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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将军,难道你希望今儿这功劳都给佟家那小子给占了?”暗影的声音很带煽动性,此时的他乔装成边关将士,脸上还贴着一道以假乱真的疤痕。
“现在大伙都看到我不肯发兵,而那小子光凭着那些畜生就把司幽大军给拿下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关飞此刻虽一脸恼怒,却带着浓浓的无奈。
暗影凑耳上前,细雨几声,只听关飞的脸色,慢慢由怒变为狂喜。
关飞命人打开城门,将不知从哪里余下的百头黄牛再次放出,而这次的黄牛与先前的那批不同,他们这一次是浑身上下都浇满了灯油,而且较为温顺。
百头黄牛晃晃悠悠的向前,眼瞧着走到司幽军队跟大晋城池的中间地带,城墙上突然设下无数的火箭。
倏的一声,一声声凄厉的嘶吼传来。
关飞站在城墙上,双臂奋力持弓,一次接一次的将带着火把的箭羽射出,并且成为由近及远的递进状,只是这些箭羽没有落在黄牛的身上,而是直接落在群牛的前方。此时正是冬末,草木都已经干枯,天干物燥,风助火势,再加上风向从南向北,立刻在整个草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虽然草原上的枯草有限,但是那通红的火焰对于这些淋满灯油的黄牛而言,已经带来了致命的刺激,他们再一次没有方向的横冲直撞起来。
当黄牛冲进司幽军队的时候,城墙的关飞带领这一众将士,百箭齐发,直直射向那些淋满灯油的黄牛身上。
很快地,火焰便在司幽军队当中蔓延开来,原本就因为群牛的攻击而精疲力竭的司幽将士们,甚至没有在地上打滚灭火的气力,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司徒南双拳紧握,浑身发颤,看着那仍旧不断射箭的关飞,眸色阴冷,这关飞是赵云的亲信,他相信若是赵云有心帮他是绝不会允许关飞这般的。想明后,他恨声道:“赵云,你好!你太好了!原来一切都是你和他们联合起来害我!走着瞧吧!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显然,他已经将一切扣在了赵家身上,因为那个在约定中说会助他们攻下城池的关飞此时正握着弓箭对他们进行疯狂的残杀,而那所谓雪中送炭的马车,分明是加剧火势的催命符,赵云,你实在是太狠毒了!什么盟约,根本就是为了让你赵家重新得势的幌子!
这一场仗打下来,十万军队被俘虏,剩下的二十万人不是被踩死就是被烧死,司徒南只带着还健在的疲惫的不到二十万人仓皇逃走。
大晋面对司幽虽以少迎多,却最终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这种近乎奇迹的转变瞬间成为了一种传奇,因为这一仗,不仅重创了司幽人,还延至往后十年,令司幽人都没办法兴起大规模的战事了。
暗影站在城墙的边落,望着面色各异的佟以泓跟关飞,长眸闪亮,脑中闪过佟婧琬最后那颇有深意的笑容,不禁扬唇,“接下来应该是狗咬狗了。”
此时的大晋京都,却是一片宁静。“咣当”一声,本已落了锁的佟府大门又被人打了开来。
书萱为佟婧琬掌灯,一路光影摇曳,佟婧琬面色平静的走着,她的脚步很轻、很慢,几乎悄无声息。书萱的心一直拎着,不知为何仿佛随着光影明灭不定。
万俟珏迎头赶上来,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平常,丝毫也看不出刚刚和佟婧琬一起谋划了五十万人的生死大事:“暗影刚刚飞鸽来信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佟婧琬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做,这一道火牛阵,司幽损失的不只是军队,今后的几年里,司幽与边陲小国一定会矛盾冲突不断,到时候生活在边陲的百姓十有八九不安生了。不过,大晋一场地震,引来了司幽五十万大军,赵云为了夺回兵权不惜出卖国家,故意放纵司幽人攻城略地。而他决不允许家国被侵占,她也决不允许赵家人再掌权!”
而且,司幽那五十万大军是临时集结,一半是杀戮成性的边陲小国的汉子,他们若是得以攻城,定然杀戮无辜平民,做出禽兽所为。而这突然的火牛阵,不但重创了司幽,还给一直在边疆守卫的大晋将士好好饱餐了一顿。
万俟珏看着她,半晌方道:“我没想到你会让暗影策反关飞,把这个功劳送给赵家,你就这么确定司徒南会报复?”
佟婧琬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冷淡地道:“如果他不去报复,那么他绝不可能在司幽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书萱一直在前面领灯没有出声,此刻终于忍不住道:“可是,那四皇子不是应该先找咱们小姐报仇吗?”
佟婧琬回过身,看着书萱充满困惑的表情,只是柔声道:“不会的,他是一个特别高傲的人,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背叛别人,决不能容许别人背叛他啊。我跟他之间,本来就订立什么约定,我作弄他在他看来或者只是女子见的小聪明,可是在边疆,率领将士城墙放箭的是赵云的门生关飞,炸死他身边亲信的是赵云送他的马车,你说,他会轻易放过赵家吗?而赵家若是衰败,你觉得最开心的会是谁呢?”
对于赵家的恨意,佟婧琬是近一年的积累,因为他们既然三番四次设计她,就不能怪她狠毒。更何况,借机搞此赵家后,万俟琛定然会乐于收权,而他若收权自然会寒了很多将士的心,军心若动,作为皇帝的万俟琛,注定无法安生了。
赵府,两日后的一个清晨。赵云因年纪已长,又常年习惯军旅生活,所以每日天还未亮便早早醒来。隐隐听得窗外鸡啼声,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叫了一声贴身小厮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大亮,屋子里的烛火燃的欲尽,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就看到屋子里有两个死人,两个都是守夜的小厮。他的目光一凝,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快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院子,都是尸体。他不看那些下人一眼,几乎是一路飞奔,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了一地的护卫,都已经被人割断了喉咙。
因为天还未亮,有些没掌灯的地方,赵云根本看不清晰,唤人点灯无果,便只能硬着头皮前行,可走着走着,他却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呕吐起来。很快,他不得不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他儿孙们的院子里去。院子里碧瓦红墙,庭院之中花木茂盛,鸟鸣声清脆异常……一只雀鸟停在一旁的窗台上,歪着头静静看着蜿蜒的鲜血从房内地面缓缓流出,停在了门槛之下便再也流不出来。
从门槛进去的时候,赵云一个踉跄,整个人被门槛扳倒,摔得十分狼狈,他抬起头,盯着床上的人,目光已经完全都不会动了。
屋内床榻上,新过门的孙媳妇怀中正抱着小重孙,只是两人都已气绝身亡,房里物品完好无损,房门紧闭,小重孙还不懂得惊恐,眼睛睁的大大的,只是那嘴角的抽搐让这个还没来得及感受世界的婴儿已提前感受到了极尽的痛苦。
京兆尹赶到赵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这座异常寂静的大宅,在早晨负责送菜的小贩从后门进去的时候,一切都爆发开来。京兆尹得了报,连轿子都来不及坐,一路策马飞奔而来,快步地冲进了赵家。刚进大门,便看到数百具尸体,他一时惊骇,赵家竟然藏了如此之多的暗卫,不,这里还有四五十人左右,并非赵家的暗卫,那么,他们是杀手?——可现在他已经没法子再管这些,他迫切地需要知道,赵家的主人们是否还活着!他不知道主人的屋子在何处,只能一路带着护卫们向里搜寻,最终找到了一间类似主人的房前。
刚刚进了屋子,却见到房里又是遍地鲜血,屋子里有迷香的气息,可见杀手是用了药的……京兆尹的目光在屋子里搜索,掠过床上的一对母女,最终落在了屋子的角落里。那个角落里有一个灰扑扑的影子,一个人的脖子垂着,像欲死的蝴蝶的,徒劳的挣扎着。他坐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光影生生拖出了一片黑影,铺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的阴森。
“老将军——”京兆尹愣住了,盯着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赵家一夕之间全部死光了,为什么?赵家四代主仆无一例外——杀手甚至连赵家的鸡犬都没有放过,是怎么样的仇恨要做到这个地步?还单独留下风烛残年的赵云?
这样的独留,像是异常残酷的刑罚,让他活着看全部的亲人死于非命。可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赵家是百年大族,暗地里藏有那么多的暗卫,重重森严的守卫,赵云的几个侄子虽然有些在京未从戎,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怎么会毫无察觉就这么被人杀了,这究竟是一股怎么样可怕的力量?
一系列的问题在京兆尹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几乎都陷入了迷蒙之中。他不得已,上前一步问赵云,意图从他身上得到真相。
赵云慢慢地抬起头,盯着京兆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没看到,亦或者是看到了也根本不在意,他径自起了身。
京兆尹上去拦住他,然而赵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上,愤恨地发出一声嘶吼!是司幽人!他知道是司幽人!那些人留下了麒麟兽的图腾!在那个赵家刚生的婴儿背上,刻下了麒麟的图腾!
原来他确实是想借司幽来犯重新建立赵家的功勋跟地位的,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关飞信中所讲的那样……
群牛踩踏,烈火燎原,大晋兵不刃血就重创了司幽五十万大军,这样的奇迹,司徒南不光成了全天下的笑柄,还将五十万军队葬送在了一场诡异的战场上。
他是边疆的总领将军,平日里就算不坐镇边疆,世人也知道边疆之事是由他赵云操纵,更何况这次地震后的官复原职,他便一直坐镇边疆,以防周边来犯。所以大挫司幽的奇迹胜利后,他成了边疆将士心中的神明,也恢复了在朝廷中如日中天的地位。
原本他也担心这样与他无关的功勋来袭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巨大的成就感跟虚荣心让他迷失了正确的判断,他没想到司幽竟敢用这么残忍而明目张胆的方式灭他赵家满门……
如今,赵云看着满地的尸体,努力回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收到信件说司幽集结了五十万大军……他给司徒南暗中帮助敌军来犯……那日他被突然头昏在营帐休息……关飞大胜司幽后,禀告他一切是一个黑衣人献策……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佟婧琬的面孔。
她在微笑,那笑容极为沉静,温和,看起来是那么无辜。隐隐之间,他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她一直在策划,策划让司徒南逃亡,策划让司幽惨败,策划让他抢夺功勋,策划看他和司徒南结成死仇……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竟然被一个小妮子给你戏弄了……他早该猜到的,在关飞告诉他京都有人立下这战功却不领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的。
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京兆尹看着状若疯癫的赵云,连忙吩咐人上去看住他,可是赵云虽然摇摇晃晃的,力气却是奇大无比,他突然走向了一旁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点燃了火折子,火星子一点即燃,逐渐燃烧成火苗,汹涌澎湃地卷起一切,很快赵家屋子里的床幔全部烧着,赵云只是站在大火前,呵呵的笑。
“快!快去救火!”京兆尹大声地喊着,他简直是难以置信,赵云竟然会作出这样的事情,他竟然纵火焚烧命案现场——“快把老将军拉出去!”
护卫们冲上去,牢牢按住赵云,赵云低下头,见到自己的胸前满是鲜红的血迹,他却突然狂笑起来,他都是一条腿快迈进棺材的人了,却因为上位者的傲气跟一个丫头片子置气,处处针对较量,哈哈哈,更可笑的是,最后输的竟然还是他自己。
他不断狂笑,突然,他只觉得胸口好痛,他那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一团成皱,直到怒急攻心,一口鲜血都喉见喷涌而出……
而隔日,得知消息的赵云珞跟瑜妃纷纷傻了眼,如今赵家被毁,赵云又因突来的打击昏迷不醒,一时间赵氏宫妃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偌大的宫殿,姐妹两人相伴哭诉,连续几日,在他们姐妹的世界里,只有不愿掌灯的屋子,还有一只时不时叫唤的小雪团……
赵家满门被灭,这一消息很快便在京都重臣之间流传开,而消息传到佟府的时候,正巧碰上准备出门去祈福的老太君。
惊闻这个消息,老太君懵了,她火速让身边的容嬷嬷去寻找雅竹轩找佟婧琬,容嬷嬷匆忙领命而去。
此时,书萱正端着准备好的早膳,而匆匆而来的容嬷嬷险些撞上了滚烫的膳食。
书萱有些恼怒,转身欲要训斥那个不长眼的丫鬟,看到是容嬷嬷,生生压下怒气,皱着眉上前道:“这不是容嬷嬷吗,今儿一大早怎么就来了?”
容嬷嬷在书萱的耳边说了两句话,书萱眉心一跳,连忙把手中的膳食放在容嬷嬷手中:“嬷嬷你先拿下,我这就去进去告知小姐。”
容嬷嬷接过,匆促道:“书萱丫头你还是要快着点,老太君那里可着急呢!”
佟婧琬大清早的被吵醒,听了书萱的话却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吩咐服侍她穿衣裳、洗漱,甚至还不忘吃了早点,这才慢悠悠地向着怡安院去了。
到了怡安院,却见到满屋子的都是人。佟安邦脸色沉沉地坐着,还有一些平日里不曾上门的佟家旁系亲戚,今儿个也都来全了,显然很多人已经听闻了赵家之事。
一片静寂无声中,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下。
所有人抬头,目光聚向门口的纤瘦人影,脸色微变。佟安邦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核桃突然掉在了地上,一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佟婧琬的脚底下。佟婧琬弯腰将那光滑的核桃拾了起来,捧在手中,拿袖子擦了擦,然后才轻轻地送回给佟安邦。
佟婧琬今日着一袭素色长裙,外罩一件玫红色的昭君套,腰系葱绿缀紫红色玛瑙的宝石扣碧玉带,整个人外表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奇怪的是,她戴了一块红色掐丝的面纱,眉羽间还有一抹淡淡的忧愁。
佟安邦想起她这女儿脸上突生的黑斑,神情莫名迟滞起来,她脸上的东西应该是被人所害,一个这般容易被害的丫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能耐?
佟婧琬抬头,嘴角扬着,眼底笑浓,只是众人根本看不清她,“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大家的表情都这样不好看,莫非是因为环环今日的装扮?”
佟安邦挑眉,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因为方才他隐隐感觉,她这个女儿在向他挑衅,那种凌厉的眼神,让他的心猛然一颤。
这个被他放任在偏院不管不顾十多年的女儿,一直是唯唯诺诺,直到得了老太君的喜爱后,才慢慢得以他的正视。
只不过他一直是想将她当做一枚棋子看待的,没想到这枚他视为可有可无的棋子,不但内斗完胜了赵氏跟柳氏,还将他从一品丞相的位置拉了下来。现在赵家满门覆灭,外面都传是司幽人报复所为,但是他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前几日,边疆大捷的同时,他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是长子佟以泓战死沙场,第二是一封秘密送回的信,信中说此次大败司幽所使的火牛阵并非边疆将士所策划,而是京都之人暗中策划,而若是京都之人策划出如此大功,怎么可能将这个功能都给赵家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别有用意,而敢对赵家设陷,又有这么大能耐的,他能想到的便只有……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一切的一切跟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儿脱不了关系,而且他突然发现作为父亲,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牵制她……
“爹爹,有话不妨直说。”佟婧琬被直直盯了半天,面色依旧平静。
“除了三丫头,其他人先退下!”佟安邦慢慢地说着,丝毫不顾忌周遭之人露出的惊讶表情。
众人即便口中颇有微词,但还是应了,因为很多小道消息让他们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都心有敬畏。
“环环,赵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佟婧琬弯了弯唇,“爹爹你在说什么,赵家?赵家出什么事了?女儿又做了什么?”
佟安邦脸色微变,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唐突了,便换了一种说法,“你是佟家的女儿,这一点你不会忘记吧?”
佟婧琬含笑听着,没有打断她,于是佟安邦继续道,“早上刚刚传来消息,说赵家满门被杀,环环,你说我相府该作何反应?”
“赵家满门被灭?爹爹你不是开玩笑吧?”
“别以为老夫在这家里一点眼线都没有,”佟安邦显然对佟婧琬的故作不知有些恼怒,“环环,虽然为父至今不敢相信那些查出来的蛛丝马迹,但那并不表示效忠赵云的那些人都不相信,一旦他们信了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环环不过一闺阁小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赵云的那些部下若是真觉得这次事件跟我们佟家有关,想必对付的也是爹爹你吧!”她的态度看似恭敬,但这画中言语却让佟安邦差点顺不过气来,“若是爹爹你没有其他要说的,那么女儿便先告辞了。”
佟安邦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佟婧琬抬眼盯着他,她明显看到了自家父亲眼中的杀意,却转瞬定了神,只淡笑道:“爹爹还有什么事?”
“那你说为父现在要怎么办?”
佟婧琬微微垂睫,含笑道:“保我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