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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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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聂忘舒站在书房内,身影清瘦如竹,逗弄着笼中八哥。
    乌黑的鸟儿被他唤醒,尖细的鸟喙上下开合,尖着嗓子叫:“悠悠,悠悠。”
    聂忘舒笑笑,又将笼子挂在了窗前,自己坐在榻上托腮而望,风情平生的眼眸渐渐变得迷离。
    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那时他年方二九,意气风发,满腔热血,行走江湖好不惬意。
    本以为会潇洒渡过此生,然而他却遇到了命中的劫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准确的说,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婆。
    两人在江南相遇,一见如故,后来他才知道悠悠是靖王的女儿,而靖王是当今万岁爷的皇兄。靖王携两子常年驻守永兴,悠悠也追随父兄金戈铁马,巾帼不让须眉。
    在江南的时光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候,悠悠顽劣,最喜欢骗聂忘舒着女装,说他生的好看,穿上魅惑万千。
    时光仿佛凝滞不前,短短数月两人就私定了终身。
    回京之后,聂忘舒准备向靖王提亲。然而党项发起挑衅,意欲攻打延州。宣昭帝这次将靖王召回,本想让他在京颐养天年,然而事出之后,靖王又一次主动请缨。
    那段时间,聂忘舒跟悠悠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悠悠要随父西征,聂忘舒不允,最后将她关在了两人准备成亲的宅邸中。
    大军出征后,聂忘舒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趁着守卫松懈,悠悠逃出了府邸,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吾身为郡主,自要习得父兄安民平天下,告慰社稷才能顾吾私事,望汝理解。待吾归来,再行赔罪。」
    草草几句话,让聂忘舒如坠深渊。
    追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等待。
    一个多月后,捷报传入京城,延州战役大获全胜。然而靖王率领的先锋军却在三河口遭到埋伏,一万兵马全军覆没。
    噩耗袭来,他依然心存侥幸。半月后大军班师回朝,将三裹巨棺送入了靖王府。
    无人幸免。
    天下太平了,悠悠也回不来了。
    那段时日聂忘舒悲痛欲绝,每个夜晚都会惊醒,勾起无数遗憾和懊悔。或许他当时应该和悠悠好好谈谈,或许应该追随她一起西征,而不是自私的将她关起来。
    两个人连好好道别都错过了。
    如今八年过去了,这件事变成了他心上的疤,每每想起,都还会隐隐作痛。
    夏泽被掠那天,瑛华率人冲进来,他似乎看到了悠悠的影子,相仿的年纪,同样的英姿煞爽。
    他不想让夏泽走他的老路,看着爱人去搏命是痛苦的,但不能与她分担,抱憾终身才更痛苦。
    生而同衾,死而同穴,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如果老天还能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站在悠悠背后,托着她,护着她,与她同生共死。
    然而,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悠悠死后他才揣摩明白,动了心的男人是拗不过绕指柔的,唯有依着,别无他法。
    砰——
    风雨交加吹开了轩窗,惹得八哥叽喳乱叫。
    聂忘舒回过神来,将窗棂关上,撑起一把油纸伞,来到庑房。
    里面的人已经睡了,他敲敲门,很快就传来了窸窣的穿鞋声。
    掌柜趿拉着靴子,急急忙忙打开门,“堂主,出什么事了?”
    油纸伞下的人男生女相,清雅不俗,一双眼眸蕴着湛亮的光华,“你去告诉刘温,让他务必准备好吊命的方子。若有差池,必不轻饶。”
    这一次小殿下受伤,夏泽直接将她带到了金银坊,想必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必须要好最坏的打算。
    只要他在,不会让小殿下轻易赴死的。
    ***
    这一晚格外漫长,寅时三刻,京城的鞭炮声才算归于沉寂,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刘温的药也送到了屋里,夏泽伺候瑛华喝下汤药,想让她歇歇,却被她拒绝了。
    不出意外,早朝时宣昭帝就会听到关于江伯爻禀报,她要掐好时间,去太极殿演上一场。
    服下回春丹后,虽然内里还是有些隐痛,但精神已经大好。瑛华不敢耽搁,决定赶回公主府梳妆。
    聂忘舒旋即派人悄悄将二人护送回府,马车停在后院,二人越墙而入,避开护军回到了寝殿。
    瑛华把翠羽叫来,脱下了染血的夜行衣。
    看到她的伤,翠羽登时就落泪了,“公主怎么弄的?怎么会受伤了!”
    趁着绢灯的光线,本该冰肌玉骨的身体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青红,刺目惊心。夏泽也遽然愣住,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攥紧。
    “小声点,我受伤的事,公主府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都管好嘴。”瑛华皱着眉换上中衣,复又将地上的夜行衣扔给夏泽,“找个隐蔽的地方烧掉它。”
    “是。”眼下夏泽也顾不得心中绞痛,迅速将夜行衣用纱幔包起来,领命离开。
    翠羽惶然焦躁,杏眼扑簌扑簌往下掉着泪,“公主,您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哭哭啼啼让人烦闷,瑛华兀自坐在妆台前,沉声道:“别哭了,快替我梳妆,天亮后我要进宫。”
    她面含肃然之色,公主威仪尽显。翠羽不敢造次,抬袖擦掉眼泪,为她梳发,然而拿着篦子的手止不住在颤。
    篦子绾到了头发,让头皮一疼,瑛华像没有察觉一样,目光灼灼看向镜中。
    发髻盘完后,她道:“上浓妆。”
    “……是。”翠羽嗡哝应着,替她扑檀妆,点鹅黄,染了一弯倒晕眉。
    镜中人唇红齿白,气色顿时好起来,瑛华这才满意的抿抿唇。她沉思少顷,对翠羽说:“一会把我的腰牌和金印取来,若我回来一病不起,公主府的一切适宜全权交给夏泽处理。”
    “公主?”翠羽一听,水灵的脸上写满战战兢兢,“奴婢胆子小,您别吓我!”
    毕竟是跟了她多年的人,瑛华还是疼惜的,笑着揉揉翠羽的团子脸,“我只是说如果,你一定要帮夏侍卫处理好府里的事,知道了吗?”
    难得她如此耐心,翠羽咬着唇,沉重的点点头,“公主,您一定要好好的。”
    她家里早就没人了,若公主真有什么意外,她心里再也没什么盼头了,也活不下去了。
    出门时,瑛华眉眼粲然生光,一身朱红宫服,秉绝代姿容。
    夏泽站在廊下,侧颜冷肃。余光瞥到她,微一凝眸,踅身与她面对面而站。
    眼前的妙人若不细看,真的看不出受了伤。他压低眉宇,好半天才挤出一丝笑意。
    瑛华上前几步,拥入他怀中。说不紧张是假的,唯有他的气息才能让狂跳的心安静下来。
    “夏泽,我们走吧。”
    ***
    今天的早朝散得格外早,辰时一刻,身着龙袍的宣昭帝就气呼呼回到了太极殿。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李福进来通传,“皇上,固安公主求见。”
    宣昭帝立于案前,宽袖一甩道:“来的正好,快宣!”
    “是。”
    李福虾着腰来到殿外,面含笑意的对瑛华说:“公主,皇上有请。”
    瑛华乜了一眼夏泽,用眼神叫他放宽心,随后深吸一口气,顿时泣下沾襟,冲着太极殿凄然喊道:“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啊!”
    这一嗓子嚎的发自肺腑,惊天动地。夏泽为之一凛,若不是他知晓前后,还真以为谁欺负了公主。
    太极殿内,宣昭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心都要碎成渣了。他心切的迎上去,很快父女二人相拥在一起。
    “父皇,儿臣一早听说昨晚京城民宅发生了打斗,引发大火,里头那人竟然是江伯爻!”瑛华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到这哭的更大声:“他在屋里头竟然藏了一个女人的尸体!难怪不肯跟儿臣好生过日子,这叫儿臣的脸往哪里放!儿臣活生生的,还比不上一个死人了!”
    眼见爱女哭的梨花带雨,宣昭帝恨得更是牙痒痒,手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嘴边狠嗤道:“不光如此,江伯爻还私通敕剌,委实一个乱臣贼子!”
    “私通敕剌?”瑛华抬起泪眼,状似惊愕,“父皇,此话当真?”
    “当然不假,”宣昭帝浓眉一横,“他在民宅里大兴巫蛊之术,官兵还在他身边查获一枚敕剌令牌。他还有个护卫身上也有敕剌刺青,证据确凿,还想如何推脱?”
    一听这话,宽袖掩住的手不由紧紧攥起,瑛华暗自生笑,面上却愈发凄惨,“儿臣无能,眼瞎选了这样一个驸马,给父皇丢人了。驸马私通敕剌,藏匿女尸,想必京城现在人尽皆知了……”
    她抽噎着再加一把火,“父皇下令禁足,他还抗旨不遵。驸马竟是如此狗贼,儿臣要被戳脊梁骨了!实在无颜以对天下人,不如让儿臣死了算了!”
    撂下一句话,她就要往朱红柱子上撞。
    宣昭帝本就气急败坏,眼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又拿出来了,彻底没辙,拉着人不撒手,“华儿别急!父皇这次一定为你做主!”
    瑛华挣扎了几下,乖乖缩回他怀中,无语凝噎忍人哀怜。
    “华儿放心,朕现在就下旨,允你们和离。”宣昭帝慈眉目善的望着她,口中振振有词:“在大晋没人敢看你笑话,若有人非议,朕肯定饶不了他们!”
    和离她等了太久,见父皇终于吐口,瑛华眼眸亮如星辰,嗫嗫道:“真的?”
    宣昭帝沉然点头,这种时候必须要让两人解除婚姻,否则对瑛华也不利。
    “李福!传朕旨意,江伯爻居心叵测,允固安公主与其和离,即刻昭告天下!”
    浑厚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震人心神。夏泽立在门外,惶惶眨眼,心跟着错乱几拍。
    “老奴遵旨。”
    李福得令,虾腰退出殿外,对夏泽打了个礼,面上是恭顺欣慰的笑:“沈公子,恭喜了。”
    这话颇有深意,夏泽忽然觉得脸颊热起来,拱手回礼,未再多说什么。
    李福便笑眯眯的走了,凝着他的背影,夏泽心里有多高兴,就有多感伤。
    公主终于和离了,倘若没有受伤,那该多好。
    殿内,瑛华又哽咽着撒起泼:“只是和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伪装的像只小白兔,实则是匹狼,这些年可把儿臣害惨了。敕剌人还划伤了夏泽的脸,十有□□也是他指使的!”
    “这件事朕自然不能轻饶,昨夜江伯爻身负重伤,朕已经将他交由刑部收押,疗伤候审。”宣昭帝深吸一口气,狠厉道:“朕一定要在他嘴里撬出东西来!”
    事情按照预计发展,瑛华心里大喜,道出最后一个顾忌:“上梁不正下梁歪,江隐怕是也有牵扯,父皇断然不可留他。”
    话落,宣昭帝脸色顿沉,在她身边负手而立。
    江隐这人该如何处置,他从方才就一直考虑。
    朝堂上江隐一直请罪,与江伯爻之间撇的一清二楚。而且现在江伯爻重伤昏迷,一时半会可能也问不出什么。
    刑部刘侍郎对江隐的调查还差那么一点,手里的秘折也无关痛痒。倘若现在就突然削了他,非但不能服众,怕也不能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如果能有人出头参江隐一本大的就好了,那就不用等江伯爻吐口,便能将盘根错节的江家拔出了。
    半晌后,宣昭帝低声道:“华儿放心,为了你,也为了太子,江家留不得。”
    见父皇知晓了自己的意思,瑛华抽了抽鼻子,感动的大礼叩拜在地,高呼:“父皇英明!”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宣昭帝赶紧将她扶起来,心疼的替她擦眼泪,“都怪朕当初没替你择好夫婿,让你受苦了。”
    瑛华讪讪,“不怪父皇,是儿臣识人不清。”
    “怎就不怪,即便你任性,朕也应该把持住你。”宣昭帝无奈叹气,“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和离之后切不可再乱搞男女关系,朕觉得夏泽这孩子就不错,若再整旁人来,朕可就不依了。”
    他瞪起大眼,故作生气的吓唬她,瑛华不禁破涕为笑,“父皇怎就觉得夏泽好了?”
    “眼神啊,”宣昭帝指指双目,“朕早就交待过你,识人先看眼,夏泽看你的眼神里有爱意。”
    酸麻的话从四十多岁的老父亲嘴里说出来,瑛华听着寒毛都立起来了,骄纵的跺跺脚,“父皇,你讨厌!”
    见她不再哭了,宣昭帝朗朗笑起来,揽着她坐在床边软榻上,关切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打量,“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美眸闪过一丝异色,瑛华恹恹道:“还不是因为难过的,这事一出,儿臣真是心力交瘁,走路的劲儿都没了。回去一定要闭关休养几天,谁也别来打扰我。”
    回想到张提举曾经说瑛华忧思成疾,宣昭帝赶紧劝慰:“别再因为这种烂人伤神了,朕这就替你传点好吃的补补。回府好生休养,其他的一概不要管了,都交给朕去处理,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瑛华拂去面上泪痕,迟疑着应了个“好”。
    “你想吃什么,朕让人去做。”
    “父皇这么一说,儿臣还真有点饿了,就传点桂花糕吧。”
    ***
    从太极殿出来的时候,瑛华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明晃晃的光线下,面皮白惨惨的,没有一点血色。
    夏泽蹙起眉,万千思绪化为浅薄的笑,朝她伸手,“我们回家吧。”
    “嗯。”瑛华莞尔,仿佛还是之前那个顾盼生辉的妙人。
    太极殿前,两人携手走下高阶。
    凤驾早已侯在下头,李福立在旁边,躬身道:“奴才恭送固安公主,起驾——”
    冗长的通传后,凤驾稳稳当当的抬起来,朝宫门行去。
    瑛华端坐其上,留恋的看向陪伴她长大的红墙琉璃瓦。
    世人都说宫墙之内深似海,她不能否认,却挚爱着这里。即便碧空之上盘旋着血雨腥风,也无法对这里恨上一分。
    腹里突然绞痛起来,瑛华神色一变,捏紧了身侧扶手。许是药劲快过了,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调整着气息。
    “夏泽。”她看向旁边高大的身影,“你知道父皇刚才嘱咐我什么吗?”
    夏泽好奇看她,“万岁说了什么?”
    “父皇说,”瑛华努力挤出一丝笑,“和离后,不许我再乱搞男女关系,他非常喜欢你。”
    夏泽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眼眸载满温情,“其实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知道就好。”瑛华斜靠在凤驾上,目光渺远的望向天际,“回来之前,我也只有你一个男人。”
    这个回来,夏泽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失神片刻,他低下头,虽不在意那个虚无的以前,心里还是止不住漫上欣喜。
    虽然两人未能交心,但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另外一种相守。
    凤驾很快到了宫门口,下来的时候,瑛华身子踉跄了一下,好在被夏泽伸手扶住。
    “公主,没事吧?”
    他眼中担忧的情绪不加掩饰,全都流露出来。
    痛楚一阵阵袭来,愈发紧促。瑛华满身冷汗,怕他担心只有强撑着,不让面上显得那么痛苦,“没事,快点回府吧。”
    力气瞬间被抽走,勉强上了舆驾,她一下子扑在软榻上。喉咙一热,秋香色的软垫上旋即绽开一抹红晕,触目惊心。
    今日情况特殊,夏泽不放心她单独乘坐舆驾,踟躇着跟上来。甫一见到这般景象,顿时大惊失色,把幔帘严实合缝的挡上,赶紧将她抱在怀中。
    “公主,公主!”
    剧痛一下下侵蚀着她,瑛华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虚弱的对他说:“夏泽,好像药劲过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府。”夏泽神色顿沉,朝外面急急喊了句:“起驾公主府,快!”
    车轮滚滚前行,仪仗朝公主府进发。
    瑛华缩在温暖的怀抱中,舆驾里还燃着两处鎏金火炉,即使这样,她依然感觉身体在渐渐变冷。
    夏泽掏出帕子,替她拭去嘴边和下颌上的血渍,唇脂随之卸去,露出苍白的本色。
    “江伯爻受了重伤,被刑部收押。”瑛华深吸几口气,有些涣散的眼睛看向他,“父皇答应我说不会放过江隐,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
    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即使死不了,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再起来了。
    万一除不去江隐,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了,现在就别再想这些事了,君无戏言,公主且放心就是。”夏泽眉心凝在一起,“别说话了,先歇一会。”
    瑛华浅浅嗯了一声,憔悴的闭上眼帘。
    君无戏言,她忐忑的心又归于平静,像小时候一样,她对父皇依旧怀着崇敬和信任。
    他答应了,就一定能处理好。
    紧绷的神智瞬间放松下来,浑浑噩噩间,她又忽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这不是个好信号。
    “我好累,回府之后要好好睡一觉。你就说我心里难过,谁也不见。”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唯有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就是不知道这一觉睡下去,我还能醒过来吗?”
    “公主别胡说,”夏泽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将她环的更紧,“你不会有事的,我陪着你。”
    瑛华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念叨着:“我在赏你的宅子里放了不少钱财地契,穆围他们还那里守着。回去以后你把东西收好,即使不靠沈家,你也可以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话音一落,夏泽攥紧了她的衣裳。
    这话说的像在交待后事,他心里百味陈杂,好看的喉结滚了滚,开口时音色暗哑发抖:“公主不要再瞎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陪着我。金山银山都比不上你重要,你听到了没有?”
    一滴温热落在面颊上,顺着弧度滑进了瑛华的唇角,咸涩不已。
    本以为这世上只有张阑楚会哭鼻子,没想到夏泽也是个爱哭鬼。
    她不由笑了,鼓起一股劲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夏泽,若我这次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就当……”她顿了顿,再开口时一股殷虹从嘴角蜿蜒而下,“你就当我们俩从没有开始过。”
    内里的血不停往外涌出,怀中的人仿佛下一秒就会香消玉损。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剖心摧肝的痛楚让夏泽再也矜持不住,死死抱住瑛华,将额头抵在她头上。
    “我说了不让你自己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上辈子对我置之不理,这一次你还要把我扔下吗?做什么决定的都是你,你不能这么自私!我要你活着!”
    哀伤如滔滔山洪喷薄而出,他悲不自胜,“你说了,事情结束后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你不是还要给我生两个孩子吗?你不能再食言了!求你了,这次别再丢下我了!”
    銮舆中的火炉爆出“吡啵”的脆响,车身摇晃一下,有日光随之从幔帘的缝隙处一闪而过。
    瑛华眉心紧了紧,复又展平。
    夏泽的声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飘渺浩然,她听不太清楚。身子愈发轻飘,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闪过,让她忽然觉得好累。
    “有点冷,抱紧我,我困了……”
    细弱蚊蝇的呢喃让夏泽发红的眼睛一怔,使劲晃了晃怀中的人,“别睡!你给我把劲头提起来!”
    奈何他呼天抢地,瑛华已经沉沉阖上了眼,握住他的手也无力垂下。
    绝望排山倒海浸入骨髓,让人窒息。夏泽懵懵的眨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咬牙喊道:“快回府!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包包挥挥~
    感谢冲鸭的火箭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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