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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李安安听了僖嫔的话, 登时后悔摄于中宫威严, 来凑这热闹。有损龙嗣, 别的嫔妃也着了道？我的天，该不会是皇后给后宫嫔妃下药来着吧？转念一想, 自己先乐了。不说皇后为人如何, 单看近几年后宫子嗣不断, 便知觉无此事。否则, 以皇后的地位和危机感，第一个要下药的, 就是景仁宫那位成天跟皇上上演夫妻情深、青梅竹马的贵妃。且轮不到僖嫔呢。
皇后听闻，只觉得僖嫔异想天开。后宫之中，有太皇太后坐镇, 试问, 哪个宫没有她老人家的人儿，下药？但凡后妃有一点儿不正常的举动，慈宁宫早就知道了。更何况, 皇后自认尚算公正贤明, 待后宫大小主子宽厚仁和。更何况，前些年自己没生孩子, 那是赫舍里皇后与嫡长子、嫡次子在, 康熙为了两个嫡出儿子地位, 自然不会让自己生育。要说损了身子, 中宫不吭, 别的嫔妃都后退一射之地去。没得本宫刚熬了半条命生了孩子, 你们倒好，跑来哭哭啼啼的败兴！
想到这里，皇后道：“僖嫔若是无事，且回去歇着吧。孩子之事，还得随缘。别的不说，本宫与你们佟贵妃，哪个不是进宫十来年才有的孩子，就是宜嫔，那般得宠，不也是承宠五六年，才得了五阿哥？”
僖嫔哀哀哭道：“主子娘娘容禀，嫔妾确有冤情。”紧接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呈上。
李安安站在一旁，跟块木头似的，只冷眼瞧着桂枝接了纸张，呈给皇后，皇后瞧了，又宣太医，又问赫舍里夫人。一圈儿下来，折腾了小半日，李安安脚都不曾挪动一下。就瞧着赫舍里夫人伏地哭诉：“主子娘娘明鉴。僖主子是我们一家的命根子，奴才十七岁嫁过去，那时僖主子年方两岁，话还说不全。奴才成亲不过一年，翁姑相继过世，族人侵夺家产，一时四顾无亲，唯有奴才夫妻两个与僖主子相依为命。奴才待僖主子，犹如亲生儿女。僖主子待奴才，长嫂如母。这些年来，奴才的长女都嫁人生子，僖主子犹膝下空虚，奴才日夜挂心。又怎会拿有毛病的方子害僖主子。奴才与僖主子，骨肉至亲。只有一心为了僖主子好，若早知道这方子有毛病，就是有人拿刀架到奴才脖子上，奴才也万万不会害了奴才的僖主子啊。”话未说完，赫舍里夫人早就泪流满面，一旁僖嫔手帕湿的能攥出水来，赫舍里姑娘也陪着母亲、姑姑哭，姑嫂侄女三人身前地毯俱都滴湿了。
皇后瞧这三人不像作伪，转头问李安安有什么主意。李安安见问，这才挪了挪腿，稍微稳住发麻脚底板，低声说道：“不知这方子是从何流入赫舍里夫人手中。”
皇后揉揉太阳穴，心道，叫这仨人哭糊涂了，便问赫舍里夫人。李安安瞧三人哭得正酣，皇后又是满月时候，叫自己来，定然不是叫自己装木头的，斟酌一下，小心劝道：“僖嫔莫哭了，赫舍里夫人也先停一停。好生回了主子娘娘的话才是。主子娘娘如今正坐月子呢。”
赫舍里家三位女子这才住了悲声。赫舍里夫人擦把眼泪，小心说明，这药是打从娘家拿回来的。皇后又问她娘家何家。八旗联姻，多半是跟八旗内部联姻，僖嫔的嫂子赫舍里夫人娘家姓叶赫那拉。前几年，大概就是仁孝皇后刚没没几个月时候，赫舍里氏回娘家看老子娘，闲聊时说起小姑至今无出，十分心疼。那拉家老夫人心疼闺女，便给了这个方子。赫舍里夫人道：“那时候奴才的娘说，这方子是太医出的，我们这等人家，寻常哪里能求得到太医看病。奴才不敢随意拿给僖主子，还是听奴才娘说，方子是明珠家老夫人给的，说是家里大奶奶养身子，用的就是这方子。奴才又请了几位大夫看过，说都是好药，这才给了僖主子。早知道这方子有毛病，别说是老子娘给的，就是天王老子给的，奴才也绝不会拿给僖主子瞧一眼啊！”
不提赫舍里夫人后悔不迭，皇后便要派人去确认那拉老夫人此方出处。因赫舍里夫人娘家乃是叶赫那拉家旁支，住的不过是明珠府后街矮房，平日里借着亲戚关系打秋风过日子。乍见中宫来人，俱吓得跟什么似的。好在派出去的是桂枝和得福，二人俱会说话。问清楚果然是明珠夫人觉罗氏给的方子。二人要走，那拉老夫人还一个劲儿说，那方子是好方子，只有前头府里那位大奶奶才吃得，就连这会儿的当家二奶奶想要配齐了药补补，明珠夫人还不许呢。还道果然是大户人家，长幼有别，分得清楚。有啰里啰嗦地要问候主子娘娘安好，僖嫔安好。桂枝听完，略微一笑，安慰老太太与家人几句，与得福一同登了马车速速回宫。
自神武门进宫，过了重重宫门，方才进到长春门，桂枝与得福进了后院，皇后身边只留桂香伺候，李安安坐在一旁，怀里抱着六公主，小声说话。僖嫔与赫舍里夫人娘俩则不见，想必是皇后叫三人回去了。桂枝小心上前，看皇后正瞧着李安安与六公主说笑，瞧见桂枝来了，不经意问道：“可是那拉家老太太说了？”
桂枝站在原地，一五一十把话学全，有些记不清的，得福在旁补充。皇后听完，冷笑一声，问李安安，“你怎么瞧？”
李安安怀抱六公主，想了想，小心站起来，叫来奶娘把六公主抱到碧纱橱里，立好了对皇后说：“僖嫔吃了这方子，听说也吃了几年。到底伤了身子，也算受害了。赫舍里夫人本心是为了僖嫔好，只是宫里不准私相授受，奈何她也是一片好心。就是可怜了那位纳兰家的大奶奶了。”
纳兰性德当年也算是跟皇后一起长大，一个后宫，一个书房陪着康熙。七岁以前，明珠夫人觉罗氏带着长子、次子去皇后娘家拜年，皇后也是瞧见过的。及至后来性德长大，众人还在猜测康熙给指个什么婚事，都想着指不定是八旗闺女，谁知道是汉军旗卢氏。等到后来大家伙都接受卢氏，明珠夫人也逢人就夸大儿媳好的时候，谁知道卢氏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一儿一女，和一个据称因为死了老婆就再也写不出诗文、投笔从戎、不肯续弦的性德侍卫。皇后偶尔想起，说不上是羡慕卢氏，还是庆幸仁孝皇后不是卢氏。若康熙也闹得跟性德似的，因为原配没了，就再也不续娶，自己这会儿子，只怕跟佟贵妃一并肩膀高呢。哪儿来的皇后做？可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凡女子，谁不曾幻想过自己的男人心里只有自己呢？
想到这里，皇后抬眼瞧瞧李安安，心道，得了，这丫头八成就没这么想过。她心里，只怕就剩下安安生生过日子罢了。
这样的嫔妃，皇后用着放心，当即吩咐李安安：“本宫坐月子呢，事关一品命妇，奴才们不好出面。你小心去问问，那位纳兰家卢大奶奶，是否当真是喝这方子的药没了？”
李安安点头，“主子娘娘吩咐，嫔妾定当尽心。嫔妾想着，这事儿不好明着问，也不敢往后拖，免得夜长梦多，不若唤了太医院当年给卢大奶奶瞧病的太医问问。咱们在宫里，也不好问大臣府里的事儿。若说起来，惠嫔倒是便宜。”
皇后急忙摆手，“她还带着大阿哥呢，哪里就能操上这些心了。”
李安安笑道：“惠嫔那边没空，不若宣耿格格来问问。她是卢大奶奶的弟媳妇呢。又是管家奶奶。若是她来查府里，可不比咱们鞭长莫及要强？只是以嫔妾的品级，怕是不能随意请她过来。”
皇后道：“明日本宫叫她来一趟就是。”李安安想了想，说道，“或许，咱们也别请耿格格，到底，那时候她还没成亲呢。既然涉及到纳兰侍卫的家事，找个合适的人跟他说清楚，叫他去查。女人就是再能干，一家主心骨，到底还得是男人不是？”
皇后抬眼瞧瞧李安安，笑道：“这话说得实在。也好，既然涉及到皇嗣，也不是咱俩妇人家家的能爽利干得了的。”当即叫来得福，命他与桂枝一同前往乾清宫，看康熙有空没有。若是得空，请康熙来长春宫一趟，中宫有要事禀告。
李安安瞧此间无事，便告辞，去调太医院医案。皇后嘱咐，“西配殿借你暂用。在长春宫问话，比在启祥宫便宜。”李安安谢过皇后，方得出门。
出来门外，到得廊下，葱香与王贺迎上来。李安安扶着葱香胳膊，抬头一瞧，来的时候，日在正午，如今太阳也快西斜了。不由叹一句，日月如梭，时光飞逝，偏偏就有那么些人儿，为了个蝇头小利、鸡毛蒜皮儿的事儿，恨不得你咬死我，我掐死你。何苦来哉？
想完了，自己苦笑一声，比起那些有追求的人，自己这位启祥宫主位怕是还不如人家呢。想着，便瞧见得福与桂枝前头带路，身后康熙带着人过来。李安安急忙领着众人行礼问安。康熙还道皇后与六公主有什么事，见李安安带着人从容行礼，方知无事，放慢脚步道：“你们主子娘娘可好？”
李安安便把今日僖嫔来搅得皇后不得好生安歇一事说了。康熙皱眉，“这个僖嫔，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撩袍子进去瞧皇后。
李安安抿嘴低头，等待康熙入内，身后宫女跟进去，太监与侍卫俱在廊下守着。李安安打眼一瞧，恰巧就有纳兰性德站在东边，心中一乐，对着纳兰性德一笑，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太监，嘱咐他去取太医院当年外出给各府看病的医案来，又瞧纳兰性德一眼，心中叹一声，带着王贺、葱香去前院西配殿坐等。纳兰性德叫李安安瞧那两眼，心里发毛，暗暗琢磨，该不会是这位娘娘久旷，瞧上爷了？可不成，那位是皇帝的女人！
要不怎么说，才子大多自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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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纳兰性德：唉，果然才气大了，容易烂桃花！
李安安：什么玩意儿！
最近比较忙，亲们将就着看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