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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
父亲的神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赵蔚澜没有多说什么，忽然意识到，在他不在身边的每一天，父亲也曾骄傲的对人说，自己的儿子成就如何如何。
他还记得幼时，父亲母亲外出上班，他总是一个人在家里，那个时候小城市有很多拐卖儿童的人贩子，父母怕他有危险，平常不上学的时候，就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写作业，不准出门去到处玩耍，叮嘱了他不要给陌生人敲门，要是有人敲门，就装不在家，就算对方说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不要听。
那个时候他胆子小，躲在家里电视机都不敢开的太大声，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向。
父亲的医院离家比较远，中午休息也不会回家，母亲更是忙到连中午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他们早上准备好了他的午饭，便锁好门离开了。
那个时候在学校里，经常听到同学们说谁谁谁家进了小偷把人杀了，谁谁谁家的孩子被拐卖把器官剖了。
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想起这些人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害怕，仿佛门外就有一个人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里面。
他害怕表现出家里有人的样子，便把电机的声音调的很小很小，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看。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周末，他本来在认真的看动画片，突然听到楼道里一声非常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什么玻璃摔碎了的声音，他吓坏了，耳朵马上竖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多时，家门口传来拳头捶门的声音，他吓坏了，忙躲在沙发后面，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捶打而有些震动的门，心想完了，他会不会被人贩子杀了，或者拉出去一刀解剖了？
“开门啊！臭娘们，别以为你装不在家就没事了，我是你男人，给我钱，我要去喝酒……”
他吓坏了，生怕门被砸烂人冲进来，看到茶几上的电话，宛若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父亲办公室的电话，
响了好久，对方才接通。
“喂，儿子。”父亲似乎正在午休，声音还沙哑着。
“爸，咱们家有人砸门，他要杀了我……”
当时他的声音都颤抖了，又不敢哭的太大声，听着父亲的声音，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泄而出，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惊恐之中。
“别怕孩子，去厨房里拿把刀躲起来！爸爸马上回去！”
他不敢挂断电话，只听着爸爸的话，跑到厨房去拿起了妈妈剁肉的菜刀，躲进了厨房的柜子里。
门外砸门的声音时有时无，门外的人似乎也累了然而歇一会儿，砸门的声音就会又想起来。
他记得好像是只过了二十分钟不到，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手表的时间，那是爸爸第一次从医院到家这么短时间，他听着门外有响动，依旧不敢开门，直到门外传来那声熟悉的。
“儿子！儿子开门，爸爸回来了。”
他冲出去开门，扑进父亲的怀里，拥抱着父亲已经湿透的胸膛，整个人感觉抱住了全世界最稳固的大叔，就算是暴风雨也无法把他带走。
这可能就是安全感吧，这个家里最坚强的支柱就是父亲，他带给了家里人最可靠踏实的感觉，只要遇到了任何的难题，抬头只要看着他在，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天塌下来都有爸爸顶着。
派出所的叔叔带走了那个男人，听说是喝多了，回家找老婆要钱，走错了楼层。
之后只要他不上学，父亲总是会把他带在身边，他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医生休息室里学习看书。
在那里他认识了很多知识渊博的叔叔阿姨，也是在那里，听到了一个让他这辈子最不敢相信的事实，
现如今再看着父亲，比他还要挨上半个头，头顶花白的头发，手臂孱弱纤细，没有什么肌肉，握起来便觉得脆弱。
什么时候起，能顶起一片天的父亲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他都没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爸，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临走的时候，母亲出门送他，医院走廊里，赵蔚澜递给母亲一张银行卡。
“这个留给你和爸爸买点补品吃，我没办法经常回家，你们照顾好自己。”
“不用了，”母亲推回他的手，“我和你爸的退休金多到花不完，用不着的，你还是留着，以后给女朋友买东西。”
“妈，让我心里好受点行吗。”赵蔚澜将卡塞到母亲怀里，母亲呆滞了半秒，没有继续推辞，“你们好好生活，我才不会愧疚。”
“知道了。”母亲答应着，目送着赵蔚澜转身下楼。
自从那时起，这个孩子就再也无法全身心的信任他们了。
做人，恩怨报应，都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虞景书回老家的楼里取了些陈年旧物，开车回市里时，正好看到赵蔚澜从医院走出来，她正好路过，便停车和他打了个招呼。
“赵蔚澜！”
远远听见一声喊，赵蔚澜敏锐的抬起头，四下看了眼，看到了路边车里的虞景书。
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距离太远，虞景书没有看清楚。
下一秒，他便恢复正常，抬脚走向她。
“你怎么在这里啊？”虞景书看了眼他身后的医院大楼，“你家住这附近？”
“不是。”赵蔚澜在她面前不远站定，“有认识的人在这里住院。”
“这样，”虞景书了然的点点头，“开车了吗？我带你一段？”
“好。”赵蔚澜点点头，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虞景书升起车窗，慢慢起步，“你怎么在这里？”
“我老家在这里，回来取点东西。”虞景书专心看着后视镜，并没有注意到赵蔚澜的神情。
她专注的看着后视镜和前方的道路，而他专注的看着她，瞳孔之中仿佛一片幽深的湖水，深不见底又充满阴翳。
虞景书开车将赵蔚澜送到了他的住所，和他道别之后便开车离开。
赵蔚澜站在小区门口，目送虞景书离开之后，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