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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不提眼前这位大才子如何琢磨怎样婉拒宫里娘娘垂青, 单说李安安, 带着王贺、葱香坐在长春宫西配殿, 隔着屏风,找来当年太医院给外头大臣家眷看诊的医案, 一页一页慢慢翻看, 一面看, 还一面叫来太医详细询问。不过半日功夫, 把八旗中不相干的人家问了四五成。葱香在一旁守着,瞧见李安安手边茶凉了, 小心换了热茶来,趁着李安安喝茶功夫,小声说:“主子, 真是不问不知道, 一问吓一跳,这八旗里头,干净的, 还真没几家呢。”
李安安笑答:“不是吃陈醋, 就是吃新醋。要么就是父母兄弟背地里捅刀子。都说小户人家不容易,自打睁开眼, 就发愁吃穿。这大户人家何尝容易了?不愁吃穿不假, 一个弄不好, 悄么声地就丢了命啊!”
葱香在旁低声道:“可不是, 听着怪吓人的。怪道人说, 一入侯门深似海呢。”
李安安暗笑, 这丫头如今处在深宫,还感慨人家侯门。王贺托着佛尘绕过屏风进来,问当年给纳兰性德原配卢氏诊脉的太医在外候着,是不是叫进来。
李安安点头,又吩咐道:“再叫几个不相干的脉案,多问问。免得这个太过打眼儿。”王贺道一声晓得,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太医,隔着屏风瞧着,中年发福,略有些驼背,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自称姓何。李安安拿着脉案,随意翻了翻,问了几户寻常人家旧事,听何太医说地清楚明白,李安安点头笑道:“果然是太医世家出来的人才,论起解说脉案,颇有学院之风啊。”
何太医心知屏风后这位娘娘是在调侃,有心反驳,奈何人家说的句句在理。可不就是么,当年出师的时候,家父就说过自己会纸上谈兵,缺的就是经验与那么一丝灵性。于是低头不语。李安安又绕着卢氏难产受寒而亡一事问了几句,听那何太医明明白白说完,李安安叹道:“事情过去四年有余,大人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何太医听了这话,头上的汗刷地全流下来,顺着脸洇湿了领子,大冬天的,难为他居然流这般多的汗。
王贺在一旁瞧见,对李安安点头。李安安笑笑,又随口问了几户人家看病之事,末了,叫何太医回去。何太医小心翼翼往外退,好容易走到门槛,转身抬腿正要迈出去,冷不丁听李安安问:“当年刚阿岱大人府上姨娘有孕被逐,可是你诊的脉?”
何太医冷不丁听了这话,还不明白,再一细想,刚阿岱?可不就是安嫔娘家么?登时又一头冷汗下来,旋过身子,对着屏风跪下,老实说道:“回娘娘的话,那事儿过去十几年了,当年的事儿,臣实在记不清了。不过,既然刚阿岱夫人命妾离开,有孕无孕的,也耽误不了大局。”
李安安冷笑一声,对着王贺摆手。王贺会意,上前引何太医离开。
葱香在旁看李安安脸色十分不好,小声劝道:“主子别生气了,往后咱不叫他看诊。”
李安安摇头,“我哪里是生太医的气,我是无奈啊。妾,亲娘是人家的妾,命都在嫡母手里,我能说些什么?比起那些打了杀了的,我那位嫡母面上厉害,到底还是给人一条活路的。”
葱香立在一旁,看李安安面色逐渐平静,陪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王贺进来,说又请来几位太医,李安安打起精神,翻着脉案一一问过。到了太医落西,太医们一一回去,李安安这边捧了一本笔录求见皇后。康熙见完皇后,听她简短说完僖嫔之事,抱着六公主叹气,嘱咐皇后别因为那些事累着了,便撒手不管,回乾清宫去。此刻长春宫正殿无有外人,皇后正靠在床头,看奶娘给六公主喂奶,听桂枝进来说李安安回事,摆手叫奶娘们抱着六公主到耳房去,叫进来李安安,命她床前凳子上坐了,问:“可是问出来什么了?”
李安安欠身道:“回主子娘娘的话,嫔妾问了刘太医,这方子确实有问题,寻常妇人喝了短期内能治内热面疮,月事不调之症,时间长了有碍怀孕。若是产妇喝了,容易恶露不尽,受寒体虚。专为卢氏看诊的何太医,”
皇后瞧一眼李安安,笑说:“就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安安道:“那个太医是个学院派。惯会纸上谈兵,当年嫔妾的生母怀有先父遗腹子,他竟未能诊断。倒叫嫡母背上不能容人的名声。若说他学医不精,给开错了药方也未可知。不过,这事儿是人家家务事儿。咱不好多问。”
皇后点头,“回头叫人跟性德说一声就是。”又问除了僖嫔之外,可有别的宫妃喝什么不好的药。
李安安踟蹰道:“嫔妾只看了宫外八旗不相干人家脉案,未曾看宫里娘娘们的。”顿了顿,递上来笔录,小心道:“单是普通八旗人家,但凡能请得起太医的,便多有龌龊。再往上,嫔妾怕是往后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敢请太医了。”
皇后出身八旗大家,怎会不知其中根由。饶是如此,也叫这一本笔录吓着了,看了不到一半,合上道:“岂有此理!”
李安安叹道:“主子娘娘息怒。”
皇后气道:“咱们八旗入关才几代人?一个个的,家里头居然乱成这样,那些个还把手都伸到太医院来了,叫本宫息怒?本宫没被气死,就是量大了。”
李安安陪着叹气,劝道:“好在咱们入关不过两代人。真要治,还不至于底下盘根错节不好整治。这样的情况,咱们知道早了,比知道晚了要好。如今主子娘娘正坐月子,且先查着,等过些日子您养好身子,再禀明太皇太后、皇上,多管齐下,总之,务必要将这些不正的家风改过来才是。否则,等这样人家的闺女选秀进来,就不好整了。”
皇后抬头看一眼李安安,摔了手里册子,冷笑,“这还是查的三等人家呢。”李安安点头,“主子娘娘说的是。正因如此,来年选秀,愈发要慎重了。眼下,还是先整治八旗家风为重。三等人家也罢,四等人家也好,只要教出来的闺女是好的,将来许了人家,兴许就带着婆家家风清明呢。再者,一个家里,女人再厉害,只要男人端得正。说到底,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关键所在。”只要他们管得住自己个儿,后院起火儿的一般不多。
皇后收了怒火,想了想,点头说:“难为你忙了一个下午。先回去歇着。往下再查,就不是咱们这些后妃的事儿了。”李安安明白皇后这是准备给那些个男人们找活儿干了,急忙站起来行礼告退。顺手弯腰捡起来笔录册子放到一旁,带着王贺、葱香回启祥宫。
等李安安走了,皇后揉揉额头,叫来得福,命他第二天一早不必上来伺候,直接把册子给宗人府送去便是。得福领命,桂枝递过来册子,正是李安安送来的笔录。得福双手接了,退下取了盒子封好放在身边,单等第二天送去宗人府。皇后揉着眉心躺下,想了想,唤来多福,吩咐他把今日所查卢氏药方一事寻机会告知纳兰性德。多福打量皇后面色,小心问道:“奴才只说事儿,不评论。好叫性德侍卫知道便可。”
皇后点头,说道:“跟了本宫这些年,你们都历练出来了。就事说事,不可评论。瞧你们安嫔娘娘,就老实地很。”
多福应声,等了一会儿,瞧皇后没别的吩咐,躬身告退。正好今日下值,出西华门到街上溜达时候,远远瞅见三人带着随从站在太白酒楼前说话,其中一人瞧着恰似性德。多福心道正好了,忙迎上前去。纳兰性德也瞧见多福,笑对身旁二人道:“咱们且等一等,椒房怕有示下也未可知。”
二人皆道:“听兄长吩咐。”
一时多福赶至,与性德见礼。性德指着身边两个少年一一说道:“此乃二弟揆叙、揆方。”二人依次与多福见礼。唬得多福忙不迭打千儿,口中连称不敢。寒暄已毕,性德便说他们兄弟三人来此闲话,邀请多福一同上楼。多福心道,人家几位爷一块儿,若是叫哥儿几个听说卢氏药方不对,性德倒罢了,揆叙、揆方回家跟亲娘一说,还不叫老夫人进宫找事儿?忙推辞,道改日再与性德说话。性德也不多劝,与多福拱手告辞,带着弟弟、仆从上楼。落座已毕,上得茶来,揆方问:“大哥为何对一个太监这般客气。还不是乾清宫当差的。”
性德不语,但看揆叙。揆叙想想,道:“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人家跟咱又不是仇人。”说得性德哈哈大笑,拍拍二弟肩膀,对二人说道:“正是如此。你们今后可慢慢学着,跟人搞好关系,与上学读书同样重要。”顿了顿,又说,“只怕那位长春宫总管还有话要说呢。”揆方忙问何事。性德笑道:“这就不知道了。总之,这几天便有结果。等着就是。”说话间,菜上来了,性德便停下话头,带着两个弟弟吃饭。揆叙还倒罢了,揆方年幼,第一次跟着哥哥出门,哪怕寻常菜色,吃什么都新鲜。一时兄弟三人快意吃饭不提。
再说李安安带着王贺、葱香回到启祥宫,德常在身子重,晚上早回去歇着了。佳慧领着茴香等人接进后殿,伺候李安安换了衣服,摘了头花,就着热好的饭菜吃了八分饱,方来回话。说李率泰夫人与刚阿岱夫人等到宫门快落锁,不见李安安回来,只得带着李元宁先行回家。佳慧又说把赏二位夫人与李元宁的东西都收拾好,着小太监送出宫门,看着三位上了马车才回来的。
李安安闻言点头,手里捧着茶兀自思量。佳慧看左右无事,叫王贺、葱香等人都回去歇着,茴香在外间炉子那儿守着,一会儿水开了洗脚。佳慧取葱香屋里,趁着葱香吃饭,问了今天下午的事儿。等回来一看,李安安自己脱了鞋,坐在炕上,隔着窗棂看外头大风刮过树枝,黑黢黢地只看见树枝乱晃。佳慧开了柜子,拿出针线筐,半坐在炕沿上,对着蜡烛给荷包锁边儿,一面小声问:“主子可是想姨太太了?前儿到山西上香求签,佛祖不是说了,姨太太跟舅老爷都好着呢吗?”
李安安苦笑摇头,“他们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我自不会去打扰,给他们添麻烦。我是在想,卢氏好歹也是两广总督之女,当家大奶奶。一句产后受寒,说没就没了。堂堂大学士的府邸,竟还会有当家奶奶受寒?是卢氏身体不好,还是别有隐情呢?”
佳慧叹气不语,八旗有些风气,果然比呼啸北风更令人心寒。李安安则扭头看向窗外,对着黑黢黢的夜色短叹:“好在咱们这儿,还是有避风之所的。”
李安安这边哀叹旁人不幸,明珠府内,太太觉罗氏坐在炕上对着窗外淡淡问:“怎么,何太医来的信儿?”
外头明珠府总管何三道:“回太太的话,正是。何太医还说,请太太早做准备。”
觉罗氏冷笑一声,道一声:“下去吧。”等窗外脚步声走远,觉罗氏方长出一口气,暗骂:“明珠,你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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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皇后:皇上啊,您要带领广大八旗子弟管好自己下半身儿,臣妾才好带领广大妇女同胞管好后院儿啊!
康熙:朕......朕不是三毛子!
觉罗氏:哼,明珠,难不成,你想做三毛子?
明珠:......岳父救我!
最近事多,偶尔一更,亲们不要太想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