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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凌神色淡然地望向车外。
看起来……阿青对她的执念还是很深的嘛！
明明她是可以不进入这个幻境阵法来的。毕竟这个阵法根本不分敌我,只要陷入阵中，所有人都会失去自己的记忆，沦为幻境的傀儡。
可是,即便明知如此,阿青也还是来了。
想必在她看来,能够亲自向越凌复仇，比什么都更重要。
早在学校的废墟交手之时,越凌就已经认出了阿青。只是就算认出来了,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阿青。
与阿斐他们一样,在这里的阿青也已经被清除了所有自己的记忆。眼前这位方青的脑海里，最重要的就只是那位方先生,她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这个幻境给她安排的身份和职责。
至于属于原本的阿青的那些怨恨和不甘,却早就被她给遗忘了……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敌人未必是敌人,同伴也未必是同伴。所有以前的印象都不能再当作参考。越凌明白，自己必须用全新的态度来面对每一个人。
就好像，她也不记得所有的一切一样。
所以，越凌对阿青从头到尾都没有特别对待过。
阿青在这个世界里,也是拥有属于她的角色和任务的。
越凌望着外面闪过的灯光,在心里慢慢盘算着——看来她的估计并没有错。原本是她同伴的顾意，在这个世界里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她的对手；而阿青,却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成为自己的盟友。
一路沉思，越凌想了很多。
不过,她的行为在众人之中却并不显得突兀，毕竟众人也都被刚刚接收到的庞大信息给整懵了，所有人都很安静，全程都没什么人说话。
方家的老宅,并不在荒郊野外，出乎众人意料，它就在邻省一个颇大的繁华都市里。
越凌他们原本所在的城市，算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了。而邻省的这个城市，虽然规模比不上那儿，却好歹也算是二线城市中发展得比较好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曾经是历经千年的古都。其历史悠久非别处可比，各种古建筑也比比皆是。
当阿青带着他们来到市郊一处山脚下的深宅大院时，方晴率先忍不住了。
“那个——方家老宅就在这？”方晴指着那宅子，一脸认真地提问。
这虽然已经是郊区，来往的人也不多，可实际上离市中心也没有多远吧？抬头远眺，能看到不远处就有高楼大厦呢！一个承传千年的古老家族，怎么会把老宅修建在这里呢？
而且……矗立在众人面前的独栋中式别墅，虽算不上有多么现代化，但也绝对跟“老”这个字一点搭不上边啊！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许是看他们一路都配合得很，阿青的语气也好了不少，“我们方家真正的祖宅坐落在西边的山脉深处——那里也是龙脉的源头。
只不过这些年，方先生的身体不是太好了……为了方便他就医，我们才把老宅搬迁到了这里。这里既靠近龙脉，能够监视沉睡龙族的一举一动，也方便请医生来照顾方先生的身体。”
“哦，原来是这样。”方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越凌则看到得更多。
她这一路上，看到一道道守卫森严的阵法。那些阵法古朴又强大，不知布置在此处有多少年月了。其中有些已经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成为真正与山林同化的永久阵法。
这样的阵法，越凌越看越眼熟，与她曾经见过的神族阵法简直如出一辙。
但是，可能吗？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又是全不相干的种族……怎么会使用相同的阵法呢？
这阵法的源头，到底是那边的神族，还是这里的方家？
阿青的车才行至别墅前，便有仆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阿青小姐，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那名仆人在车外不远处微微颌首。
阿青才下车，听这话，立即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过去吧，别让先生久等了。”
越凌发现，阿青非常尊重这位传说中的“方先生”。她不但对他言听计从，非常信服，甚至对他的一举一动、饮食起居都精心顾及到了。
仔细回想来，当年阿青还是她弟子的时候，也曾经是这样全心全意对待她的……只可惜，她并不是能坦然接受这些的人，故而没能回应阿青的期待。这也使得她们师徒终究走向了殊途。
众人随着阿青步入别墅正厅，就见一个身材瘦削神色清隽的男人正坐在客厅正中的轮椅里，静静地望着他们。
“咦？！”方晴惊叫出声，继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也不怪乎她会惊讶，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容貌竟与方老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方晴，所有人见到轮椅上那个男人的一瞬间，都被惊呆了。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吧。”方老板主动上前几步，冲着轮椅上男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方先生——也是我和方晴的叔叔。”
越凌也是双手捂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其实不止方晴，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直到方老板介绍完毕，她才努力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
轮椅上的男人在外貌上与方老板足有九成相似，唯一能区别他们的，大概就只有方先生看起来更为清瘦一些这一点了。
仔细想来倒也并不奇怪。方先生与方老板本就是叔侄关系，年龄相差也并不太大，外表会有相似之处，倒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近年来一直养尊处优，几乎不怎么外出的方先生，看起来反倒比身为他侄子的方老板还要更加年轻几岁。
方老板虽然才三十刚出头，但是因为他常年奔波在外，习惯了独自打拼，又日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所以年纪轻轻硬是养出了一身肃杀冷硬的气势。
而方先生，据说比方老板只大了六岁，算来应该是四十不到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再加上他久不见阳光，皮肤白皙，身材瘦削，气质清冷隽永。坐在那儿，活脱脱一个从书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与方老板站在一处，他看着倒更像是年轻的那一个。
“宿主……”3344飘了过来。
“我知道。”越凌没等它说话，已经截断了话题。
她很清楚它想要说什么。
面对的人是方老板时，她也许还可以意志坚定地表示：这与她家的阿娜达方宇涵同学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当面对的人变成了方先生……她的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
那样清高宛如天人般的气质，那样淡漠洒脱不将世间一切放在心上的眼神……要说他不是方宇涵，那还能是谁呢？
但是方宇涵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就算这位方先生再像他，那也是因为主神后来创造方宇涵时，拿他当了参照罢了！
越凌贝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她必须要时刻牢记这一点，绝不能让自己受这人的影响，进而左右了自己的判断。
“你们来了。”
比起方老板的冷冽肃杀，方先生倒显得很是和善。虽然他的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但那淡漠却宛如谪仙一般，让人竟生不出一丝埋怨的意思来。
他微微侧首看向方晴，唇角轻扬，低声道：“你就是小晴吧？我看过你的资料……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你长得——与你的母亲很相像。”
方晴讷讷地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虽说到这里来之前，方晴很确信自己对所有的方家人都没有一丝好感，但当亲眼看见这个与她哥哥拥有一般容貌的男子却只能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时，善良的她到底还是没办法摆出厌恶的表情来。
再加上方先生态度和煦，气质温和，更让她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来了。
“先坐吧。”
方先生对众人比了个请的手势：“阿青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在你们来之前，我也查了不少资料，想来，应该能帮你们解除部分疑惑。”
“先生！”阿青顿时不满道，“医生都说了，您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从我传消息给您到现在，总共才过了几个小时？您怎么就把资料全查完了呢？！您肯定又是一点都没休息！”
“无妨的。”方先生淡然一笑，“阿青，事有轻重缓急。你传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哪里还顾得上休息呢？倒不如早点将事情了结了，大家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到那时，我再好好休息也不迟。”
阿青长叹了一声，无奈地败下阵来：“先生你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行啊！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倒下了，让我们可要怎么办啊……”
“这不是还有你们吗？”方先生还是笑容不改，“有你们这么多年轻人为这事上着心，我想，结局应该不会糟到哪儿去的。
我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自己的经验尽量多告诉你们一些罢了。余下的，还是要靠你们去努力的。”
眼前的方先生风姿卓越，高风亮节，言行品格都无可挑剔。难怪就连方老板那样的人，明明不满于方家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那么多年，却唯独对方先生始终敬重有加了。
方先生推动轮椅，转向了越凌和罗垣。他略带歉意地对他们微微欠了欠身：“实在非常抱歉，这些事情原与你们无关的……只可惜，现在方家式微，我也力有不逮……以后，恐怕还少不了要仰仗二位的帮忙了。”
越凌点了点头没说话，罗垣却清了清嗓子，坦然道：“也算不上帮忙。这件事我本就牵涉其中，不是吗？”
方先生点了点头：“不错。当你作为龙王觉醒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无法撇清关系了。”
方晴听到“龙王”二字，抬起头来：“那个……所谓龙王和龙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虽然也临时补了功课，但这本来只是传说中的事突然变成了现实，实在让人一时间很难接受，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尤其是最关键的那些与龙王有关的信息，不管是她哥还是那位阿青姑娘，谁没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而身为当事人的罗垣更是对这些一无所知——这一切都让她忧心忡忡。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方先生十指相抵，放在自己下颌前。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众人：“就让我从头跟你们说吧……”
“当年，龙族统领整个世界，而人族不过是龙族所选定的食物——这一点，想来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众人互看了一会，诺诺地应了。
方先生点了点头，继续道：“龙族要吃人，那人族自然是要反抗的。说实话，这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对谁错……不过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事。
就好比人类会吃鸡宰羊，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若有朝一日，这些禽畜也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它们同样也会选择起来反抗的。”
众人无言，都默认了他的说法。
“当年，其实龙族对人类也算不上有多不好。”方先生缓缓说着，语气中听不出一点情绪，“根据史料记载，比起其他异族，龙族对人类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格外关照了的。
为了让人类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龙族把最好的环境，最肥沃的土地都划给了人类，还不让任何异族欺凌侵袭人类的领地。
不仅如此，它们还为人类来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生活……所以，在上古时期，人类根本不需要耕种就能得到丰富的食物，也不必担心自身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越凌不禁听得心下一寒。
这不正是人类圈养家禽家畜的做法么？
被饲养的家禽家畜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吃吃睡睡，日常操心如何繁衍子孙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这么优渥安逸的生活背后，相对应的却是被定义为食物，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的悲惨结局。
“牺牲同伴生命所换来的安逸生活，即便再轻松，终究也不可能长久。没有人愿意过着不知何时便会被吃掉的生活。人类会选择反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果然，方先生这样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想也是，如果是他们自己，也不可能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样的“优待”啊！
“其实，我们想知道的是——人类当初是如何杀死龙王的呢？”方晴主动问道，“你们都说，龙王是不死不灭的。但也说了，只有方家人能够杀死它……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阿青之所以坚持要未雨绸缪，非要将罗垣在并未全然觉醒的情况下就直接杀死，不就是因为她坚信，完全觉醒的龙王是根本不可能被除去么？
如果他们能够先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才会有充足的时间和底气，去解开隐藏在罗垣身上的秘密。
方先生的众人期待的眼神之后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回答道：“方家特有的功法能够杀死尚未完全觉醒的龙王，但是，如果等到龙王完全觉醒，那么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杀死它了。”
“那——当年的龙王又是怎么被消灭的呢？”越凌也好奇了起来。
“龙王是不死不灭的神祗，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杀死龙王。”方先生再次强调，“除非……是它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