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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颜氏盯着性德, 恨不得扒上去咬口肉下来。俩婆子倒明白过来, 上前拽着颜氏到耳房去了。一夜轮流看守。第二天, 性德一早起床进宫当值，临走留下话, 颜氏不给松绑, 依旧这么守着, 稍后自然有人带她出去。并叮嘱这等小事不可传到太太耳中, 免得觉罗氏忧心。性德院子规制严谨，两个婆子领命而行。果然, 不到半晌，就有内务府来提人。明珠、性德皆不在家中，觉罗氏不好见外男, 命二子揆叙招待, 怕他年幼不经事，另派管家在旁帮衬。
好在来人并不拿大，明珠原为内务府总管, 如今官任英华殿大学士, 来的几个很是给老上司面子，见到揆叙, 几个五品管事舔着脸躬身行礼, 口称二公子。
揆叙如今不过是监生, 不敢拿大, 急忙还礼。寒暄已毕, 几人说明来意。揆叙迟疑, “既然是内务府来传，晚生自当从命。只是颜氏乃是兄长房中妾室，又是大侄子的生母，此事晚生还要告知家母方可。”
为首四十来岁的管事笑说：“二公子所言甚是。如此就辛苦二公子一趟。实不相瞒，传颜氏问话乃是中宫示下。理应禀告夫人才是。”
揆叙起身向诸人告罪，留下管家好生招待，自己到后头去见觉罗氏。觉罗氏迟疑一刻，点头：“也罢，叫人备车，送颜氏过去一趟得了。嘱咐赶车的小厮一声，别急着回来，等颜氏回完话，还接她回来。”
揆叙不甚乐观，问：“母亲，若非犯错，哪有把内眷拉到府衙里问话的。一旦进去，想要出来就难了。”
觉罗氏冷笑，“颜氏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犯什么大错。就算她有心，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揆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听说，富格跟富尔敦的月例银子竟都是颜氏在管。大哥忙于公务，自然留心不到这些。儿子心里觉得不合适，也没法管大哥院子里的事。到底颜氏是个家生子，一家子从入关就跟着咱们。”
觉罗氏抬眼看一眼揆叙，道：“我儿果然长大了。这么着吧，叫颜氏她娘来我院子里伺候着，颜氏她爹赶车去送。你媳妇怀着身子，别叫她操心。我身边的婆子你带出去一个，叫她陪着颜氏一同去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富格的亲妈。”
揆叙闻言，出门安排。叫了觉罗氏院子里一个婆子，人称胡二家的，带着车轿去东跨院叫颜氏。半日方才回来，对着揆叙作揖，说：“颜姨娘昨天惹了大爷不快，叫捆进耳房待了半日。这会儿子刚松开。”
揆叙奇了，问：“可知什么事惹大爷生气了？”
胡二家的说：“听东跨院管事儿婆子说，颜姨娘昨个夜里非要跟大爷睡觉，大爷不肯跟她睡，她还大吵大闹不依。”一时间，院子里洒扫婆子、小厮俱都忍笑不已。
揆叙闻言，满脸通红，急忙止住胡二家的，“妈妈也是经年的老人儿了，这等事岂是当着这么多人说的。”
胡二家的低头笑道：“二爷莫要生气。是奴才不会说话。”忍不住又笑了一通。揆叙无奈，“得了，赶紧把人送过去下晌把人接回来。仔细太太知道了。”
胡二家的这才应声，叫进来颜氏之父颜棉，拉车出去套骡子，到偏门外候着。揆叙整衣裳去前厅与内务府几名管事回话。几人一听颜氏已经等在偏门外，闲话不多，只说无事便送回，作别揆叙，出门骑马驾车而去。
揆叙看骡车走远，回后堂见觉罗氏。二太太耿格格恰坐在觉罗氏身边说话。婆媳俩见揆叙回来，俱问外头事如何。揆叙当即又闹了个大红脸，只说安排妥当。觉罗氏只当这儿子憨厚，耿格格则留心。夫妻二人回到房中细问，方知颜氏闹了这么大的没脸，当即噗嗤笑出来。
揆叙看她，埋怨：“你还笑。”
耿格格摇头，慢悠悠说：“我说几句话，二爷别多心。我娘是和硕公主，我爹也是个实诚人，故而，我娘家没什么姨娘、通房之流。自嫁过来，瞧着老爷与二爷俱是端方之人，屋里干净。只是，大爷那边，多少传出富尔敦日子过的紧凑。”揆叙不语，只拿眼睛看耿格格，耿格格苦笑说：“我先还当是大嫂走的早，富尔敦难免受委屈。故而，发月例的时候，都格外多给一些。不想还是有闲言碎语。今日看来，颜氏在咱们家的根基到底深了。”
揆叙闻言沉默半日，方道：“你如今有孕，别理那些。等过些日子，腾出手来再收拾。”
耿格格摸摸小腹，摇头叹道：“二爷，我是不好管，二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亲侄子受委屈。听他奶声奶气叫二叔，你心里就不难受？”揆叙张口要说，耿格格抬手止住，接着说道，“当家太太、奶奶再能干，还是得依仗爷们儿。后院不仅是我们的家，也是爷们的家。”
揆叙长吸口气，双手摸摸头，叹道：“罢了罢了。等老爷和大哥回来，我自会跟他们说。”耿格格闻言，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嘴里道：“我替没了的嫂子，并可怜的侄儿多谢二爷。”
揆叙生怕她抻着肚子，急忙扶耿格格坐下，一面对着耿格格肚子说：“你可是要好好孝顺你爹你娘。替你爹多帮你娘管事儿。”说得夫妻二人俱笑起来。
却是颜氏坐了骡车，一行人前后护着，进了内务府衙门。却不叫颜氏下车，骡车进院子卸车，几个侍卫上前拉着往东边大门走。颜棉有心问去哪儿，看这情形，话也不敢吭，只得依言袖手候在内务府后院廊下。胡二家的也叫赶下车，袖手凑到颜棉一旁晒太阳。一面晒，一面小声嬉笑：“哟，这不是颜管事么。”颜棉懒得理一个婆子，挪到一旁候着。胡二家的也不恼，自己踅摸到茶水房烤火去了。
哪知等了半天，眼看太阳挨着西边配房的屋脊了，人车俱无影踪。颜棉不放心，琢磨回家问问，又怕一时颜氏回来找不着人，只得在廊下转圈干着急。
又等了一会儿，胡二家的在茶水房喝了一肚子热水，跑了三四趟厕所，眼瞅着太阳下山了，颜氏还没消息。乐呵呵地出来，问颜棉：“咋，还等着呢。”啧啧两声，“能不等么，到底是大哥儿的亲娘，别看是个奴才秧子，打小琴棋书画啥不会？指不定啊，日后子孙有本事，还能得个诰命当当。”颜棉不愿与她一个妇人计较，刚想动，就见方才几名侍卫依旧押着车送回来。
车还是原来的车，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颜棉与胡二家的挑了车帘一瞧，俱都吓了一跳。胡二家的还好，收了手笑着问好：“请大爷安。”
颜棉则如顶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呆了。就听性德稳坐车内吩咐：“回去。”胡二家的瞅颜棉傻了一般，急忙推他一把，盯着人失魂落魄似的把骡子套上，一把抓过来鞭子，往车帮上一坐，鞭子一甩，竟然驾车走了。颜棉愣了半日，跟着出了内务府衙门，眼瞅车走远不见了，立在街上呆了一刻，摸摸腰里荷包，咬牙望北门而去。
性德坐在车里，自然知道颜棉没有跟上，对外笑笑，“妈妈赶车倒是老手儿。”
胡二家的哈哈大笑，扭头对车里说：“主子净埋汰奴才。奴才老了，比不得当年了。要是二十年前，骑马千里奔驰，汉子都未必赛过老奴。”
性德一笑置之。回到家里，揆方早候在二门外，院子里站满了婆子小厮，一个个手足无措。一见性德来，揆方急忙上前一把拉住，急道：“中宫示下，叫母亲即可进宫。”
性德皱眉，“谁来传的话？母亲可是已经去了？”
揆方这才带着哭声道：“我刚才在书房，没见着人。是二嫂叫人跟我说的。二哥已经陪着母亲往宫里去了。二嫂也回娘家求柔嘉公主进宫探望太皇太后了。留下话来让我看家。”
性德叹气，伸手摸摸幼弟脑门，柔声哄劝：“你二嫂做的对。家里男人都出门了，你侄子侄女还小，就指着你一个，可不得你看家。”揆方抿嘴要哭，“我，我不会。”
性德蹲下来，看着幼弟，双手拉着揆方胳膊，殷殷叮嘱：“三弟，你是男人，今天大哥、二哥把家交给你照看。你要守好门户，看好侄女侄子，到饭点儿哄他们吃饭，到晚上哄他们睡觉。明天一早叫他们起床，和你一起去上学读书。丫鬟婆子小厮都归你调度。这些你会吗？”
揆方想了想，没什么难的，左右都有丫鬟婆子，点点头。性德高兴起来，叫来觉罗氏身边管家婆子嘱咐一番。又命人到多罗贝勒延寿府中知会长姐纳兰氏一声，总归是个照应。
一切安排停当，性德依旧带着胡二家的驾车离府。这边揆方得了长兄交待，命人紧闭大门等候消息不提。
到了宫门口，性德也不下车，只命胡二家的寻处僻静胡同呆着。胡二家的安顿好骡车，绕到胡同里头，不一会儿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隔着窗帘递给性德一碗，自己端一碗，背风吃完，又把碗送回去，笑对车内说：“主子，咱就在这儿等还是怎么着？”
性德叹一声，“咱们家的事儿再大，在宫里主子们眼里，也不过是寻常家事。只怕今日不能妥当呢。”性德原意是等会儿，看无事就回家，横竖明珠今日南书房当值。胡二家的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一会儿颜氏又胡说些什么惹人注意呢。”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胡同外头过去几道人影。胡二家的甩一下鞭子，没一会儿，那几人又折回来，为首者正是慈宁宫大太监刘得寿。刘得寿趁着月色灯光瞅清胡二家的，不免狠吸一口气。胡二家的笑着行礼，“请刘公公安。咱有二十多年不曾见了。”
性德坐在车里满腹疑惑，母亲身边的这儿胡二家的，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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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胡二家的：想当年，姑奶奶草原一枝花！
胡二：可得了吧你，瞅瞅你那腰围，还一枝花，别是仙人掌花吧。
今天去试婚纱，哎呀，又该减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