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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最毒妇人心啊！性德与揆叙俱比纳兰惠芳小, 尤其是揆叙，可谓是长姐、长兄教养长大, 从来都觉得长姐温柔大方，却不知姐姐发起狠来居然这般厉害。当即呆站在一旁。还是性德明白过来，姐姐这般, 八成是受了要命的罪了。等明珠出来，性德便说带着揆叙去收拾惠芳几家陪房。
明珠点头，嘱咐说：“你姐姐说了，胡三一家还算良心尚存, 送到庄子上过活就是。另外三家，都远远发买，不管男人女人，别往那不干净的地方, 干脆都送到山西挖煤就是。”
性德点头称是，带着揆叙出去料理。胡三一家在二门外磕头, 收拾收拾包袱行礼，当天就去了城外庄子上。别家自有人牙子前来带走。外头事了, 性德与揆叙回后堂, 与明珠夫妇商议惠芳和离之事。
因惠芳乃是出嫁女, 不能跟在室小姑娘什么都避着，好在都是血脉至亲，明珠与觉罗氏干脆一人一边坐在惠芳床头, 地上摆两把椅子, 性德与揆叙按序坐了。
先是胡二家的进来, 隔着耳房帘子，把延寿府里事捡要紧的说了。说完，明珠与觉罗氏俱冷笑起来，道：“不过一个侧室，居然妄想害了原配，窃居正房，真当国法家法是摆设不成。”觉罗氏在旁冷笑，当年太皇太后亲侄女对上国法，只能含恨归宗，死后仗着儿媳妇脸面，方才得了族谱上的博尔济吉特氏。如今竟然还有这般天真之人，据说不过是个汉人清客家女儿。延寿也是糊涂，好好的外家不要，把个汉人当成宝。
胡二家的退下，惠芳挣扎着补充，“延寿侧福晋身份另有隐情。”
觉罗氏伸手拍拍她，道：“无非是包衣奴才罢了。比清客还不如呢。”
惠芳摇头，性德看她有气无力，在旁问：“莫不是罪臣之后？”
惠芳闭眼，点头弱声道：“正是当年鳌拜一案，倒下来的瓜尔佳氏。她的生父就是鳌拜的侄子，算起来，是翠花长公主婆家侄女。生母正是延寿的姑姑。鳌拜事发后，成了孤儿，隐姓埋名养在姥姥家，与延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明珠冷笑一声，觉罗氏则骂道：“真真是孽缘。”
揆叙在旁叹一声，性德则说：“咱们管他们家那些事做什么。能瞒这么多年，总能瞒过姐姐和离。至于和离之后事发与否，国法在上，犯法总要担责。姐姐无辜，不被牵连就好。”
明珠与觉罗氏闻言，一齐点头，“正是此理。”
当即一家五口商量如何和离，捞惠芳出火坑再说。明珠乃是康熙朝有名的智囊，有他坐镇，揆叙聪慧，性德果敢，觉罗氏宗室女出身，家中历经荣华衰败再复起，见多识广，惠芳熟知延寿与瓜尔佳氏性情，几方讨论下，走一步看三步，定下计策。又怕夜长梦多，觉罗氏斟酌词句，给翠花长公主送信一封，以免那个瓜尔佳氏娘家还有什么人求了翠花长公主，反倒不美。这边信由胡二家的去送。明珠带着两个儿子出门，门口遇见三子揆方，索性带上凑数，又寻了亲家翁耿聚忠，说明情况。耿聚忠一听女婿家姑奶奶无辜受屈，还有可能引上灭家之罪，当即回后院与柔嘉公主说一声，带齐公主府壮汉，与明珠父子奔延寿府直去。
正巧康亲王杰书出门溜达，碰见明珠与耿聚忠带着性德、揆叙、揆方并一队奴仆，俱气势汹汹往城东直奔。杰书与耿聚忠幼年时乃是上书房同窗，跟明珠素来也说得上话，当即摆了马车在路当中，笑问二人：“哥俩儿这是做什么去呀？瞧这身后跟的仨老虎似的。”
性德与揆叙听闻，不过拱手行礼罢了，揆方年幼，个子不过仅到性德腰间，在明珠身后就脆声回话：“王爷，我不是老虎，我是揆方。”
说得明珠与耿聚忠俱笑出来，杰书亦乐了，招手叫揆方到马车前，问他雄赳赳气昂昂做什么耍。揆方小胸脯一挺，“回王爷话，我跟父亲、耿叔叔还有哥哥们去延寿小子府上，闹和离呢。”
童言无忌，康亲王再看明珠与耿聚忠脸色，不信也信了，当即拿扇子一拍手心，“这等事怎能少了爷？”当即捞了揆方坐到车里，对一旁车夫、众小厮道：“走着！”
明珠无奈，只得躬身让了康亲王先行，后头耿聚忠无奈，悄悄与明珠赔礼，“家兄与康亲王有隙，此事只怕是弟耽误了贤侄女。”
明珠反倒想得开，摆手道：“无妨，王爷素来公正，不是那等小心眼儿之人。”正说着，到了延寿贝勒府上，性德抬腿要先叫门，杰书摇着扇子拦下，冲一旁小厮埋怨道：“爷都亲来了，怎的延寿小子还不出来迎接。”小厮低头，心道，您不敲门，谁家知道您来了？
明珠在旁流泪道：“延寿瞧下官受了皇上申斥，生怕惹火烧身，竟然生生打掉下官女儿八个月的胎儿，真是不堪为人父为人夫。今日下官拼的一条命不要，也要为我那可怜的女儿、夭折的外孙讨个公道。”
杰书当即怒了，“这个延寿，真真是可恶。”道杰书为何如此生气？不为别的，单为他连生七个格格，皆未养成，第八个格格如今八九岁光景，也是自打会吃饭，就会吃药。故而杰书最是疼闺女，最是见不得哪家哭女儿受了磋磨。当即叫人上前砸门。
延寿虽为贝勒，却不受康熙待见，倒不是康熙不喜欢延寿，而是根本没记得这娃是谁，以往还能念着岳家发达，昨日明珠家出事，延寿就缩起来跟侧福晋顾氏，即表姐瓜尔佳氏，商议。瓜尔佳氏虽然聪慧，到底养于妇人之手，一心觉得正院里纳兰惠芳碍眼，有此机会，怎能不出手。一来二去，惠芳归家，延寿见正妻流下一个成了型的男胎，怎不后悔后怕？还是顾氏多加安抚，商议好若明珠家里来人，应当如何应对。
还是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顾氏也不知从何处找到人证、物证，妄图栽赃纳兰惠芳与人私通有孕。多年夫妻，延寿岂不知惠芳品性，只是因爱顾氏，蒙头应了，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夭折幼子，暗暗叫来心腹，把惠芳嫁妆收拾收拾，好叫人送回明珠府，心道也算对得住多年夫妻之情。
心腹收拾完了来报，说奶奶嫁妆大多是些铺子庄子，这些年盈利皆又投了出去，府里没有多少，房契、地契早先性德来接惠芳走时，就有胡二家的一个大包袱扛走了。再有要么就是些布料，裁成衣裳、鞋子装了五个大箱子，金银首饰、元宝才装了两个箱子不到。那些大件儿家具却是好物，现在屋里放着，问可要抬出来，一同送回明珠府上。
延寿摆手便罢，嘴里道横竖家里也不指着纳兰家的进项过日子。顾氏则暗暗咬牙，府上多年奢侈成风，这些年若不是纳兰惠芳的嫁妆生财悄悄补贴，延寿哪里过得如此轻松。可惜自家幼时也为自己准备了十里红妆，全都一场抄家灭门进了国库。若不然，纳兰惠芳算个什么东西？竟平白受了她这么多年行礼问安。
又想到从此后扬眉吐气，把肉疼那些纳兰家嫁妆之心去了几分，伴着延寿，把明珠家来人一事推演一遍。正说着，外头管家急急慌慌来通报，说康亲王打上门来了。
延寿当即吓了一跳，自家没得罪过康亲王啊！只是如今不敢迟疑，安抚顾氏一番，换了见客衣裳到前头去了。往正堂一瞧，果然是打进来了。康亲王杰书坐在上首，下首坐着耿聚忠，再次明珠，性德与揆叙依次坐在明珠下首，揆方则是挨着杰书站着，一句一句说明情况。
杰书老早就瞧见延寿进来弯腰问安，口称叔父，懒得理他，依旧拉着揆方问。延寿不敢抬头，就听揆方一字一句把惠芳苦楚说完，含泪道：“王爷给我姐姐做主。我姐姐嫁进贝勒府多年，侍奉老贝勒和太太过世，给翁姑守孝，操持家业，素日谨言慎行，对上恭敬，对下仁厚，累垮了身体，从未有一句怨言。不想好容易有孕，外甥都成型了，却连天日不得见，还叫人往身上泼了这么一盆脏水。如今证人证词在此，还望王爷主持公道。”
说着，性德递过来一摞纸，杰书一张一张看完，气笑了，抬头叫延寿起来，摸着胡子道：“爷记得，你爹跟爷的祖父是一辈儿，论理，该爷叫你一声叔父才是。”
延寿哪儿敢当得康熙宠王一句叔父，急忙打恭赔罪。杰书不耐烦说他，问明珠：“得了，你说吧。跟这么个东西打交道，爷嫌脏了爷的手。”
明珠起身，恭敬道：“奴才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奴才的闺女受苦受屈，奴才不敢埋怨。只求让奴才的闺女和外甥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往后奴才出门，别叫人无端辱骂。”
耿聚忠也在旁劝：“王爷千万为纳兰丫头做主。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性情端正，连太皇太后都夸赞过。纵使归宗，也不能平白落了一身骂名。”
杰书叹道，“谁家闺女谁不心疼啊。”当即叫来延寿，问他可有惠芳与人私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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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八成和离是不成的，大家可以参考金玉奴棒打薄情郎。那可是杀人大罪，说和解就和解，说接着过就接着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