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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木到达这个文化市场门口的时候，太阳正值当空，程晓木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所以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看样子应该快要一点了吧，不行就先在这附近吃些饭。”程晓木心里盘算着。
于是，程晓木便准备找个地方吃点饭。
可是他转了一圈，却没有合适吃饭的地方，那些门头装潢气派的饭馆倒是不少，可程晓木心里明白，这可不是他吃饭的地方。
终于，程晓木绕到一个幽深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面摊，是两口子卖板面的。
四块钱一小碗，五块钱一大碗，还有酱鸡蛋和豆腐片，都是一块钱一个。
程晓木要了一个大碗，加了一个鸡蛋，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板，这附近还有像这样的文化市场吗？”程晓木等面摊老板不忙的时候，便问。
“也就是这个市场最大了，您是做什么生意的？”面摊老板说。
程晓木喝了一口汤，说：“我想看看临海市的奇石卖得怎么样。”
“额——奇石呀！那你算是找对地方了！这个市场在临海市算是比较全的了，你到市场上看看就知道了。”店老板很热心地告诉程晓木。
“我看见市场门口有几家摆着石头卖的，不知道市场里面还有吗？”程晓木问。
没想到这店老板还真是知道的挺多，“里面有！门口的几家，那都是卖的大路货，懂行的都知道精品都在市场里面。”
“哎？老板，你知道的还真多！是不是也经常逛这个市场？”程晓木忙着说好话。
店老板听了程晓木的称赞，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尴尬，呵呵道：“是挺熟的，是挺熟的。”之后便不再说话。
程晓木挺纳闷，心想自己也没说错话呀！
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在程晓木的身后小声说：“你可别上怪啊！我老头心里憋屈得慌——”
“为啥？”程晓木小声问。
老板娘回头看看她老公在远处，便说：“你是不知道，原来我们在这个市场里开店卖字画的，后来干不下去了，才在这里卖面的！”
额！程晓木明白了。
老板娘继续说：“所以啊，年轻人，这一行的水很深，千万要多长一个心眼……”
程晓木点点头，这老板娘的说法跟他的父亲说的不谋而合！看来自己还真的不能大意。
程晓木吃罢面条，便背着石头往市场上去了。
他倒是并没有按照宋小桃所说的直接找她的大伯宋大墙，而是顺着市场里转悠着。
还真是！
程晓木在市场里走着，他看到有十几家店铺里都在经营着奇石生意，大大小小，奇形怪状。
程晓木越看心里越是有底气，心想看来这次真的没白来呀！
他并不急于到宋小桃的大伯店里去，而是想找一家探探口风。
程晓木找了一家店面不大，但门口摆了一些跟自己家乡山上石头相似的奇石，便走了进去。
店里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不像老板，她看见有客人进店，便急忙张开笑脸迎着走向程晓木。
但她一看到程晓木身上背着一个袋子，便立刻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顷刻间不见了。
但是，这女人还是尽量保持彬彬有礼地语气说道：“先生，看看您喜欢什么？”
程晓木没有看这个女人，只是盯着店里的这些石头看。
“先生，您是不是想要买石头吗？”年轻女人又问。
“你们老板在吗？”程晓木问，“我这边有个生意想要跟你们老板谈谈。”
年轻女人笑了，笑容里带着嘲弄，“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了，我们老板不在！”
程晓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背上的袋子放下，然后打开给年轻女人看。
“你看这石头你们收不收？”程晓木平静地说。
“啊？你是来卖石头的？不是来买石头的？”女店员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阶。
程晓木听出了这个人的不屑，“是的，我不是来买石头的，是来卖的，可是你这里的货不也是从别人家进的货吗？要是我的东西有市场的话，你们也可以拿来卖呀！”
女店员听见这个年轻人居然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更关键的是这个人不是想买东西，却还想卖东西给他们，这下子可就火了！
“不要不要！我这里的石头多着呢！还会再买你的烂石头！要不你还是到别家看看去吧！”女人这就开始轰人了。
程晓木没有办法，只好把东西包好，准备往外走。
正到门口，却不经意跟进门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程晓木手一松劲儿，装着石头的袋子掉在了地上!
“没事吧你？”
程晓木正担心这个人会讹上自己，正想着自己想要怎么样脱身呢，不曾想对方倒是先说话了。
对方居然是在问自己有没有事，这还真是出乎程晓木的意料。
但程晓木牢牢记住父亲的告诫：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
是不是对方是想先礼后兵，之后再想着如何讹诈自己？
“看！你的东西都掉在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那个人下腰帮程晓木去提袋子，谁知袋子不经摔，破了！石头都露出来了！
“吆！东西摔坏了？”那个人看着地上摔碎的石头，眼睛突然一亮！
“你这是从哪里买的石头？”他问程晓木，眼睛里似乎有亮光在闪烁。
程晓木有些不明白，心想，看来这个家伙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石总，这人不是买石头的，他是卖石头的！”女店员在一旁说道。
程晓木一听，这女的称呼这男的为梁总，难不成他还是这家店的老板？
“小伙子，你是卖石头的？”那个人问程晓木，同时蹲下身子开始研究程晓木带来的石头。
“不错！不错！”这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上水性好，暄而又脆，易于造型，表面气孔均匀而有质感……”
程晓木见这个人居然对着那两块石头念念有词，便觉得很奇怪，禁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四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看样子倒是不像是奸猾之人。
“小伙子，冒昧地问一句，你这石头是从哪里进的？”黑框眼镜男看着程晓木，客气地问。
程晓木看了他一眼，不像是开玩笑的，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店员。
女店员没想到老板居然对这石头很感兴趣，而自己刚刚又差一点儿就把这个家伙赶出去，她生怕程晓木这么说，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
“您是这里的老板吗？”程晓木问。
“是的，我就是这里的小老板，这是我的名片——”眼镜男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客气地递给程晓木。
这还是程晓木第一次收到别人递给你自己的名片！
接的时候，他的手居然有一些颤抖。
程晓木结果名片一看：他山石造型中心，总经理：石运来。
石运来？程晓木觉得这名字很有意思，看起来这应该是艺名吧；还有这店铺的名字，叫他山石，古人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老板还真是志向不小啊！
“石老板，你好。”程晓木说。
“你好，你好，请问您怎么称呼？”石运来问。
“我姓程，叫我小程就行。”程晓木生怕自己报出自己的全名，又会费得一番口舌，干脆就只说自己的姓就可以了。
“程老板！你好你好！这石头您是想卖吗？”石运来问。
程晓木突然被人称作程老板，一下子有些懵了！自己怎么可能跟老板这个高大上的词儿连在一起呢！这真是太让人飘飘然了！
“石老板觉得这石头怎么样，大概能值什么价？”程晓木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可不想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这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
这石运来要是知道自己是个生手，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实际的价格。
石运来盯着程晓木看了几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接着他又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走！咱们上二楼谈谈——”石运来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抱着石头就走在前面。
程晓木倒是有些惊喜，这效果可真是大出他的期望，他看得出这个石运来对此很感兴趣，便没有多想，跟着石运来上楼。
原来这家店铺有两层，一楼是留着卖货招揽生意的，二楼才真是谈生意的地方。
程晓木路过那个女店员的时候，还可以看了一下她的表情：惊讶！甚至有些怨恨。
上了二楼，程晓木就像是到了一个展览室一样，这五六十平的房间除了中间的大茶几之外，周边都是摆满了石头的桌子架子。
看得出来，这个石运来还真是喜欢石头。
程晓木心想，看来今天很走运，自己头一家就找到一个行家，一会儿要谈事的一定不能激动，也不能随便就想成交。
程晓木懂得货比三家的道理，这店家，也要找满三家，这样才有的比较不是？
“程老板，坐下，咱们边喝茶边聊。”石运来双手捧着这块石头，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程晓木心想，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自己还真不相信，这在村里扔的到处都是的石头，到了这懂行的人手里居然成了宝贝！
看这石运来把玩石头的态度，让人感觉仿佛这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
石运来把石头把玩了一下，把石头放在茶几上，然后开始给程晓木泡功夫茶。
程晓木没有多说话，他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言多必失。
程晓木也知道，他们坐在一起，其实这不仅仅是喝茶，这不是茶桌，这是谈判桌，这喝的也不是茶，这是迷魂汤。
程晓木还石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么小的茶碗茶壶来泡茶，要是渴得厉害，这还不得把人急死？
程晓木记得村西头有个退休的老师，倒是喜欢喝茶，他是拿着一把泡着茶叶的陶制的壶，没事的时候就呡上几口，那表情，就跟着多过瘾似的。
“程老板，看起来你很年轻啊！不知道你做这行多久了？”石运来先开口了，一边问一边动作潇洒地洗茶泡茶。
程晓木迟疑了一下，心想：自己要是说干这行很久了，人家也不会信，毕竟自己的年龄摆在那里！可是要是坦言自己从来没干过这行，那人家岂不就会欺负自己不懂行。
少说多看多听多干。这是程晓木的母亲说过的话，此时此刻也许正用得着。
程晓木想到这里，便开始打太极：“也没干多长时间，这是家里的买卖，我只是过来看看行情怎么样。”
“奥？”石运来听到程晓木说出这句话，不由得对这个小子另眼相看了。
“这种石头你那里多吗？”石运来问，同时给程家倒上了一杯茶水。
“多呀！”程晓木说着，正好有些口渴，中午那碗面条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程晓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被这茶水烫得差一点儿喷了出来！
“哎呀！这茶水也太烫了！有没有凉一些的，这样才解渴——”程晓木吐着舌头说。
“小梁，拿一瓶水上来——”石运来朝着楼梯口喊了一声。
“哎——”楼下的那个女店员应着，便赶紧上楼来，递给程晓木一瓶矿泉水。
“好，石老板，你喝你泡的茶，我就喝这瓶水——“程晓木说着，便拧开瓶盖，咕咚咚灌了几口。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石运来笑着，自己喝着茶。
“程老板还真是有意思，能认识你挺好——”石运来眼睛盯着那石头说。
“石老板，我想知道这石头怎么样，大约是什么价格？”程晓木见气氛不错，便问石运来。
石运来看着石头，说：“说实话，这种石头以前都用作上水石，而且呢，以前本省就产，但因为数量不多，早在十年前就开采来了；现在市场上的这类石头都是从外省运来的，但上水性不好，质地太软，不好做造型。”
石运来又把目光投向程晓木：“我看你带来的这石头，质量比市场上的要好，但我还真开不出来这是哪个省产的，你能不能明示一下？”
程晓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石老板，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我爹就跟我交代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还真不能回答你……”
石运来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小子居然嘴巴这么严实，要是搁在平时，这石运来早就不屑问了，可是，这却是个绝好的商机！
石运来开的这家他山石造型中心，店面上卖的这些石头造型或者盆景的只是他生意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石运来还在市里的盆景协会里担任理事长，这两年很多人喜欢玩盆景、玩微景观，连一些单位和企业也是爱在办公室里搞一些。
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仅仅去年，石运来就做了一百多万关于上水石盆景的单子，市场成熟了，可是呢，原料却不足了！
市面上的很多上水石价格贵得离谱，但是一些品质却让盆景大打折扣，石运来一直在为这件事着急呢！
这期间他也在全国各地转转看看，到这些石头的原产地去调研，可是效果差强人意，让他的心里一直不太痛快。
可就在今天，居然这个年轻人带着这个品相极佳的石头！这种石头可塑性很强，而且外形好看，稍稍打造，便有着中国古典山水的意蕴，真是难得的上好石头啊！
石运来多了一个心眼，自己既然一直没有找到这么好的石头，而这个年轻人却送上了门，石运来心想，即便他们之间成不了买卖，自己也要想方设法把这石头的产地给套出来。
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石运来却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口风很严，居然滴水不漏！
“程老板，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石运来问。
“对，我不是本地人。”
“听口音跟我一个朋友很像，你是不是南边那边的人？”石运来真是不甘心。
程晓木笑了，他似乎感觉到对方很着急想要知道自己的底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石运来很在意这石头，也就是说这石头应该价格不错。
程晓木这一笑，更是让石运来乱了阵脚，他本来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可是今天，却是因为自己的欲念让自己慌了神。
“石老板，你觉得这石头的价格怎么样？要是你不感兴趣的话，那我就到别家看一看——”程晓木说着，这就要去捧自己的石头。
“别——”石运来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石头，仿佛这石头已经是他的一般。
“你想问这石头的价格是不是？可是这得根据你那边的出货量还有石头的品质才能确定——”石运来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要是就按这样品的品质来推断呢？”程晓木问，“你就说这一块的价格怎么样吧……”
石运来又看了一眼石头，说出一句令程晓木心跳的话：“三百块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