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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画技过人，看上去竟然和活生生的人没什么区别。”陆夫人捧着一叠宣纸，不住的赞叹。
“伯母谬赞，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您看看哪一张比较像。”宋予恩谦虚道。
她那天就站在人堆里随便撇了一眼，只把那郎中的五官记了个大概，画出来的成品自然要交给陆府的下人核实一下，免得找错了人。
“家中事务繁忙，我到真未仔细瞧过那个骗子的是什么模样，还得请郡主稍等一会儿，”陆夫人歉意的说，“我把那几日指派过去的下人叫过来，好好看一下。”
宋予恩耐心十足：“那就有劳伯母了，既然我唤您一声伯母，您也叫我予恩吧，郡主这两个字委实生分。”
“哦哦，你瞧我这脑子，一不小心就给忘了。予恩丫头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陆夫人豪爽当下就改了回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忐忑。
“予恩丫头，伯母记性不好，你可莫要多想。”
宋予恩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顾虑，高门大户里说句话都要绕上几绕，拐弯抹角的。
只有对不上心的人才连叫什么都会忘记，陆夫人怕她想岔了，才急忙解释。
“伯母何必为这种小事烦心，予恩自己偶尔也会叫错别人，小事一桩罢了。”
来了陆府几次，宋予恩对陆夫人的脾性有几分了解，是那种大气不拘小节的性格，有一说一，最不屑那些弯弯绕绕。也对陆夫人的贴心有几分熨帖。
几名家丁和婢女陆陆续续进了前厅，宋予恩把事先画好的几张人像递给他们，轮流看过去。
“给我瞧仔细了，哪张画的是前些日子，害了你们家小姐的骗子。”几个人接过那叠纸，一张一张翻过去，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看这张最像，那骗子的屋子是我收拾的，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这张也挺像的，就是脸胖了点……”
“这个人是谁，画错了吧？”
宋予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毕竟在陆府住了这么多天，看到那郎中的人不少，讨论很快就有了结果。
“回夫人的话，这张画画的最像，那个骗子的脸还要偏瘦一点。”
宋予恩接过那张画像，又看了一遍。画上是个面容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五官都没什么特色，属于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这也和她脑子里那仅存的一点印象相符。
“那这里哪张最不像呢？”原本是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宋予恩接着又开口多问了一句。
“予恩丫头，这是在？”陆夫人刚要叫人下去，冷不丁横生波折。
宋予恩苦笑一声：“伯母看到我身边那个丫头了吗？”
这说的就是被她安排在外面等着的秋缈。陆夫人对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也有点印象，总是一副不言苟笑的样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宋予恩。
“那位姑娘……”她迟疑了一声。
秋缈自从被指派到宋予恩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之后，就换下了纠察院的制服，改穿成普通的婢女服饰，然而身上的气质是遮掩不了的，陆夫人也摸不准她是什么身份。
“伯母也看得出她不是普通人吧。实不相瞒，最近京里不太平，我奉命彻查此时，必然会惊动幕后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夫人倒是开始同情起她，难怪在门外的时候坚持不让人跟进来。
宋予恩把那张真正的画像仔细的收起来，又从那一大叠里面挑了一张。
“伯母，在一切查清楚之前，还请您帮忙保密。予恩还有要事在身，下次有空再登门拜访。”
陆夫人起身送她出去，秋缈立刻迎了上来，一如往常的跟在宋予恩身后。
她看着跟上来的秋缈，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这是一个非常可靠的护卫，随叫随到，而且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命令，比起动不动就玩失踪的裴少奇，显然后者更得她的心意。然而心里那点微妙的感觉却告诉她，这个人来自纠察院，有出卖他们的嫌疑。
上次小小的试探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她心里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你是怀疑秋缈就是那个出卖我们的人？”霍北看着手里的画像。
“没有这么严重，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宋予恩趴在床上烦躁的翻来覆去。
霍北一转头就看到铺好的床单，被弄得皱巴巴，还有一只大橘猫在上面滚来滚去的，眉头稍稍舒展。
宋予恩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回头恼怒的瞪了一脸好笑的霍北。
“她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应该没有作案时间。”宋予恩想起霍北从天香楼回来，“对了，顾景澜那边怎么样了？”
“他已经答应帮忙了，回头我找个人把画像给他送过去。”霍北勾起的嘴角微僵。
宋予恩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他那边的状况……”
“看上去一切都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至于他自己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宋予恩说不出话，在她遇到过的病人里面，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憋在自己心里，不能及时排解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
如果不是找不到裴少奇，她也不想去打扰顾景澜。
霍北知道她的性格，看到自己的朋友困在阴影里面，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
“他已经答应要帮忙了，我们这边也要抓紧时间，目前还没有人死，保不准再过两天有更大的变故。”
离他们回来过了半个多月，这场风波除了一开始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之外，平缓发展到现在，幕后之人不可能一直蛰伏下去。
“予恩，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不是齐家的手笔。”霍北一方面想转移宋予恩的注意力，一方面也是今天才发现疑点重重。
宋予恩闻言抬起头，混沌的眼神有一丝清明。
“我们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