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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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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九、乌山
    澜月火丘大捷的消息以迅雷之势传遍北疆——陈寿平帅军突袭澜月,大败呼尔杀,取得胜利。
    消息一旦不胫而走,各方势力纷纷蠢蠢欲动。
    这日傍晚,暴风雪阻碍了信使送信的行程,信使敲开幽州城大门的时候,林竟已经与周公对弈去了。猛地被吵醒,还送来了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身侧的丁奎丁大人显然跃跃欲试。
    林竟拍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丁大人,您不困吗?”
    “哎哟,我的林总兵,”丁奎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大半夜拉着林竟喝上几壶,“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儿,您不乐?”
    林竟唉声叹气,“陈寿平打了胜仗,还抢了那么大一个粮仓,他是酒足饭饱,老子看了就眼馋,有甚可乐的!”
    丁奎老脸一瘪,“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已经派人去河北府借粮了,这两天应该有眉目。”
    林竟叫苦不迭,“老丁,不是我说,靳王走之前就给了我五千,整个幽州粮仓,一共就只能撑着我们吃半年的,哪个总兵有我苦?”
    “也不能这么说,”丁大人嘴上安慰他,实则是左右都不敢得罪,“王爷也不容易。”
    “他是不容易。”林竟看左右没人,压低了声音试探道,“没兵、没粮、没尽头的傻等,老丁,还是上回我说的那事儿,咱们要不要去……”
    丁奎连忙摆手,厉声阻止,“你想都别想!”
    “那也比在这等死强!”林竟从躺椅上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你看看,陈寿平现在拿下了栗阳,你们都认为是战果,甚至可歌可泣,其实不然。”
    丁奎不解,“什么意思?”
    林竟笑了笑,指了指“栗阳”这个地方,“你看看栗阳这个城像什么?”
    丁奎凑到沙盘前,左左右右、仔细地看了一番,然后缓缓道,“倒是像一个盘子……不对……澜月火丘,火丘成圈状包围着澜月……咝……像靶子。”
    林竟微微点头,“没错,是靶子。”
    “你的意思是……”丁奎顺着林竟的思绪说道,“陈寿平打下了澜月火丘,成了北方的众矢之的。”
    “不愧是丁老,就是比我有学问。”林竟攒了攒袍子,靠在躺椅上,随手拿了块窝头塞进嘴里,坏笑道,“咱们也去借粮,只是悄悄地‘借’。”
    丁奎一缩脖子,觉得眼前这人着实阴险可怕,“你还是想打‘鸿鹄’的主意。”
    林竟道,“据我所知,万八千从来打家劫舍,一趟镖下来,少万八千两都不入眼,这么多年,他在九则峰屯了不少宝贝,咱们不要钱,就要粮食!”
    “那……那他知道了怎么办?”丁奎战战兢兢地问。
    “你说二爷?”林竟好笑道,“我替他家王爷死守了幽州八个月,老子和老子的兵现在都快饿死了,我去他寨子里讨口饭吃,怎么,他还能弄死我?!”
    林竟开始耍无赖,“那他弄死我好了!这幽州城我也不守了,丁大人能者多劳,将这总兵的位置一并拿走好了,我乐得清闲!”
    丁奎吓懵了,“不行不行,林总兵!我的祖宗!您可不能撂挑子,您要是不干了,您干脆……干脆鞭我尸得了!”
    丁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林竟要抢的可是鸿鹄。他对着林竟是彻底没招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将自己打晕,也好过现在听到了、知道了这一切却还没办法阻止,到头来被靳王弄死。
    他小孙子刚满月,还没摆满月酒,他还不想死。丁奎当即痛心疾首,觉得自己仕途坎坷,怎么就偏偏遇见这么多脾气古怪之人?林竟是一个,二爷是一个……靳王更甚。
    “你说吧,怎么办!”丁奎将心一横,问林竟。
    林竟这才笑了笑,决定不再开他玩笑,啪地一声将一封信拍在丁老头面前,“您老好好看这封信!”
    丁奎拿过信看了一眼,“这不就是之前葛笑送来的那封信吗?”
    “看背面。”
    丁奎莫名其妙地将信纸翻过来,霍然看见一行小字——
    ——幽州若是短粮,就去北方山中找。
    末尾还粗糙地画了三座高峰,箭头指向中间的那座。
    “这、这是……”
    “这是有人早就给咱们想好了退路,粮食早就藏在了山里,就等我们弹尽粮绝的时候去取。”林竟露出得逞的坏笑,“怎么样,我带人上山取粮,不算是偷吧?”
    丁奎霎时笑开了花,“不算,那肯定不算。”
    林竟道,“丁大人,明晚我动身之时,您好好在家摆孙子的满月酒,酒我都备好了,天亮之前,林某就送您孙儿一份满月大礼。”
    可林竟要送丁奎这份“满月大礼”的决心就在他带兵过千丈崖时彻底随山月隐没在山间的雾霭中了。
    “大人,这什么情况!?怎么他娘的全是黑的!”
    林竟带的兵头叫冯大武,他身长八尺,脸色黝黑,正是当年在幽州城外打过丁奎的那名壮汉。
    千丈崖在鸿鹄之南,是进十八湾之后的第一顶高峰,从千丈崖向北望去,夜间的凌云常年灯火通明,回应山边的明月。可是此时,从千丈崖上往凌云望去,鸿鹄一片漆黑,连寨口出那常年点亮的哨塔都是黑的。
    “不对劲。”林竟紧缩双眉,“大武,带几个人,先下去看看。”
    冯大武点点头,连忙叫了几个人往山下奔去。
    “偷摸从后山进,别惊了他们!”林竟冲着冯大武的背影喊了一声。
    雪落在肩上,林竟也忘了掸去,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北方绿林皆知,二爷在鸿鹄立的规矩——夜火长明不见血。而今夜的鸿鹄漆黑一片,未点燃一盏明灯。
    “奇怪了……”林竟微微皱眉,“难道万八千这老狐狸真的要反。”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林竟身边另一士兵试探地问他。
    “你快马回幽州告诉丁奎,将城门紧闭三日,我晚三天回去!”林竟霸道地往山岩边一站。
    “那……那丁大人可要上吊了。”
    林竟带的兵说话向来不怎么守规矩,他也不恼,只是将剑一横,吼道,“那就让他往城门上吊,老子回头给他收尸!”
    那士兵便再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就往回幽州的山道上驾马奔去。
    回过头大概清算了一下人数,林竟腹诽道,如今手下不过区区百人不到,这他娘的怎么去打!要知道,鸿鹄的平题箭阵最为霸道,去年,鸿鹄曾被萧人海烧毁过一次,而平题箭阵恰好就是万八千统领重建的,如今去闯别人的老穴,岂不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么。
    林竟陷入两难。
    一则,幽州危境未除,敌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放丁奎一个人守城,嘴上说着让他找绳子上吊去,可也不能真叫丁老头玩命吧。另一则,鸿鹄夜火全熄,万八千若真立场有变,那幽州城便成了离鸿鹄最近的一块鱼肉,林竟不但要谨防敌军攻城,还要提防万八千这把随时随地可能出鞘宰鱼的刀。
    再者,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粮草紧缺的问题。他手下的兵马,是一刻都不能等下去了。
    这连环的难题如锁落锁的连环死结,无论从哪一处入手,都牵一发而动全身。林竟仰头躺在雪铺的山石上,叼着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枯草,翘着二郎腿假寐。
    靳王啊靳王,你家这事儿可真没一件省心的。
    林竟忽然坐直身体,落定似的大喊,“原地扎营!”
    “扎、扎营?!”跟着的兵傻了眼,忍不住提醒他们这位不睦寻常的总兵大人,“林总兵,这里可是千丈崖,夜里的风跟刀子一样,咱好歹下到半山再扎啊。”
    鸿鹄也要变天了……
    林竟驻足崖顶,山风真如刀子似地往脸上割,他没有戴风帽,好像山风能让那长期守城、未见天光的心思变得更加清明一些。
    天尽头升起一轮孤月,却照不明眼前这三座乌山。
    薛敬坐在穹顶之中,根本看不见这轮孤月,更不知道远在幽州的林总兵已将他来来回回腹诽了数遍。
    今日的穹顶又换了两班岗,第二次换岗的时候,薛敬从浅梦中醒了,连日来的疲惫作战让他不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如今既然身在穹顶之中,若暂时逃不出去,那便不如竭尽全力休养生息。
    除了祝寒烛每餐准时地敲墙以外,这地坑之中几乎听闻不到其他响动。地坑水汽蒸腾,春雷未动,地热闷于地下,整个地坑像个蓄满了水、被架上稳火的蒸屉,即便念不动,热汗也是沿着鬓角不时地往下淌。
    靳王已经褪去盔甲和黑袍,此时,他又解开了最里层的寝衣。
    “在穹顶,冬夏两季是反着的。”祝寒烛隔着墙与薛敬说道。
    “您昨日说您已经被关押在穹顶八年了,敢问八年前您是获了什么罪才……”
    “我没犯过罪……”薛敬的话没说完就被祝寒烛的声音打断了,“无罪的人坐在这里等死,有罪的人逍遥法外!”
    薛敬蹙眉,“难道您就是‘替死鬼’?是替人顶罪进来的?”
    祝寒烛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概吧!”
    “大概吧?”薛敬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祝寒烛说的话,“您说您在穹顶八年了,这一层是穹顶的最底层,那这八年来,应该也关押过不少人吧?”
    祝寒烛想了想,说,“几百人呢。”
    “就是说,您的邻间——也就是我现在被关押的这间,来往也关押过不少人。”
    祝寒烛:“换过三十七位。”
    薛敬不疾不徐,“只有我吃的是鱼蟹?”
    祝寒烛未答。接着,就听薛敬笑了笑。
    片刻后,祝寒烛叹了口气,“小子,你诈我。”
    “先生不是也试探了我好几天了。”
    然后,便又是许久无声的沉寂,安静到薛敬感觉自己的心肝肺剧烈燃烧,仿若要被这闷热的地坑蒸熟了,他只能隔着单薄的寝衣将背脊紧紧贴在坚硬潮湿的石壁上,才能感受到些许凉意。
    “你还知道烛山银枪祝家?”祝寒烛的声音在隔间响起。
    薛敬坦言回答,“当年赫赫有名的燕云十八骑,祝龙排行第四。”
    当年让丁奎从幽州卷宗库中整理来的有关于“燕云十八骑”的名册——在未曾焚灭的只言片语中,就有关于烛山祝家的记载。烛山位于狼平溪谷以南,暮河浅滩再往南的地方,当年赫赫有名的烛山祝家,以银枪为首,守烛山一方水土。只不过,烛山祝家已经和云州的帅府一样,在十年前的那一夜中,家毁人亡。传闻祝龙死在暮河浅滩上,祝家的血将暮河染红,暮河自此再无悍马敢于涉水。
    薛敬此刻只是本能地将祝寒烛和祝家关联到了一起而已,可即便祝寒烛与银枪祝家有关,也实在解决不了他如今被关押在穹顶之中的困境。
    夜晚换岗的响动如期而至,这一回,连着祝寒烛那间的顶门也响了。
    这还不到送饭的时候呢……
    只听祝寒烛拖着铁链站起来,伸手从顶门的格子里拿下了什么物件,然后伴随着朗声的大笑,祝寒烛足足笑了半柱香的时间。
    “不知先生为何发笑?”
    “小子,多谢你连日来的鱼蟹,”祝寒烛放低了话音,“三日后,这间就易主了。”
    薛敬下意识地,并没有多少吃惊,倒有些率先预料好了似的,“先生寻到了‘替身’,那可要恭喜先生了。”
    薛敬这波澜不惊的态度倒让祝寒烛有些不悦,“小子,你不惊讶?”
    薛敬跟这人混久了,也大概摸着些这人的脾气,“这几日的食盒在我头顶上换来易去也无人管制,我就知道,先生有自己的门路。”
    祝寒烛“哼”了一声,“聪明。”
    “再说了,”薛敬道,“先生不出去,怎么将我救出去。”
    祝寒烛声音一沉,“哪个答应要救你!”
    薛敬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银枪祝家向来说一不二。”
    祝寒烛沉思了片刻,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薛敬沉声道,“你会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从第一日与我邻间开始,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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