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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如何？”越凌见方宇涵看得愣住了,笑着走过去逗他。
“端得是有王者风范！”方宇涵举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他发现，越凌确实适合这种霸气外露的装束。这种在他看来,宛如竹笋一样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常人穿起来怕要显得臃肿不堪。
然而这么累赘的正装穿到越凌身上，反而把她平日里用慵懒随性遮掩起来的气势衬托得淋漓尽致。
金、红、黑,这些极重的色彩，原本极易把穿着的人自身气质都压得看不见，但越凌却反而会被这类服饰激发出本身独具的气场。
“唉……真累。”越凌瘪嘴,小声抱怨道，“正装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层？看起来不多,但其实比星际位面那个帐篷还密实。”
那帐篷,好歹还是被裙撑撑出来的效果。层数并不多，只是蕾丝堆得吓人。裙撑之下还有很大的空间，通风性能良好不说,走起来其实也并不那么累人。
可她身上这套正装，层层叠叠足有十二层！十二层啊！害得她连气都快透不出来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原主女扮男装那么多年，都没人能够看出破绽了。
要是原主日常穿着这类衣服，那无论她是男是女,都能保证从外部看不出半点分别来。要从这衣服外部看出女性特征，除非用x光吧？
“忍一忍，反正你也走不了几步路。”方宇涵也小声地安慰她。
横竖她是贵客,廉国人捧着她都来不及。加上昨晚刚解锁了“廉睿帝私生女”这一隐藏身份，现在就算她想直接坐着马车进到金銮殿里面去，廉睿帝怕是也会命人拆了门槛配合，绝没拒绝的道理。
当然,越凌也不会这么任性就是了。
她和温无瑕乘着自己的马车来到了皇宫门口，便听从廉国官员的安排换了步辇。
待上了步辇，又前进了一阵，宫人们将他们抬到一处宫殿外。
越凌环顾四周，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周围一片寂静。眼前的这处宫殿华丽非常，但处处布满灰尘。显然荒废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说好了要正式设宴招待她，把她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温无瑕跟在她身后下了步辇，与越凌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她也是满心疑惑。
越凌不语，微垂下眼帘，看定那名为他们引路的宫人。
那宫人行了个礼，用尖细地嗓音解释：“陛下在宫中恭候已久，还请雍国太子殿下进殿一见！”
越凌眉头拧成了川字。这廉睿帝昨天晚上还没谈够？非要在宫宴开始前，再与她叙叙旧？
但事已至此，他们业已身在敌人的大本营，倒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越凌微侧过身，对温无瑕和方宇涵道：“既然廉国的陛下想要见孤，那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们先在殿外稍后。”
“不，既是廉国陛下的召见，本宫自然应随同殿下一起才是。”温无瑕站得笔直，脸上神情肃穆。
这会面很明显不正常，她怎么会肯让越凌一个人去面对？
谁知，那名宫人又行了一礼，轻声道：“还请太子妃娘娘与这位将军，前往偏殿稍作歇息。”
温无瑕闻言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方宇涵也紧紧抿起了唇。
越凌微叹了口气，道：“客随主便，既然公公已经这般安排了，你们就先跟着他去歇息吧。待孤见了廉国陛下，会速来与你们汇合。”
温无瑕满心不情愿，但她也并没有其它办法。她犹豫再三，也只能跟着方宇涵一起，满腹不安地被引去了偏殿。
越凌定了定神，径自进了眼前漆黑森严的宫殿。
正殿内阴暗漆黑得异乎寻常，仅有的两支烛火点在殿内尽头处。
廉睿帝正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明明昨天晚上才刚刚见过这位陛下，但此时此刻，越凌却觉得那个背影再次变得陌生了起来。
昨天的廉睿帝，还是运筹帷幄，谋算天下的老人。而此刻的他却满身消沉、悲伤，浑身上下散发出颓然的气息。
越凌缓步上前，主动问道：“不是说今日有宴席么？陛下为何现在又要见孤？”
有什么事情，就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及，非得在宴会之前单独说？
“宴会……取消了。”廉睿帝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着，慢慢转过身来。
越凌这才见到他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短短一夜之间，眼前的廉睿帝看起来竟足足苍老了十岁。
他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几乎是全白的。面上神色憔悴，本来锐利的双眼浑浊哀伤，看起来俨然是个将行就木的老人。
“陛下，你……”越凌惊愕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不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变故，似廉睿帝这般心思深重的人，绝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今日一早，朕收到派去雍国的探子飞鸽传书……吾儿……他死了！”廉睿帝语气沉重而悲伤，那五个字仿佛撕裂了他的胸膛。说完，他甚至都不能再直立，扶着桌缘，重重地跌坐进满是尘埃的椅子中。
“太子殿下？怎么会？！”越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位宽厚和蔼，待人温暖的廉国太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是谁做的？”越凌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有谁对那样的太子下手。
在边境时，他见过随同廉国太子一同进京的护卫们。在她看来，那些护卫都是极优秀的。除非遭遇数量远超他们十倍以上的军队发动突然袭击，不然，以他们的身手，绝对能在任何情况下确保廉国太子的安全。
何况他们所去的并非战场，是雍国国都啊！难道还有人竟能在雍景帝的眼皮子底下，调集军队刺杀廉国太子？
诚然，誉王看不惯她，有可能会想借廉国之手除掉她。但以誉王的智商和能力，他若是有所动作，雍景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想也知道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吧？
“听说，吾儿是在与雍国贵族子弟一同前往京郊某处名胜游玩的时候，被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尼刺杀的。”廉睿帝缓缓说道，“吾儿见她遇险，好心想帮她，却不想那女尼原是装的……吾儿，就这样被她刺杀……”
“女尼？！”越凌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在她脑中叫嚣，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
“后来那名女尼被当场拿下。”廉睿帝灰败的脸低垂着，完全没有看她一眼的意愿，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查明身份后，发现她竟是誉王正妃！
听闻她此前意图谋害太子妃，被雍国皇帝斥责，所以送到那附近的雪月庵思过。据说，她因此怀恨在心，觅得机会逃出庵堂……行刺吾儿！”
“是誉王指使的？”越凌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她确实讨厌廉睿帝这个亲生父亲，但并不讨厌雍国太子这个哥哥。在知道那位与她一见如故的温厚太子就是自己的亲哥哥时，她甚至还为此小小地开心了一下下。
谁知道，这兴奋维持了还没一天，甚至等不及她再与他相见，认真地叫上一声“哥哥”，他就已经……
思及此，越凌眼中怒火熊熊。若此事真是誉王所为，她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经查，此事与誉王殿下无关。”廉睿帝语气平静得像是与此事毫无关联的路人，在说与着自己全不相干的事情，“那誉王妃被关押已久，早就疯了。
雪月庵中都是女尼，看守本就不甚严密。誉王妃又身份贵重，自不能待她如普通囚犯般看守。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找上吾儿……”
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有蹊跷，然而就是没有证据。
一个连雍国国都都没踏出过半步的誉王妃，一个一直被关在庵堂思过反省的女子，怎么会认识廉国太子？又如何能知道他的行程，算好时机，在他出游时凑到他跟前来行刺？
可是，即便所有人都怀疑誉王在这桩惨案中所扮演的角色，雍国却依旧没查到他参与其中的证据。
甚至在发现凶手身份后，誉王还大义凛然地表示：绝不包庇自己的发妻，愿意将其交给廉国处置。
“朕要处置一个疯女人做什么？”廉睿帝冷笑道，“就算将她千刀万剐，难道能挽回吾儿的性命？”
“那……陛下的意思是？”越凌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
廉睿帝能够接受的解决方案，最起码也是要让誉王血债血偿。但很明显，雍国的皇帝却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给敌国太子赔命。
“我要让那个人，体会到和我一样的痛苦！”从廉睿帝口中，阴森森地蹦出这么句话。
“你要怎么做？杀了孤么？”
他这么说出来了，越凌反倒淡定了。
以正常情况而论，廉国太子无缘无故死在了雍国，那么作为报复，也可以理解为等价交换，廉国应该杀了身为人质的雍国太子——也就是她。
可是，若廉睿帝昨夜没有说谎的话……那越凌这个世界的壳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
廉睿帝总不可能因为别人杀了自己的儿子，就杀掉自己的女儿去报复别人吧？
对方是不知道真相没错，但这种受损一千，所以要再自损八百，只求对方以为自己受到了报复的方法，不止是不智，简直就是弱智的行为——哪怕现在的廉睿帝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越凌也不觉得他智商尽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