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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怪不得性德这时候还在找李安安。实在是李安安这人看着稳重, 实则颇有心机。倒不是说她害人,更不是坑队友, 而是原本说好了的,接她们先到性德家别院住些日子,避过风头,就送她们去陕西。李安安在那里长大, 熟知当地风土人情。性德有位同年在那里任知县,是位汉人,跟宫里不熟, 到了也不至于没人关照,也不至于暴露李安安逃妃身份。谁知, 说好了几人先出宫,等小何子出来就往性德家别院, 谁知小何子出得西华门,就再不见王贺与马车人影。
没法子, 小何子绕着弯儿在后海转了半天。遍寻不着, 偏又碰上乌雅贵人娘家爆出天花,无处可去, 只得自行先去性德家别院躲一躲。
性德为了安置李安安一行, 安排的是一户四合院。此处原本乃是明珠家大管家住所, 因私下收了来京官员的钱, 叫性德兄弟两个发现, 赶回东北老家, 院子便空了下来。性德本想叫租出去, 揆叙嫌没几个钱儿,叫外乡人住了糟蹋屋子,不如留着将来给姑娘们做嫁妆。因此,院子地契房契皆是海兰珠的名字。寻常人想不到。收留李安安正好合适。当日,性德在前朝伴驾,陪太子读书,本想晚上叫来小何子问问情况。谁知天花突然来了。康熙与太子自是不怕,性德小时候可没出过。叫明珠死死留在家里,不得见外人,更不得出门。加上安亲王府也传出来有人得了天花,一众八旗人家俱是吓破了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性德料想有王贺、小何子在,李安安不至于饿死,只好放宽心,在家教养儿女,辅导兄弟,争取家中再出三四个进士。
好容易杏花落尽,桃花开。桃花开罢,梨花开。直至枣花开时,院子里隐隐有些甜香,性德才得以出门当差。
康熙与太子又因为跟俄罗斯打仗谈判闹了些别扭。太子不知怎么的,看上了海参崴,给索额图去信,要求寸土不让,尤其是海边儿这几块地儿。康熙则觉得那地方老大远的,又没什么产出,不如大运河一个月来钱儿快。因为一片弹丸之地,跟老毛子死扛,一天费多少口粮,划不来。又因太子私下里跟封疆大吏、三军主将联络,大阿哥、三阿哥眼前儿再说些闲话,康熙越发不待见索额图,干脆阵前换将,把明珠又给提溜过去,换了索额图回来。又升性德为礼部侍郎。因此,性德一面安抚太子,一面给明珠传信献策;春闱在即,因揆叙、揆方都要参加,礼部的事儿性德暂且避嫌,却也少不得每日撑起长兄责任,给两个兄弟延请名师,勘验文章。每日忙碌,就连海兰珠去宫里陪容妃半个月,还是回家了,过来请安,才想起有日子没见闺女了。
海兰珠看父亲忙碌,说了几句多注意身体的话,起身要走。性德叫住问:“你容姑姑可好?”
海兰珠笑答:“容姑姑好。只是,万岁爷跟太皇太后说,想给她晋位贵妃。太皇太后说要再想想。容姑姑知道消息,心里有点儿不怎么得劲儿。”
性德想了想,摆手,“若是皇上的意思,我还能推测一番。既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女人的心思,我就无能为力了。为你祖母去吧。”
海兰珠抿嘴儿,“祖母说,太皇太后乃女中豪杰,眼界与后院妇人不同。她也不好多说,怕猜错了反不好。”顿一顿,问:“不如,我明日再进宫,去找安娘娘问问?”
性德刚要说好,猛地一激灵,忙拦住,“安娘娘那里,你往后别去了。”
海兰珠低头,半晌应一声,告退出去。
小姑娘的心思,性德猜不准。之前海兰珠不愿冒险救李安安,现如今瞧着意思,又舍不得了?性德心道,还是抽空见李安安,问问她吧。论眼界,或许后世之人跳出框架外,还能明白太皇太后三分?
好容易抽出点儿空,性德轻车简从,到了别院。小小一处院子,在闹市中取静。立在门外,敲门半天不应。性德生怕出事,叫随身小厮在门口候着,自个儿绕着院子走一圈儿,寻处窄院墙,两脚一蹬,翻墙而入。
轻轻落地,瞅见地上蹲着个瘦小孩,正抱着堂屋前石榴晒太阳,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小何子。再看院中无有旁人,性德笑着上前,一拍小何子,叫他醒来。
小何子一见他,登时抱着腿就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性德这才知道,李安安带着王贺等跑了,小何子一个人,守着小院儿,靠身上十两银子,还是李安安临走时候留给他的,省吃俭用过了这几个月。京中解禁后,去过明珠府。那会儿府里正忙着送明珠远赴东北,小何子愣是没见着性德的面儿。
性德大惊,随即乐了,“你一个人,十两银子够你吃两年的了。”
小何子十分委屈,“京城居,大不易。爷你一个大家公子,还不如我们主子一个后院女人会过日子。”说起李安安,小何子又哭起来,“也不知道我们主子怎么样了?该不会叫人给抓起来,送皇庄隔离了吧?还有王贺,还有葱香,还有椒香个小丫头片子,亏得我待她那么好,净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好没良心。”
性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知道小何子不易,叫他擦干泪,打开门,唤了贴身小厮进来,留下二十两银子给他。别省吃俭用的,看人都饿瘦了。
小何子见了性德,心里有底也不怕了,开门让人进来,转身关了院门,去厨房烧热水,请性德堂屋安坐,等会儿喝水。
性德喝惯了上等香茶,不爱这些京中苦涩井水,叫他别忙,就坐在院子里,命小何子站在一旁,且把出宫后的事儿一一说来。他不渴,小何子哭了半晌,渴了,到厨房取个炉子,在院子里点着,接半壶水一面烧着,一面跟性德一一说出宫当日情形。
性德听完,想了想,笑着摇头,“你们主子应当无事。这会儿,说不定还在京城呢。”
小何子这会儿兜里有了饭钱,院儿里还坐着个饭票,也不慌了,跟着说:“我想也是。主子他们就是想出去,也没路引。走不远。就是不知道在那儿。老李家肯定不会回去。亲爹没了,亲娘早二十年就改嫁,去了跟送命没差。就是,除了咱们这儿,主子还能去哪儿?”
性德想了想,交待:“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你这些日子在京里多走动走动,小胡同小巷子多转转。大街上尽量别去。宫里启祥宫没有动静,说不得什么时候爆出来了。叫人认出来,我也救不了你。”
小何子连连答应。性德又叫他安心住下,有事只管去自己贴身小厮家里,就在明珠府后头一排小院子里东头儿那家。
等性德回去当天,小何子就开始在北京城各个胡同里转悠。本想着能不能碰见王贺。谁知道,竟然在和盛斋后门儿瞧见了椒香。旁边那位,可不就是自家主子!简短把话说了,小何子抹了把泪,又笑说:“主子,咱赶紧想法子出京吧。听那位爷的话,宫里竟不知道咱出来的事儿。还是早逃早安心。”
李安安叹道:“正因如此,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地儿。”椒香问,“五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竟然没人发现?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挖个坑,等着咱们上钩呢。”
李安安摇头,看前头街面上人来车往的,不好多说,只交待小何子先行回去,待日后再行商议。小何子哪里肯走,一把拉住李安安袖子,非要紧随左右,再不一个人行动了。
李安安想了想,叹口气,交待椒香,叫她先一个人回去,跟王贺、葱香说一声,自己跟小何子去性德家别院。
椒香年纪小,心眼儿不少,问:“那您啥时候回来?”
李安安叹一声,“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咱们出京的日子。”又嘱咐,“分开住也好,都安全。”
椒香想了想,点头应是。小何子听李安安要跟自己回去,忙问要不要取行李。李安安摇头,道是缺什么再说。椒香从身上摘下钱袋,塞李安安手里,道:“我先回去。主子您也多加小心。”
李安安点头,带着小何子,与椒香道别,往性德家别院而去。
性德家这别院,建的还真不错。选在后海西北沿儿,院门朝东,进门就是一棵银杏书,这时候正是树叶嫩绿的日子。银杏树后院子西南角,一口井,井口盖着木板。绕过银杏,便是垂花门。跨过垂花门,两厢抄手游廊,堂屋前两棵红石榴、黄石榴,刚刚有了花苞。院子里栽两棵葡萄树,树藤刚爬了架子,将将搭了三分之一的院子。
李安安扶着小何子进来,笑一声,赞道:“这院子住的舒坦。”
小何子道:“昨天大公子来,送来两盆荷花,还没长出叶子。我先放堂屋东间了。那儿暖和。”想了想,又说,“西间床铺奴才昨儿个才晒过。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就原本箱子里的拿出来,隔三差五晒晒。就等主子来呢。”请李安安往堂屋坐,高高兴兴就去厨房烧水。
李安安叫住他,顿了顿,摆手,“忙去吧。”
没一会儿,小何子提了茶壶进来,给李安安倒碗茶,道:“这是上回大爷来捎来的。得亏他拿了,要不然,主子来了,就只有白开水了。”
李安安“嗯”一声,端起茶碗,抿一口。小何子又问什么时候接葱香、椒香跟王贺来,生怕他一个人伺候不周到。
李安安道是不急,只叫他抽空跟性德递给信儿。小何子这才恍然,“奴才高兴糊涂了。怎么忘了这茬儿。”转身就要出去。到了门口折回来,解下腰上钥匙,放到桌上,道:“主子在,我拿钥匙做什么。”又说回来路上捎菜,请李安安稍坐,一溜风似的走了。
李安安叹气,喝两口茶,等了一会儿,不见头晕眼花,更没什么不适,知道茶里没加料,这才站起来,屋里屋外打量一番。看厨房有米有面,还有鸡蛋青菜,自己动手烧火做饭。饭刚做好,院门响起。
李安安问清来人,开门一看,小何子一手提只烧鸡,一手提一块肉站在门口。再往身后一瞅,正是纳兰性德,身后带着一个小厮。
李安安让开,请纳兰性德一行进来。小何子自去厨房炒菜。李安安亲自让性德到堂屋坐下,倒茶待客。
性德见她荆钗布裙,不如往日金尊玉贵,难得步履轻盈、举动自在,看着倒比在宫中时候一身朝服更觉舒展,笑道:“这两个月,你居然能平安过来。着实难得。”不问李安安去哪儿,只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安安坐在主位上,垂眸一笑,抬头道:“本来是您家屋子,倒叫我喧宾夺主了。”
性德哈哈大笑,“算是还当日你仗义救海兰珠的恩情了。”
李安安点头,“那算两清了。只不过,我却不知,您这院子,是原本借我几日,还是想——金屋藏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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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海兰珠:爹呀,你就是金屋藏娇,也不能用我的嫁妆啊!
翠花:我家院子更大,要不借你使使?
哈哈,本文终于接近尾声了。居然有种不想结束的赶脚怎么办?
我觉得我可以写到太子跟海兰珠那一辈儿的故事。
这两天看被全民网课逼疯了的老师和学生们。我感觉,咱国家的师生,太不容易了。唉,希望疫情早日过去,校园早日恢复春天的喧闹与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