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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助卿脱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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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晚慢腾腾地走过来。
    她觉得今晚事着实别扭。她方在偏殿突然想,对于韦浸月和谢太后之间的渊源,自己想了,凭萧煜的城府,应当也想了。所谓月下幽会可能是另一番景象,故而想来听听。
    谁知耽搁如今,气氛却变得古怪起来。
    萧煜低眸看她,眸中倒映着粼粼星光,清隽容颜缓而浮现一丝笑意:“晚晚,你觉得戏看吗?”
    看,精彩绝伦,高『潮』迭起。
    她腹诽着,面上却沉静若水,什么都没说。
    萧煜接着道:“你摒退宫人,独自追过来,可是不放心我?”
    音晚仰头看他。
    “你是不是也怕我心会有别的人,就像我怕你三心二意那般?”
    夜『色』沉沉,月光如洗,晕染在边,映照在肩头,显得宁谧而幽静。
    平心而论,萧煜着实了张皮囊。剑眉凤目,颌线优美,若不知他的秉『性』,单看副面庞,其实他长得跟谢太后很像,肤若凝脂,阴柔秀气,像就该被奉在云端,被护在锦绣堆娇养着,一辈子无忧无难。
    音晚移挪开目光,淡淡道:“您想得太多了,我只是一时奇。”
    萧煜抓住音晚的腕,她拖进了石亭。
    亭中四面开阔,有嘉树渠水环绕,夜风拂来,氤氲着融融湿气,夹杂着草木清香。
    萧煜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直视自己。
    “晚晚,我从小便活在深宫,惯了嫔妃争宠,勾心斗角。那时我就想,若我长大了,我便只娶一个子,一心一意待她,以真心换取真心,护她一安稳幸福。”
    “在苦难中蹉跎了年,年时的那点念想早就忘干净了,可今夜看着满殿娇娥,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起来了。”
    “我当时就在想,若我当真如了母后的愿,在她们中间挑选几个充入内廷,那我的晚晚怎么办?难道要让你去过孤枕明、泪沾满襟的子吗?”
    音晚觉得喉咙有些发涩,说不出话来了。
    萧煜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我混账,我辜负了晚晚曾经待我的一片真心,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可不可以静下心来再看看我?我是你的含章哥哥,也许我的身上还有些优点……”
    他将头埋入她的鬓发间,吸允着清馥馨香,声若叹息,许久不散。
    音晚安静靠在他怀,淡淡道:“我们还是回席间吧,样都出来,也太不成体统了。”
    萧煜的眼睛一瞬黯下去,如星矢自沉沉幕坠落,说不出的怅然,他握住音晚的,道:“。”
    不管如何风云暗涌,启祥殿中依旧莺歌燕语,繁若四月花。音晚留心找了一圈,没再着韦浸月的身影,大约是躲哪哭去了吧。
    她突然觉得心累,旧时人累,忆旧时事更累。
    宴席散时,萧煜依旧拉着她同坐步辇,路过濯缨水阁,音晚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水阁浮于渠上,歇山卷棚式,雕栏画柱,漆顶穹梁。凭栏而立时可以看游曳的红鱼,若是撒下一饵料,红鱼们齐齐攒涌,游跟前,如团花锦簇,热闹极了。
    音晚五岁那年曾受邀入宫,就是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姑娘们在濯缨水阁玩。
    因她母亲早逝,是跟着二伯母和堂妹音柳一起来的,那人刚进宫就遇上了相熟的宫眷,不知躲哪说话去了。
    便只剩下音晚自己,徘徊在水阁,趴在雕栏上,托腮看湖中的鱼儿游。
    同玩的姑娘们中有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随身带了一只银丝金箔小灯笼,巴掌大小,刚搁在掌心。八角镶犀,缀下细碎繁多的珊瑚、玛瑙珠子,明光熠熠,奕耀辉,像个珠宝匣子。
    孩子们都很喜欢,音晚也喜欢,她们一一『摸』过看过,可是不知怎么的,后来那个小灯笼不了。
    仆从们忙脚『乱』找了一圈,皆无所获。
    音晚那是还小,不懂太多人情故,只知那些夫人们各个护着自己的孩子,都说没看。只有她孤零零一个,没人护。
    慢慢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
    大家畏惧谢氏权,不敢轻易招惹她。嘴都说着一个灯笼而已,不值几个钱,有什么要紧的。那些孩子们却自觉开始疏远音晚,她站在湖畔,身边三丈内无人再靠近。
    音晚心思细腻敏感,猛地觉察出什么,饵料搁在一旁,由侍们陪着,上了浮桥,躲进了旁边的芍『药』园。
    萧煜和韦浸月路过时,音晚正侍们赶得远远的,独自蹲在芍『药』花丛旁,轻轻抚『摸』着沾『露』珠的花瓣,喃喃自语。
    韦浸月就濯缨水阁的命名,『吟』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萧煜笑着接道:“‘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人隔着花海湖水,正怀古风雅,萧煜倏地看音晚蹲在花园,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只,像被遗弃的小灵兽,可怜巴巴的。
    他看了看湖心水阁的热闹景象,上前去问:“晚晚,你是怎么了?”
    音晚本正在竭安慰自己,多大点事,没什么的……可不知怎么的,一萧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登时哇哇大哭。
    萧煜吓坏了,忙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温声问:“怎么了?告诉表哥。”
    音晚抽噎着事情原委说给他听,萧煜当即大怒:“岂有此理!我找她们去!”
    韦浸月拦住了他。
    那时她也不过四岁的年纪,满腹诗,是长安美名远播的,人也端静娴雅,沉稳大方。她瞧了眼水阁正嬉笑交谈的宫眷贵『妇』们,道:“本来就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再说了,人家也并没有指名道姓就说是小谢姑娘偷的,殿下以何名目去管?”
    萧煜抱着音晚,低头看了看她,雪嫩白皙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一双眼睛葡萄珠似的,被泪水洗刷得亮晶晶,眨巴眨巴看向他。
    他略作沉『吟』,道:“我有办法。”
    萧煜独自上桥进水阁,说自己得了个新鲜玩意,要请孩子们去赏玩。
    他是颇负圣宠的皇子,人人都想巴结,自然无二话地孩子们都交给他。
    他领着些孩子去了外湖畔,让他们围着湖边站成一排,煞有介事道:“瞧水的红鱼们了吗?跟你们说,可是煞星变的,最爱吃撒谎小孩子的心。”
    些孩子中最大的也不过七岁,被萧煜么一诓,皆奇地去探看水底。
    萧煜等着他们看够了,道:“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有谁知道那金灯笼哪去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萧煜一笑,道:“传闻煞星栖在湖底,耳极强,时刻听着岸上的动静,若有人说谎,月圆之夜就会去家找他,拿么长的刀——”他比划了比划,严肃道:“划开撒谎小孩的胸膛,取出血淋淋的心,咔嚓咔嚓一口一口嚼烂了咽下去……”
    话未说完,便有一个孩子吓得哭起来。
    萧煜单提溜出孩子,半是诱哄半是吓唬地问了许久,从孩子『乳』母随身带的衣包金灯笼找出来。
    萧煜斜身坐在水阁,不许大人『插』,一转悠着玉骨折扇,一边让些小孩儿挨个向音晚鞠礼道歉。
    他紧盯着,要是道歉态度不够诚恳,会叫回来重新道。
    席宴散罢,众人陆续出宫,水阁很快只剩萧煜、韦浸月、音晚三人。
    韦浸月对萧煜的做法很不赞成,一个劲儿摇头:“不过一件小事,闹出样的动静,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传言是非。”
    萧煜眉宇微蹙,依旧噙着温雅笑意,将音晚抱起来,冲韦浸月道:“我送她回去,劳烦你待会儿向母亲做个说明,晚些时候的琼花宴我就不去了。”
    韦浸月当即面『露』不悦,正想再劝一劝,萧煜已飞快抄起音晚,疾步登上了浮桥。
    马车微微颠簸,音晚赖在萧煜怀,小攀着他的肩膀,软糯糯地道:“他们都说含章哥哥要娶韦姐姐的,那怎么办啊?含章哥哥娶了韦姐姐之后,还能不能等我长大了之后再娶我啊?”
    萧煜一护着她的腰背,防她从自己腿上摔下去,笑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娶?以后可不许胡说,子清白名节重要,让旁人听是要笑话你的。”
    音晚嘟嘴:“我不管,等我长大了就是要嫁给含章哥哥。”
    萧煜抬划了一下她的鼻梁,满目宠溺:“等你长大了,会有比含章哥哥更的郎君来娶你。”
    音晚仰头看他,粉嫩嫩的腮鼓起,一本正经,坚深笃定:“上没有比含章哥哥更的,含章哥哥是最的。”
    梦中童音宛若铃铛,稚嫩清脆,在耳边阵阵回旋。
    音晚猛地惊醒,环顾四周,纱幔影摇,烛光幽晃,她已经躺在昭阳殿的拔步床上,拆过发髻,洗过妆容,换上了寝衣。
    她『迷』茫地捂着头,听外面传进声响:“醒了?”
    循声看去,萧煜正坐在黄花梨佛头瘿案几后,对着灯烛批奏折。案子上摞满了奏折,只余出一点地方搁放墨砚。
    萧煜边奋笔疾,边道:“你又在步辇上睡着了,许久没你睡得么安稳了,是做梦了吗?梦什么了?”
    音晚原本怔怔看着他,听话,目中的光蓦地冷下来,躺回床上,拉过被衾将自己蒙住,翻身对着墙,再不理他。
    她想,她一定要离开,要离开个人。
    趁她还有得救。
    正想得咬牙切齿,被衾被拉动,传进萧煜半是担忧半是疑『惑』的声音:“你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音晚想说:滚开,不要碰我!
    可她忍住了,紧拢着被衾,瓮声瓮气道:“烛光太晃眼了,您能不能不要在批。”
    萧煜愣了顷,回头看案几上暗弱的烛光。他刚刚已让望春灭了盏,只留下一盏,怕扰音晚安眠。
    可她还是嫌晃眼。
    不,她不是嫌晃眼,她是在嫌他,想让他走。
    萧煜头脑清晰,飞快得出个结论。再看横卧在床上的美人,缩墙边,背对着他,背影写满疏离。
    他回忆了一遍今都发过什么,想知道自己哪又做错了,哪惹她了。可是没有,他没有与韦浸月暧昧,没有多看别的人一眼,没有忘记要在众人面前维护她,什么她还是个样子?
    萧煜气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脾气的人,走出皇后寝殿,人人惧怕他,奉迎他,普下除了谢音晚还有哪个敢样对他?
    喜怒无常,动不动给他甩脸子。
    他是不是错了,不该么没脸没皮地缠着她,该冷一冷她,让她懂些事,知道些厉害。
    他敛回袍袖,后退了几步,站在床前,冷声道:“,朕就走,用不着你在明暗嫌弃朕。”
    说罢,霍得转身拂帘,头也不回地阔步走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望春领着内侍进来案上奏折收走。
    待殿彻底恢复宁静,音晚能安然入眠。
    自那夜后,人就开始冷战。
    期间,太史局核算的立后吉了,由长史亲自测算,是六辰值之时,主鸾凤和鸣,翔于九之兆。
    纵然崖州等地旱情严重,萧煜还是排众议,风光『操』办,让五品以上京官命『妇』皆入宫参拜。亲授玺绶,大赦下,大封皇后父兄。
    玄纁陈幕上,六马陈幕南,执事奉谷珪。
    萧煜给足了音晚排面。可以说,即便是大周国最鼎盛的时候,皇后册封的仪仗也不过如此。
    表面风光无限,人私下却一句话都不说。
    萧煜想,他不是不可以纵容她,宠溺她,可她不能总来践踏他的心。那夜他不让旁人『插』,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给她散髻洗净妆容,又给她换上寝衣,其间怕她弄醒,动作放得轻之又轻。
    他几时做过等伺候人的事?还伺候得么卑微,伺候完了舍不得离去,干脆奏折搬来守着她批,结果她醒了就给他来那么一出。
    萧煜告诫自己,一回怎么也得出息些,沉住气,让音晚先低头。
    他样想着,尚宫局送来新制的秋衫珠宝,他没有像从前那般盘问过目,便草草让她们送去昭阳殿。
    音晚懒懒应付些事,正心不在焉,尚宫局一个奉衣宫发髻间『插』了一支梅花簪。
    簪形甚是别致,五瓣粉晶合抱珍珠,边缘鎏金。
    那宫自始至终低眉敛目,不曾僭越。音晚却悄悄记下她中抱的衣衫,待众人退下后,她支走荣姑姑,从面『摸』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清泉寺,祭。助卿脱囚笼,成败此一举。
    落款处有她和父亲约定的梅花押。
    可是笔迹和语气……瞧着不像父亲的,却是西舟的。
    音晚暗自忧愁,心道父亲怎么能让西舟再回来,再搅进她的事。上一回已是堪堪脱险,若再被萧煜抓,哪怕她集九之,也保不住他啊。
    她心烦了几,前朝果然传来消息,皇帝陛下要入清泉寺摆法坛祭,大旱三州祈雨。
    皇后伴驾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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