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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琛在盛怒难下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数月前,一向唯他是从的母后,却因佟赵两家假传消息并误伤万俟琛一事动怒,还一定要逼他将那两人降职,想来不仅仅是送那佟婧环一个顺水人情那么简单。
他的母后一定早就探听到了什么……
赵云本就动身在进宫的途中,不等太监们出宫传召便已经出现在宫门口。
“老将军,出大事了,你做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赵云顿时诧异,虽然他知道关于金身像之事是有人故意针对,但以此还不至于引起眼前公公这般不安,细问之后,赵云的脊背瞬间冷汗涔涔。一千三百万两?这个数字……
他突然想起了这一千三百万两的来历,半年来朝廷为江北灾难凑集善款赈灾,当时正是他们赵家承办了整件事情,他们深知皇帝不是好忽悠的主,便没有直接将钱财揽入囊中,而是勾结黑商哄抬粮价,并借此赈灾机会向一些期盼入朝为官的富商大肆敛财,这一来二去,整整一千三百万两的银子便成了赵家之物。但这笔银钱太过巨大,他唯恐被人知晓,所以,秘密的将其转入地下,借由铁铺来洗钱。
这铁铺虽小,但若是细问下去,也确实曾报备朝廷说是为了朝廷边疆扩充军备而设,对于一个为朝廷存在的机构,时不时有一些巨额财产入账也是情有可原的,可现在,眼瞧着皇帝有心要将他官复原职,怎么突然被捅出了这事情?!
“将军,你如今提早入宫,还有一些时间准备,还是早作打算啊。”传话的公公平日里不曾少拿瑜妃跟赵云珞的好处,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声。
半个时辰,就在万俟琛的耐心将被耗光的时候,赵云偕同她的孙女赵云珞一前一后入屋觐见。
“皇上,老臣,都是老臣督导不严,族中竟出现了这样的贪污之事,老臣愿意全力承担,以儆效尤!”赵云一进屋便很快环视了四周,见万俟珏跟京兆尹在场,心中已慢慢了解八分,眸中有凉意层层渗下去
赵云含糊其辞,看似包庇,却又主动揽全责上身,他这样一句话,分明是以退为进,且看皇帝如何抉择了。
万俟琛心中本就怒意涛涛,见赵云冥顽不灵,正想怒斥,只听赵云珞不住的磕头,“皇上,爷爷他年事已高,臣妾愿意替爷爷受罚。”
瑜妃久坐一旁,见此局面,心中了然,也不顾依旧高隆的肚子,费力的磕头求饶。
“赵卿既然愿意独揽全责,哼,来人,将赵云跟这贼人都拉下去打入天牢。”万俟琛原本不想重罚赵云,但见他大有逼供就范的态势,便怒不打一处来,心道着一定要好好挫一挫赵家的锐气。
立刻便有士兵扑上殿来,将面色大变的赵云压了下去,赵云珞跟瑜妃都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等着皇帝进一步的处置。随后万俟琛语声一转道:“不过,这一千三百万两银子……”
赵云珞立刻道:“这帐既然挂在了赵家头上,不管怎样赵家都会凑出这笔银子原数奉还,请皇上放心。只是,爷爷虽愿意全权承担,但臣妾恳请皇上将此事明察,还爷爷一个安然!”
万俟琛淡淡一笑道:“赵嫔此议,朕真有打算,只不过即便这事情老将军没参与,他也是知情人,哼,既然如此,赵家必须要受到株连。”
瑜妃想不到皇帝今天竟然如此心硬,脸色已经不着一丝血色,“皇上此言何意,难道要诛杀赵氏一族吗?”
万俟琛淡淡一笑,且不说这赵云掌握边疆十万大军的调派,光是这京都的将士门生,便让他自己心有忌惮,继而漠然地道:“这倒还不至于。”
瑜妃深深吁了一口气,继而将视线对上赵云珞,暗示她再说些话,争取些什么,只是赵云珞刻意避过了对方的暗示。
其实,当赵云珞听到皇帝说赵家还需受到株连时,她那颤巍的手便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轻薄衣裙,头上的东珠也隐隐晃动起来,因为她在那瞬间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对利益时,不曾考虑半分她的情义跟悲伤。
她眸带苍凉,望着眼前这个近月来对她宠爱不断的帝王,问:“敢问皇上你究竟想要我们赵家怎么做?”
万俟琛眼睛转了转,慢慢地道:“赵老作为三朝元老,数十年来,他不但要为边疆安定忧心,还要为将士的军备烦恼,想起今日纰漏便是力所不怠所致,所以,朕以为这往后的军备制造朕还是找专人来处理为好!”
专人处理?这分明就是在削权!如今赵云的名义身份已经降了两级,若是再交出军备大权,这往后在朝堂的地位便是大打折扣。赵云珞一早就料到这是终局,所以平日来没少规劝自家爷爷,她一直希望爷爷能够主动弃权卖好,没想到皇上早就等不及了……
瑜妃面色一白,再一次开口求饶,而赵云珞却是身子僵直,捂着早已冰寒的心口,再也没有反应。
其实赵云珞知道此事错在赵家,也知道万俟琛是一个极为理智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权益的人,她在赵云晚上找她谈话时,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她也同样很熟悉他。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如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渴望着这个给她许以终生的男人,会为了自己,选择放过赵家这次的错误。
只可惜,万俟琛还是非常坦然的开口要赵家放弃军备大权,在那最后一个字落时,赵云珞的身心像是被冰水浇灌,冻得很疼,她缓了缓情绪,故作镇定:“皇上仁慈,您既然愿意放过赵家,想必爷爷他也会让您称心满意的,只是臣妾大胆问皇上一句,你尚未查实事实真相就如斯要求,就不怕赵家子孙都寒了心吗?”
万俟琛愣了愣,其实早就看到了赵云珞眼中的悲伤,也知道今日他的举动一定会得罪赵家。但是在他看来,赵家帮助自己多年,如今自家贵为帝王,纵然心中不悦,也必然不会与自己为敌。至于身边的两个赵氏宫妃,她们都有着绝对的价值,而他愿意为了为了这些价值而再次对这些女人宠爱,在他看来,女子最喜欢的也就是甜言蜜语,而这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万俟琛陡然想到了佟婧琬,她跟了他那么多年,确实为他做尽了所有,而他对于她也是有些感情的,尤其是她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个性,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她,要怪只能怪她实在是地位卑微,纵然能力超众,可实在是无所依仗。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没人知道皇帝下一步会怎么办,毕竟赵云珞方才那问话太过大胆放肆了!
“额——”赵云珞突然感到十分不适,剧烈的干呕了起来,努力抬起头,那眼中噙着泪珠,好不可怜。
万俟琛本就对赵云珞的放肆不满,见她如此,更是狠心撇过头不管不顾。
“妹妹,你到底怎么了?”瑜妃无奈之下,步履蹒跚着走到赵云珞跟前,低声问讯。
赵云珞捂着嘴也不肯说话,不过没一会,又再次干呕起来,整个人的眼圈都红了。
“太医呢,快宣太医啊!”瑜妃开口大叫,而万俟琛则是默认,至始至终没有开口。
太医很快到来,看到这宫妃屋中还站着朝臣,神色带着诡异,却不敢多问,只顾低头把脉,他一手捏住赵云珞的手腕,眉头越皱越深,半响之后,才睁开双眼,收回了手。
“到底怎么回事?”万俟琛终究还是关心了一句。
“这…这脉象…”那太医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万俟珏跟京兆尹,不由想歪了,一时间有些言辞闪烁,吞吞吐吐。
“妹妹她是不是怀孕了?”瑜妃本就怀着身子,见此状况,不禁狐疑。
那御医刚入太医院不久,平日里没少听太医前辈们说什么要按宫妃脸色行事。如今见后妃殿中站了好些外人,又见瑜妃面色不善,立马心慌开口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可能是误服了什么东西,有很多东西若是误服,看起来症状会同怀孕一样。”
宫妃身体不适,贼人之事又得了解决,京兆尹跟万俟珏两人也就顺势告辞离去,只是万俟珏没有直接回府,反而去了一个他心忧之人的住处。
雅竹轩主屋,佟婧琬在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后,宽衣入身于那清芳四溢的花瓣水中,她闭上眼,好似在平缓什么心情一般。
被解救的书萱一脸淡然的守在屋前,反倒是万俟珏的一众暗卫两相互望,神色各异。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看到的都是眼前女子镇定冷静的在一步步的筹谋化解,如果说这些步步为营还不算令他们震惊,那么她在平安归府后让他们给万俟珏带的那件东西跟传话,便已经彻底震惊到了他们。
她说:你助我复仇,我助你重得帝位。
她说话,没有丝毫的含蓄,张狂肆意;她待人,没有丝毫的怀疑,用人不疑。
十多分钟后,浴桶中的热水已经加了不止一回,佟婧琬大致已经解乏了,便湿身出浴,那倒影在窗户纸上的黑暗倒影,虽没色彩,却将她的玲珑精致、大气妩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佟婧琬顺手取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换上,头上青丝因为还沾染着水滴,此刻如同瀑布一般随意披散在身后。
“王爷,你还想在窗外偷看多久?”
万俟珏突然脸有些臊,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一贯的风流痞笑,“如此美景,自然要好好欣赏才不枉风流!”
佟婧琬唇畔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她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王爷深夜来访,想来不只是为了调侃吧,进屋吧。”
入屋,万俟珏还想说两句不正经的,却发现佟婧琬摆出了棋局,道,“王爷,陪我下一盘吧。”
万俟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上前落座,仔细观察棋盘,沉思片刻,将手中的黑子故意投掷在一个致命的局格内,道:“这样,三小姐当如何?”
佟婧琬抬眼瞧他:“王爷既然主动放环环前行,自然却之不恭。”
万俟珏不禁扬眉,露出难以压抑的笑:“本王是否可以认为,三小姐这是信任的承诺呢?!”
他神情似笑非笑,眸中似有深意,好像话中有话。
佟婧琬好似没看到一般,依旧表情如常,只是故意换了个话题:“王爷果然好眼力,环环只是让人给你带了本账册,你竟能一眼就能看出那账册之中的破绽,想来草包王爷的称呼也是浪得虚名啊。”
万俟珏笑容满面道,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佟婧琬道:“即便本王对数字敏感,说到底,还是要多谢三小姐的及时相助,要不光凭本王安排的金身像之故,是不会让赵家损兵折将的!”
佟婧琬此刻明显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有些不自然,微微后移了点,“想必王爷你希望赵家丧权是小,逼他们改投阵营是真吧。”
万俟珏凝神片刻,桃花眼闪了闪,故作不明道:“三小姐这话本王有些不明了,不妨详细说一说?”
旋即,一阵轻笑传来,佟婧琬仰起头,主动将手放在万俟珏的脸上,“有时候达到了目的,面具也就可以摘下来了!”
“那你告诉本王,你是谁?”
“呵呵,环环还以为经过京兆尹府前那一遭,你不会再有此怀疑了!”
羞恼之下,万俟珏直接啃上了佟婧琬那樱桃小口,请注意,是啃……
在屋内明亮灯光的映衬下,佟婧琬和万俟琛的亲密劲全数落进了一个人的眼中,他已经潜伏在佟府好些日子了,苦于一直没有收获。
直到今晚,在佟婧琬遇险之际他混进暗卫队相助听到的那句话,她说她要复仇,她说她会助万俟珏重得帝位。
这样的承诺,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就是她吗?如果真是,那么阿璇的重度昏迷,会不会就是她做的手脚?想到这儿,宇飒离紧紧握住了拳头,眼中泛着阴郁。
半盏茶后。
“人都走了,王爷应该跟环环保持距离了吧?”佟婧琬突然伸出一只手抵在万俟珏的胸口,愣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尺。
“呵呵,再过一段时间你也就是我的人了,干嘛还这么生疏,本王多搂一会怎么了?”万俟珏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双桃花眼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你娶不了我的!”她的口气,信誓旦旦,好似心中早就有了盘算。
“那就拭目以待吧!”万俟珏单手托起她的下巴,倨傲相视,旋即轻轻笑了。不管她是不是佟婧琬,也不管她究竟想做什么,貌似他对她已经欲罢不能了。
宫中,因为那突发的变故,万俟琛也不愿意在瑜妃宫中多逗留。偌大的寝殿中,独独留下瑜妃与赵云珞神情莫名,好似还不能消化今日的变故。
“云珞,你说赵氏一族会不会因此……”瑜妃娘娘有些心慌,忙不迭相询那个想来有主意的妹妹。
“娘娘请放心,臣妾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说罢,又安抚了两句,转身离开。
刚推门而出,小邓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在赵云珞旁边的小声禀报道:“娘娘,皇上先前下旨放老将军回府了,可听说他回府没多久又急急折回,如今正在你屋外候着您,要求觐见。”
“爷爷?”赵云珞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心头立刻想到赵云突然折回必然有十分要紧的事,她立刻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再说。”
到了自己的住处,赵云珞有些愣住了。
这前前后后还不到两个时辰,怎么感觉他的爷爷整个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好似受到了什么打击。
赵云珞看到他,刚想问他为何折回,突然惊觉他身上隐有血迹,不由道:“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赵云闻言,像是突然被人重神游中拉出,上前将赵云珞拉近,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用担心,爷爷只是方才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坠下,受了一点小伤。”
赵云珞微微变色,很快便用平稳的声音道:“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好好回去养伤,跑到宫里来做什么?这个时辰——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赵云咬牙,一字字地道:“之前在瑜妃娘娘寝殿外厅发生的那桩事情,孩子你应该也很疑惑吧?”
赵云珞眉目一紧道:“继续说下去。”
赵云面上涌现出无限的痛苦,他这刚刚得知被削了权,偏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他回府准备找赵行亮这混账东西算账的时候,府里竟然又传出了新的消息。他一连悲愤道:“那逆子应该是怕我拿办他,在我初次入宫时就偷溜出了府,留书说要找出那些草蜢还赵家一个清白。那个蠢货啊,他前脚刚走,老夫后脚回府就听说他被扔进了得欢楼那地方了……”
赵云珞原本只是微微紧皱眉头,却在听到寻欢搂三个字时,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赵云心里一紧,一字字道:“你哥哥他被赤身裸体扔进了得欢楼。”
赵云珞柳眉倒竖,一激动再次触动的身体的不适,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眸带冰冷的开口:“如今他人在哪里?”
赵云低下了头去,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找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奄奄一息了。”
话刚落,赵云珞整个人差点做到地上,脸色极度的难看,如今太子已崩,朝中正是急需新立皇储的时候,这时候他们赵家要是闹出这样的丑闻,想必日后想问鼎后位那是很难了。
良久,赵云珞再度开口,只是那声音却如同缠了冰丝,带着说不清的阴寒之气:“既然如此,爷爷应该知道怎么做!”
赵云低着头,坚难地吐字道:“孩子啊,爷爷知道你的顾虑,可是现在想给他安排个体面的死法也难了啊!”这声音极度沉重,完全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已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赵云珞不由心头一跳,开口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晚了?”
赵云咬牙:“那得欢楼今日突然多了什么花魁与小倌斗艳的事项,所以晚上看到那混账的朝中贵胄根本是难以计数,偏生那混账的那玩意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云珞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她不开口,一时间室内陷入了可怕的沉寂。赵云珞紧皱着眉头,经此一事,赵家的名声已经被赵行亮玷污,若是执意追查,一定会牵扯查出他买通江湖草莽残杀女子之事,那时候怕是她跟瑜妃都要受到牵连。
不对,这事情怎么不像是七王爷的手段,那么背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前些日子赵行亮进宫寻她一道对付佟婧环,那时候他说要劝说佟府与佟婧环有仇怨之人共同合作,既然是合作,自然要是他能摆定的人,那么只可能是佟婧瑶!
如果赵行亮找的是佟婧瑶,那么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行踪?佟婧环那女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一切,然后步步为营,为的就是引他们入局!?
想到这儿,赵云珞死死咬住嘴唇,如果真是这样,那女人的报复未免太过毒辣了,她明知道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手里的实权和在外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她先是用金身像做引,然后以贪污之罪分散他们赵家的权势,最后如今又用赵行亮毁了家族的名声……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爷爷,你是不是也猜出了此事可能跟佟婧环有关?”赵云珞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赵云默默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在叫嚣,恨不能立刻将佟婧琬斩杀!因为他实在不能忍受,一个卑贱的女子竟然能够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可他毕竟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很快便镇静下来,低声凑近道:“孩子,不管这些事的幕后黑手是不是那黄毛丫头,老夫跟她的仇怨都不会轻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