寨的样子。”路晁问道。
“俩老头都没去过西北,说什么要去看看唐诗里的景色,看看壮丽河山。我让他们好好玩,就当是勘察一下环境好了。”
黄会长一个退休了有退休工资可拿,本该颐养天年的老头,被她弄来压榨,整天到处钻山沟子,想想都觉得脸红。难得人家想结伴玩玩,她当然是举双手支持。
“咱们过年的时候,也找个地方玩玩吧,听说南省的冬天很暖和。”路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脑子放空,惬意的想放声高歌。
舒雨也微眯起了眼睛,懒洋洋的答了一句,“嗯。”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最适合放空。
放空半日摇着小船靠边,守船的大爷看到他们,气得直吹胡子,“咱们是按时间算的,不是轮次算的。”
路晁掏出一百块,递给守船的大爷,“我知道的大爷,不用找了。”
“等等,谁说不用找,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收小费。”老大爷硬气的找回二十块,还不忘唠叨一句,“零头不足一小时也得按一小时算啊,我可没蒙你。”
“是是是,大爷说的对。”路晁对上较真的大爷也真是没脾气。
京城的老大爷老大娘,永远紧跟时尚潮流,连资本主义国家收小费的事都知道。这个时候去内陆一点的地方问问,好些人连小费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呢。
路晁将找回来的钱塞到包里,“吃饭去。”
既然提到资本主义国家,那就吃个西餐吧。
其实这个时候的西餐厅还挺多,不过基本处于汉堡包当正经大餐,速溶咖啡卖十五二十一杯的阶段。
真正的好西餐厅也不是没有,不过得收外币。
去了西餐厅又碰到熟人,有时候觉得京城挺大,上千万人口,有些人可能走散了一辈子都碰不到。但也有一些人,你巴不得走散,他却总在你身边出现。
叶星就属于这一类,这一次,她身边坐着的人,路晁也是认识的,刚一坐下,这人就端了一杯红酒过来。
端着餐前酒来敬酒,怎么瞅怎么不搭,不过没关系,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中西合壁,洋为中用。
路晁跟他碰一下酒杯,他就顺势坐下,一脸笑容的跟舒雨问好,“嫂子跟路哥出来玩呢,晚上有没有安排,我组个局,去一朋友新开的地方坐坐?”
舒雨含笑道:“我们晚上得回家陪外公吃饭,心领了。”
“得,我不耽误你们吃饭,帐我结了,都算我身上,不不不,这点面子必须得给我。”
一番中国式客气之后,姚望端着酒杯回去。
“我记得他是许然的朋友吧。”舒雨跟他打交道不多,就知道是许然一哥们,许然的为人就不用说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边的朋友都跟着沾光,靠着他那么大一家公司,做什么不赚呀。
就是之前的贸易公司,也没少给这些朋友哥们提供资源。不过路晁一向把控很严,关系可以走,人情也可以给,但条件不过关,许然来说情也没用。
这些人赚到钱,便开始嫌辛苦,拿着钱投资酒吧,歌舞厅,餐馆一类的,也是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没想到许然还挺鸡贼。”路晁若有所思的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甩不掉,就干脆给叶星介绍一个有钱人。
“姚望这人品性还成,许然倒也没坑她。”对身边人,许然可以说是非常厚道了,就是非常讨厌的叶星,也没挑个烂桃坑她。
虽然叶星性子不好,但她是美国籍,这个时候的中国人要是娶个美国老婆是什么概念,所以想想吧,叶星注定了很受欢迎,脾气臭点也能忍。
这个介绍,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各取所需了。
“真没想到,来到中国,叶星会改变这么多。”换了妆容的叶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舒雨想了想,“去治沙县之前,我去老房子看叶爷爷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再仔细看看,好像从上了飞机,跟空姐说谢谢开始,她的性格就有了变化。再到现在,真跟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她仍然不肯和他们打招呼,仿佛拉低了自己身份似的,仍然看谁都瞧不起的样子,但讨厌度比在美国的时候,仍然降低不少。
路晁放下刀叉,“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舒雨摇头,实在猜不透。
“也许是……”舒雨也跟着放下刀叉。
“知道叶安不是……”
“知道他们不是……”
好吧,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才会改变她的择偶观。接近许然,甚至愿意和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谈恋爱,这不就是害怕万一有一天叶爷爷知道真相,他们会被抛弃,所以赶紧找个下家,好一直享受优渥的生活吗?
“可惜叶安这里,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杀人的罪名,一定要板上钉钉,证据确凿,还得她自己认罪,否则极难处理。更何况,叶安的国籍摆在这儿,警察一定会更加谨慎,力求没有任何争议才会将她定罪。
只要有一丝异议,就没法处罚她,而她受惊之后逃回美国,就再也不可能将之绳之以法。这也是舒雨在没有把握之前,根本不敢惊动她,甚至连试探都不敢的原因,就怕打草惊蛇。
“慢慢来,做过的事,总会有痕迹。再说了,那个被害的蛇头,总有家人吧。如果他们的家人知道美国发生的事,也知道叶安在中国,会不会有什么帮助。”路晁其实早就想问了。
舒雨也知道,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惊动她怕她逃走,但不惊动她又不会漏出破绽,实在是两难。
“先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再仔细想想。”先把小报的事解决掉。
路晁将自己切好的牛排换给舒雨,再拿起舒雨的那份边切边吃。
舒雨将刀放在一边,拿叉子一块块叉起来吃,嘴角微微勾着,“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切牛排呢?”
“顺手而已。”什么记不记得,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舒雨闷声一笑,轻声笑骂,“嘴硬。”
偶尔说几句情话已经是极限,让他整天甜言蜜语,实在是为难他。虽然他说的不多,但做的却很多,而这,正是舒雨喜欢的。
经历过沧桑的人,懂得愿意为你做些什么,比愿意为你说些什么,重要的多。
回去拔了个电话,远在深城的许然果然是得意非凡,“怎么样,我这个主意好吧,跟哥们聚会的时候把她带去,说是我姑太太世交家的孩子,跟长辈来中国玩的。结果好家伙,这一个个的激动的,跟禽兽似的。”
“不过我也没使坏,她把人家一个个的家产摸了个底掉,还来问我人品怎么样。我挑了几个没啥毛病的给她,最后选谁就是她的事了。”
听说是姚望,许然哈了一声,“可以啊,这小子一惯鸡贼的很,嘴又甜,对女人也大方,要我说他们赶紧结婚早生贵子吧。”
那就不用再来烦他了。
不过他倒是对叶星的态度大为改观,虽然还是这么势利,但至少知道变通。比她那个妈,要识时务多了。
老管那边第二天就开了炮,直接把这段时间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大学生的品德问题拉出来讨论,唯分是举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然后他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某位开国皇帝有感前朝为争皇位导致的内乱,召集群臣商议国事。要定出一个继承大统的方法,避免内乱好让国祚永续。
有大臣说当然要选聪慧的,也有大臣说要选有仁爱之心的,还有说勇武的。只有丞相一言不发,待皇帝询问才开口,选嫡长子。
众臣不服,万一嫡长子不符合大家的期待怎么办。皇帝也有疑虑,万一嫡长子并不是最优秀的呢。
丞相却是胸有成竹,只问大家,如今几位皇子,谁最聪慧。有说大皇子的,有说二皇子的,也有说六岁的七皇子有天人之姿。
丞相又问,谁最勇武,当然又是争论纷纷,还有人说不公平,因为八皇子才刚刚出生,你们焉知他未来不勇武。
反正无论问什么,都没有定论,皇帝此时开始若有所思,于是丞相再问,那么谁是嫡长子。
众臣众口一词,自然是二皇子。
丞相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对应皇帝的担心,最没有争议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高考的问题在于,你可以否认唯分是举,那么你能安排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制度吗?唯分是举确实有种种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但你不能否认,他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公平。而公平对于处于中下层的百姓来说,攸关重要。
这些日子,很多报刊集中报道了一系列的大学生品德问题,但不见人名地名,也不见目击者的姓名,到底是真是假,都不一定。
老管又举了自己的例子,提起当初报告大学生在校园里,为了贫困生开办的互助摄影工作室的事举例,不能因为有可能的几颗老鼠屎就搞全盘否认。顺道的,还把工作室里几个主动牵头的人名,又提了一遍,重要突出的当然是舒雨的名字。
一文激起千层浪,不少小报大喊檄文来了。
至少对于被点名的小报来说,这篇文章就如同是讨伐他们的檄文。
有人不理不睬缩头猫起来,反正能赚到钱就行,脸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也有人在家拍着桌子喊天骂地,可是却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更有人已经在写文章反驳,力证他们的报道有真相有事实,绝不是胡编乱造。
舒雨紧张的盯着报纸翻看,终于找到内容,一目十行扫下去,哈哈大笑两声。
路晁赶紧凑过来,用力一弹报纸,“现在就去起诉他们。”
小报的主编各有各的性格,但大多是激进生猛的。好几个非常高调的说自己写的全是事实,特别是内涵舒雨的这一家,主编亲自操刀上阵,直接写上了舒雨的名字,摆明了要跟老管打擂台。
他想的是,你老管不是挺舒雨吗?我就揭露她的真面目,看你还有什么脸指点江山。
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写稿的记者和两个实习生瑟瑟发抖,只有主编丝毫不在意,磕着烟灰抖着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传票而已,哪个月没接个三张五张,就说明我们的火力不够猛,销量不够高。”
主编将传票往专门处理这件事的助理手上一塞,该干什么干什么,压根没有在意。
心里却嘲笑,先是找人来施压,又是找人告状,看样子大学生就是比普通人胆子大。至于路英,他知道对方是一家出版社的社长,但并不知道她和舒雨的关系。中国这个人情社会嘛,人托人的事,太正常了。
不过以为一家出版社的老板就能对他施压,那也太小看他了。他可是一块滚刀肉,靠的就是浑不吝赚钱,要是这点压力都抗不住,怎么可能有今天。
两个实习生却做不到这么潇洒,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后续发展的,不仅听到了老太太无耻的言论,也等到警察过来调解。
不过他们的师傅却安抚他们道:“谁说你们听到后续,他们有证据吗?古代大臣有闻风言奏的权力,现在的记者就有根据热心观众报举写稿的权利。你们从同学哪儿听到的,有什么不对。再说了,记者只负责记载,我们又不是警察,不负责核对真假。”
这话说的,简直理直气壮。
两个实习生对视一眼,当面不敢说什么,下了班却回租住的小宿舍里一块嘀咕了许久。
最后一咬牙,“听主编的吧,不然怎么办,实习结束能不能留下,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总觉得,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其中一个长叹一声,来之前的理想,好像被一种叫现实的东西给打碎了。
“别矫情了,我们得吃饭的。”他们只是两个电大生,根本不包分配。而且就算包分配的大学生,现在也很难留在京城了,就是回家乡的省会城市都很难,除非是名牌大学。
他们能留在京城,能进这家报社实习,已经很幸运了,如果度过实习期就能顺利转正留在京城。
现实比梦想重要的多,刚出社会的年轻人,终于上了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第一堂课。是坚持梦想,还是屈从现实,每个人最终会用行动写下属于自己的答案。
报社助理拿着传票,找到律师应诉。这一套流程都是驾轻就熟的,就是找老太太有点费劲,但也不是没办法。
助理带着两个实习生陪同律师到了法庭上,他们看到了摄像机,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得了,不管什么情况,打吧。
舒雨这边的律师笑眯眯的要求出示自己这边的证据,于是一盘录像带被放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录像机中,连接着一台电视,都是舒雨这边自己准备的。
“画面中的两个记者,就是你们,这一点,你们没有异议吧。当然,我们还有人证,包括这两位警察同样是人证。”
报社律师感觉额头有点汗,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豁出去斗一斗了。抖出一张委托书道:“我们接到了委托人的诉状,状告你不尽赡养责任,要求你一次性支付十万元的赡养费。”
老太太的要求合不合理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流量,只要关注度,只要热度。这些都能换算成报纸的销量,都是钱呐。
你告我,我就告你,公司对个人,有的是办法,普通人哪里有钱有时间跟他们斗,多半会自认倒霉。
法官示意他,那是另一个案子。
报社律师呵呵一笑,要求与舒雨方的律师私下协商,但舒雨方的律师直接拒绝了。
这就让报社律师没想到了,一般人听到被人告,早就慌了。私下里一商量,你撤诉,我也劝老太太撤诉,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既然你撤了诉,那么就证明我不是造谣,这么说吧,没被人告过百八十回,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就对了。
完事他们还能大摇大摆跟老管的大报怼上一波,到时候在一众小报里,他们脱颖而出,成为意见领袖,岂不是美滋滋。
没想到,屡试屡中的招术,今天竟然失效了。
对方律师打的官司,不是告报社造谣,而是告报社伤害舒雨的名誉权。
这是两码事,简单说吧,别人做了一件事,你告他做错了,那你就得拿出证据,他到底错了没有。别以为舒雨稳赢,要知道报社可以说我写的是前一天发生的事,后一天发生的我们还没写,这是续集。总之,可以打的环节就会非常多,有风险时间还长。
但你做的这件事,伤害到我的名誉了,这个事实就非常好认定了。有舒雨的名字没有,伤害了名誉没有,都有,那就可以认定事实。
报社想要翻盘,就得证明我说的是事实,但他能证明吗?有录像带在,他绝对不能,所以他输定了。
律师听到最后宣判结果的时候,脸都绿了,对他来说简直是阴沟里翻船。
路晁上前和舒雨站在一起,并肩而笑,舒雨笑道:“没想到,你突发奇想的录像带起到了关键作用。”
“哈里给我带的,我也就是拿着玩而已。想着万一老太太不在了,你大伯又跑来闹,到时候人不在越发说不清楚,干脆提前留下证据。”谁成想呢,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法官已经宣判,让报社在报纸上刊登道歉申明。报社律师带着助理和实习生出去,却被电视台的记者堵上了,“请问,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抹黑舒雨女士。”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采访。”律师加快步伐,其他人也紧紧跟上,甚至捂住自己的脸,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越发显得象反派。
这边人一走,记者便折身回头,“路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采访了。”
路晁是天下贸易公司的总经理,立足于从国外拉订单到中国企业,一时之间在行业内名声大振,只是这段时间开始隐于幕后,显得十分低调。电视台一直都想给他做个访谈节目,但他一直没答应。
忽然昨天打电话过来,不仅答应上节目,还给贡献了一个标题,叫做手把手教你做国际贸易。但凡沾上国际两个字,都显得特别高级,更不要说做国际贸易了,这个标题简直叫人光听一听,哈喇子便要往下流。
但人家还有一个条件,必须来法院录上这段打官司的画面,而且一定要剪辑在节目当中,如果他们做不到,他可以找别的电视台。
现在的电视台牛不牛,那可是相当牛。但这几年经济不好,特别是外资投资和出口这一块都不太好,所以路晁这样做国际贸易的人,愿意现身说法教授经验,绝对是质量上乘的节目。
所以有些事能不能做,还是得看你值不值。更何况,这也不是原则问题。
往法庭下头的观众席一坐,路晁便开口道:“做国际贸易,有个非常让大家头痛的问题,就是国际官司。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一点。”
法庭怎么成了电视台的采访现场,无奈的工作人员过来协调,结果一听这内容,顿时噤了声,跟着一起竖耳旁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