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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京市白日里蒸腾的燥-热终于敛了去。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胡同里,连砖缝里的青苔都浸得发亮。
林霜和梁诚脚步轻盈地穿过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夜已深沉,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行鞋底与石板摩擦的细微声响。
月光透过茂密的槐树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甜丝丝的香气。
“总算到了。”
林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里缠着长途奔波的倦意,却又漫出藏不住的归心。
拐过那个磨得发亮的墙角,熟悉的朱漆木门就立在月光里,门环上的铜绿在夜里泛着温润的光。
梁诚从裤兜里摸出钥匙,轻轻插-进锁孔。
钥匙转动时发出‘咔嗒’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直到确认没有惊动任何邻居,才闪身进了院子。
“噗呲~!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小偷?“
林霜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梁诚宠溺地看着眼前乐不可支的人儿,无奈地摇头,他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小院里,被灵泉水浇灌的枣树青翠茂盛,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树枝间若隐若现的青涩小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林霜完全可以预见秋天满树枣子的壮观景象。
那将是普通枣树三倍的产量,而且个个饱满如鸡蛋大小。
“看这长势,今年能分给邻居们分不少。”
梁诚指尖抚过一片叶子,叶尖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林霜点点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花圃。
去年离开前,林霜随手撒下的花种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姹紫嫣红一片。
粉白的蔷薇绽得热烈,金黄的向日葵歪着脑袋追着月光,就连墙角不起眼的薄荷都冒出了密密匝匝的绿芽。
晚风拂过,混着槐花的甜香,又添了层清清凉凉的气息。
林霜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朵半开的月季,花瓣上还沾着夜露,凉丝丝的,触得她指尖一颤。
“没想到这些种子这么争气。”
她回头朝梁诚笑,眼尾的疲惫被这满院生机烘得淡了些。
“去年临走时随便撒的,还担心没人管活不成呢。”
梁诚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花圃,忽然低笑一声。
“空间出品的花种,生命力自然顽强。”
“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林霜深以为然,指尖又碰了碰那朵月季,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两人说着话,慢慢往正屋走。
木门“吱呀”一声轻吟,像是在跟久归的主人打招呼,屋里积了层薄灰,却掩不住熟悉的气息。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离开前盖在家具上的白布阻挡了大部分灰尘。
梁诚熟练地检查了水电,林霜则迅速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罩,两人默契地配合着,很快让这个久违的家恢复了生活气息。
“还是家里好~!”
昏黄的灯光漫在林霜脸上,她往床上坐了坐,被褥里的阳光味漫出来,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我去烧点水,你先休息。”
梁诚转身要往厨房走,却被林霜拉住了衣角。
“别忙了,今晚回空间住。”
她仰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咱们进去吧。”
梁诚点头,拉上窗帘,确认门窗都已关严后,关灯的瞬间,林霜握住他的手,两人身影便消失在屋里。
两人泡在兑了灵泉水的池子里,泉水接触皮肤的瞬间,两人皮肤上细微的伤口和晒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长期走路磨出的水泡也消退了。
走出灵泉水时,两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舒服感觉。
两人在空间中舒服的睡到了自然醒。
推门站在院子里,周围各种吵杂声纷至沓来。
远处早点摊的吆喝声,自行车铃铛的叮当声,还有邻居家的喊叫声。
林霜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就是她怀念的胡同生活,热闹、亲切,充满了人情味。
“早上凉,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梁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一件薄衫轻轻搭在她肩上,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晨露的凉意。
“我不冷。”
林霜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笑得温柔。
“我想去外面买早点,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一起去,正好跟邻居们打个招呼。”
梁诚挑眉。
两人简单洗漱后走出院门,阳光正好洒在胡同的青砖灰瓦上。
刚拐过弯,就碰上了拎着鸟笼遛弯儿的王老爷子,笼里的画眉正扑腾着翅膀。
“哟!小林小梁回来啦!”
王老爷子眼睛一亮,声音洪亮得半条胡同都能听见。
“我说怎么昨儿夜里听见动静呢!”
“王爷爷早!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林霜笑着应道,没点破老人怕是听错了。
“托福托福!这次是回老家啦?一走就是小半年。”
王老爷子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人,随口问道。
“去南方出了趟差。”
梁诚简短地回答,随即自然地转移话题。
“您这画眉养得真好,毛色比我们走前更亮了。”
正说着,拎着早点从胡同口走来的黄婆子眼尖地看到了他们,隔着老远就挥手。
“哎哟我的天!小林小梁回来啦!快来快来,刚出锅的豆浆油条,带回去尝尝!”
黄婆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作势就要把手里热腾腾的油纸包往林霜手里塞。
“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林霜连忙推辞。
“谢谢黄奶奶,我们吃过了。”
黄婆子不由分说地硬是把油纸包塞进林霜手里。
“拿着拿着,你们年轻人哪会这么早吃饭!瞧这小脸瘦的,在外头肯定没吃好。”
林霜哭笑不得地接过,金黄的油条香混着豆浆的甜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得肚子都跟着叫起来。
“黄奶奶还是这么热情。”
梁诚在一旁笑着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平日里紧抿的嘴角此刻也漾着温和。
“那可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可天天帮你们盯着院子呢!”
黄婆子被夸得眉开眼笑,嗓门都高了几分。
林霜心头一暖,正要道谢,对面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新搬来的杨卫国端着搪瓷缸子走出来,看到这热闹场景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缸子晃了晃,里头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哟,杨同志也起来啦?”
黄婆子眼尖,立刻招呼道。
“来认识认识,这是咱们胡同里长得最登对的小两口,梁诚和林霜。”
杨卫国推了推眼镜,脸上堆起笑容。
“久仰久仰,搬来后就听说胡同里有一对璧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杨卫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林霜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听说梁同志在机械厂工作?”
“普通工人罢了。杨同志在哪高就?”
梁诚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在林霜前面。
“文化局的小科员,不值一提。”
杨卫国摆摆手,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这趟出差挺久啊,是去南方哪个城市?”
林霜敏锐地注意到他握搪瓷缸的手指微微发紧,心中一凛,笑着接过话茬。
“深城那边,厂里派去学习新技术,杨同志对机械也感兴趣?”
“啊,随便问问,我表弟也在机械厂,说不定你们认识。”
杨卫国干笑两声。
“哦,你表弟在哪个车间?叫什么名字?”
梁诚饶有兴致地追问。机械厂上千号人,他压根不担心露馅。
“这……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回头得问问他。”
杨卫国的笑容僵了僵,端着缸子的手又紧了紧。
几人在胡同里聊着,黄婆子忽然一拍着大腿。
“哎哟,家里人还等我的早饭呢!我得再买一份儿去,小林啊,记得趁热吃,我走啦!”
她风风火火地往胡同口走,鸟笼里的画眉被惊得叫了两声。
街坊们渐渐散去,林霜和梁诚也回了院子。
梁诚把早饭摆在枣树下的石桌上,小夫妻吃着爱心早餐,嘴角始终带着上扬的弧度。
阳光透过枣树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林霜捧着豆浆碗的手上。
她咬了口油条,酥脆的声响混着花香飘散开,眼角的笑意比晨露还要清亮。
“还别说,黄奶奶买的早点味道真不错,这油条碱放得刚刚好,一点不呛人。”
“喜欢就多买些,放在空间里留着慢慢吃。”
梁诚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
林霜双眼亮晶晶,把半根油条递到梁诚嘴边,笑意盈盈道。
“你尝尝这个,里头还裹着芝麻呢。”
梁诚顺势咬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愣。
“还是你喂的香。”
他喉间低笑一声。
林霜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他一眼,目光却不自觉飘向院门外。
胡同里传来孩子们追跑的喧闹,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鲜活,可想到刚才杨卫国的刨根问底,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刚才那人…问咱们去南方的时候,手指用力的抠在缸子沿上…”
她舀了勺豆浆,声音压得低了些。
梁诚正擦手的动作顿住,薄唇微抿。
“嗯,他说表弟在机械厂,可提到具体车间时眼神往左边瞟了,普通人撒谎时才会下意识规避视线。”
林霜诧异的看向梁诚,显然没料到他如此观察入围,就连这样的微表情都注意到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
忽然,枣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带落几片嫩叶。
林霜抬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枣树,忽然想起回来时,陈局提起,随着知青返城,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京市近来不太平。
现在想来,这杨卫国这时候搬来,未免太巧合。
想到那人穿的的确良衬衫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却戴着块上海牌手表,很违和。
毕竟普通科员哪舍得买这么贵的物件?
“吃完饭去趟局里,让陈局查查他的底。”
梁诚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微凉的指尖。
“嗯。”
林霜点头,咬下最后一口油条,舌尖还留着豆浆的甜香,心里却清明起来。
这胡同里的日子看似平和,藏在青砖灰瓦后的眼睛,说不定正盯着他们的院子呢!
毕竟在这住房紧张的年月,他们这带花圃的四合院,实在太惹眼了。
“别担心,有我在。”
收拾碗筷时,梁诚忽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
林霜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刚才的疑虑淡了些。
阳光漫过院墙,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姹紫嫣红的花圃里,惊起两只停在月季上的白蝴蝶。
小夫妻锁门离开,路过杨卫国的院子时,梁诚特意看了眼紧闭的黑漆木门,门环上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察觉到门后那道窥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底却掠过一丝厉色。
两人并肩走在胡同里,青石板路被晒得有些发烫。
路过王老爷子家门口时,听见他正跟下棋的老张头念叨。
“新来的小杨看着文质彬彬,夜里总听见他家有动静,像是搬东西的声响……”
林霜和梁诚对视一眼,脚步不停,朝着胡同口走去。
晨光把他们的身影投在灰墙上,越拉越长,飘着槐花香的帽儿胡同里,悄然漫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