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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榷员额竞拍对外召开四日,按大虞东南西北边陲进行,以畅销大类捆绑寻常小类,日常种类进行,在大虞近些年新兴产物,如高档酒水、琉璃、香水、养颜膏、香皂等,同样在竞拍范畴之中。
榷关总署只对外发放员额,允许将国内商品贩卖出去,至于说竞拍到边榷员额,如何进行采买、运输、销售等,这不在榷关总署考虑范畴内。
当然竞拍边榷员额的权益要保障好。
那就是走私。
此风一旦有,不止损害朝廷权益,还损害持有员额权益,为此榷关总署的保证就是严查严打走私。
抓住一个,严惩一个,绝不姑息!!
有此前在北伐期间,严查严抓北疆涉嫌走私群体,并以公审公决的方式处置,榷关总署的威名已在大虞传开。
这也导致参与竞拍的群体,对于发放的一应员额,但凡是自己涉猎的,熟悉的,那都是呈哄抢之势。
也恰恰是这样,导致虞都内外的舆情,这几日始终是在边榷员额竞拍上,毕竟这钱砸进去的太多了。
皇城,尚书省。
“老爷,您说他们砸进去这么多钱,真的能赚到钱吗?”萧云逸表情复杂,看着沉默不言的萧靖,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涉及东南西三疆的边榷员额竞拍结束了,小的粗略的算了算,仅是这些竞拍银能抵太宗朝最兴盛时,四到五年的中枢岁收了。”
“这要是再把北疆的算上,那竞拍银只怕更多,即便这一竞拍就是三年为期,可这也太吓人了吧!!”
“吓人吗?本官倒不这样觉得。”
萧靖放下所持密报,笑着看向萧云逸,“在世人的眼里,购置榷关总署发放的竞拍帖是六百多家,按常理来讲,这就是单独的存在。”
“可实际上呢,在每家商行商号的代表后,藏着十几家,或更多的群体,他们是不为人所知的,这才构成参与竞拍的基础,如此才会有今下的火爆。”
我的天,合着就是六七千家,甚至更多啊!!
萧云逸眼睛瞪的很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他还真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也有猫腻。
要真是这样,如此分摊下来,每家其实掏的钱不多,至于获得边榷员额后,有针对性的展开贸易,利益早就分润清楚了。
这个分润无非是几种,或按出资,或按资源,或按人脉,总之谁拿大头,谁拿小头,早在竞拍开始前就明确了。
‘难怪老爷要在商税谋改的基础上,向天子请谏增扩宣课司职权。’也是想到了这里,萧云逸心头的疑惑解开了。
榷关总署进行的,是针对大虞之外的商贸。
而在大虞本土也是有商贸的。
这些税目是比较分散的。
大虞治下商贸又是繁华的,所以这些税要是不征收,那只会便宜某些利益群体,朝廷跟底层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是这样,风险因为参与的群体多了,的确是被分担不少。”也是想到这里,萧云逸继续追问。
“但是老爷,我朝跟周边诸国的关系,尤其是北虏、南诏、东吁三国关系不好,那他们如何打通对各国的边贸?”
“眼下我朝因为此前北伐的缘故,跟西川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据小的查到的,边榷员额最受追捧的,反倒是北疆这边,而非是西凉这边,这……”
讲到这里时,萧云逸停了下来。
萧靖听后笑着摇摇头。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本官先问你一件事。”在笑过后,萧靖撩撩袍袖,伸手对萧云逸道:“在陛下没有颁旨重开边榷,特设榷关总署已总揽边榷诸事前,我朝对各地边陲的商贸减少了吗?”
“没有。”
萧云逸摇头道:“走私很是盛行。”
可说着,萧云逸脸色变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讲一句直白的话,武安驸马进行的边榷员额竞拍,其实就是将过去的走私,换了个名义公开了。”
萧靖看到后,继续道:“也就是说,在中枢关停边榷的那些年,在幕后的那些群体,他们经营与发展的人脉、商线依旧是存在的,即便在此之前,榷关总署、锦衣卫、察事等有司抓捕处决了不少,可这期间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而他们是不是能将这些卖出去?”
“还有,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友善,有敌对,那是国与国之间的,这跟国以下的群体是没有关系的。”
“要是按着你说的那样,我朝跟北虏等强敌都有不对付,那在过去,就不应该出现走私这类事,可事实上走私是真实存在的,且规模还是不小的。”
“你要记住一点,利益是永恒至上的,即便是有血海深仇,可牵扯到的利益足够大,大到叫人难以拒绝,那么把酒言欢也不是不可能的,等到那一日,利益不足以满足人的贪欲了,下绊子,使刀子的手段就会有了。”
萧云逸:“……”
待在萧靖的身边久了,萧云逸觉得自己算是有些见识,可今日听自家老爷讲这些,他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人性。
可也是这样,萧云逸心底生出担忧。
“老爷,那您要做的事,岂不是会遭到很多人排斥?”萧云逸面露担忧的看向萧靖道,即便是有天子的允准又如何?
可只要事做了,触碰到了利,有些事只怕就不会消停。
“何止是排斥啊。”
萧靖听出了萧云逸的担忧,笑着说道:“要真的做起来了,只怕会有很多人,盼着本官死呢。”
“可那又如何。”
讲到这里时,萧靖眼神冷厉起来,“本官能有今日,是太宗文皇帝青睐,是宣宗…”说着,萧靖停了下来。
在外人的眼里,萧靖一不贪财,二不贪名,三不恋色,这就是完人啊,可实际上呢,萧靖也是**凡胎,他也是有自己的追求的。
只是他这个追求,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
楚氏给予萧靖的太多了。
其实在一开始啊,对于萧靖这个人,楚凌也是犯嘀咕的,太完美了,完美到楚凌都猜不透萧靖到底想要什么。
可慢慢的,楚凌琢磨过味了。
也是这样,使楚凌想到一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才是真正的士大夫精神。
而萧靖恰恰有这个精神。
只不过有太多的人,只是拿这个来做伪装,其实真正想要的,还是自己的那点私利。
也是琢磨透这些,楚凌才会对萧靖如此信赖与倚重,按着楚凌所想,随着改革的逐步深入,萧靖会被一步步推到文官之首的位置,在楚凌看来,萧靖值得!
“萧大人!!”
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主仆的思绪。
萧云逸眉头微蹙,心底生出疑惑,这个时候,那位怎会直接过来啊,这不符合其脾性啊。
想这些时,萧云逸循声看去。
就见暴鸢冷着脸,快步从堂外走了进来。
“暴大人,怎会来萧某这?”
见暴鸢如此,萧靖却笑着起身,抬手朝暴鸢一礼,讲这些时,萧靖做了个手势,萧云逸会意下,便低首离开去准备茶水。
“不必麻烦了。”
暴鸢看向萧云逸,伸手道:“在堂外把好,别叫人靠近。”
萧云逸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萧靖。
萧靖微微点头,萧云逸这才退下了。
“边榷员额竞拍一事,萧大人知晓吧?”暴鸢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萧靖,冷声道:“这还没有算上北疆边榷员额,牵扯到东南西三疆边榷员额竞拍银,都抵中枢财政四到五年,这可是太宗朝时期的兴盛之年!!”
果然。
听到这话,萧靖就知暴鸢的来意了。
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所考虑都不一样。
就好比刘谌,其管着榷关总署,这竞拍银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他能把天子交代的事给办漂亮,如此天子不更看重他了?
而对萧靖而言,或许榷关总署的竞拍银,是自存到所设署库的,不解递到国库去,可萧靖也是喜闻乐见的。
一个是这个钱,天子会直接拨用,真遇到急事了,国库拿不出来了,天子会眼睁睁看着不管?
一个是通过这次竞拍,叫萧靖看到了大虞的富庶,这个富庶针对的就是少数群体,由此也更坚定了他所想的种种。
可这件事,放到暴鸢这里,就不同了。
这个钱,此等规模,到底是怎么来的?
“萧大人可知。”
见萧靖不言,暴鸢继续道:“在边榷员额竞拍开始前后,有一些人,暗地里跟朝中一些官员勾搭起来。”
“这摆明是没把律法放在眼里啊!!”
“此前陛下三令五申,强调过一些事情,可有些人总是觉得吧,他们做的足够隐秘,不会让人查出来,哼!!”
讲到这里,暴鸢冷哼一声,那股子怒意在心头腾起。
作为御史大夫,暴鸢最不能看的就是这些,如果这些依旧猖獗的话,那御史台岂不就成摆设了?
“所以暴大人这次来,是?”
萧靖开口反问道。
“那件事,本官想好了。”
迎着萧靖的注视,暴鸢冷冷道:“本官愿与萧……”
“暴大人先等一下。”
可不等暴鸢把话讲完,萧靖却伸手打断。
“嗯?”
暴鸢皱眉看向萧靖。
“在说这件事前,萧某能否问一下,暴大人都查到哪些人了?”对此,萧靖却没有理会,反倒是开门见山道。
“……”
暴鸢沉默了。
不是他不够坦诚,实则是有些事,真要是提前讲了出来,是能叫人循着一些线索,查到什么的。
作为御史大夫,暴鸢肯定是有暗线的,不然如何做到监察百官?
“这是名册。”
在沉默了许久,暴鸢拿出一份册子,递到了萧靖跟前。
见暴鸢如此举止,萧靖知道这不容易。
毕竟底牌只有握在手里,那才能称之为底牌。
也是想到这里,萧靖就知暴鸢的态度了,故而在停顿刹那后,萧靖这才伸手接过暴鸢递来的名册。
看到的那刹,萧靖就知暴鸢如何如此了。
“居然还牵扯到了宗藩?”
萧靖略带诧异的看向暴鸢。
暴鸢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在看到暴鸢的反应,又看了看名册上的其他人,萧靖敏锐的察觉到不寻常,特别是跟自己知晓的相互印证,这暗地里想掺合进边榷的人不少啊!!
也是这样,萧靖下意识想到一个人。
“暴大人,萧某此前讲的那件事,无需这般急着表态。”
萧靖合上名册,随即将名册递给暴鸢,“萧某不希望暴大人,是因为眼前的事,才下了决心的,这样是不好的。”
“萧大人是怕了?”
暴鸢皱眉接过,直勾勾的盯着萧靖。
“怕?呵呵…”
萧靖笑着摇摇头,“本官为何要怕?本官只是觉得这件事,暴大人找错人了。”
“嗯?”
暴鸢眉头皱的更紧,看向萧靖,“萧大人这是何意?”
“暴大人为何不去找睿王殿下?”
见暴鸢如此,萧靖开门见山,“睿王不止管着宗正寺,还暂管廉政总署,且据萧某知晓的,睿王跟武安驸马关系不错。”
“睿王?”
暴鸢囔囔自语。
在来尚书省之前,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暴鸢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查到的这些事,牵扯到的有些广。
他担心睿王能否摆平这一切。
这也是他来找萧靖的主要原因。
“有些事,没必要一上来全撕开。”瞧出暴鸢所想,萧靖悠悠道,“慢慢的揭开,未尝就是不好的。”
“宗藩,萧某觉得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再一个,此事牵扯到了边榷员额,那暴大人觉得这事儿,能跟榷关总署撇清关系吗?”
暴鸢双眼微眯道:“萧大人的意思,是也让武安驸马掺和进来?”
“掺和有些不恰当。”
萧靖纠正道:“应该是给武安驸马提个醒,如果暴大人掌握的是真的,您觉得这背后会不牵扯到别的?比如走私。”
暴鸢沉默了。
这怎么可能不牵扯。
哪怕朝廷对走私的态度是绝不姑息,可涉及到的利益多了,谁能确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呢?
人性一向如此。
“此事,本官要考虑下。”
在沉默了许久,暴鸢言简意赅道:“没有别的事,本官就先走了。”
言罢,也不管萧靖怎样想,暴鸢转身朝堂外走去。
这又要起风波啊。
看着暴鸢离去的背影,萧靖心底生出感慨,这才是大虞的常态,即便有些事结束了,但也会有新的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