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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对红梅的诗, 不用说, 史上有不少佳作。奈何李安安没法子直接咏来。不说外头那个不像才子的纳兰大才子可能知道。万一自己没记准朝代, 把唐宋人所作拿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故而, 瞧着惠嫔她们几个全都或捏了笔杆子, 或拿着花笺琢磨, 或是隔着窗户看外头那枝“红梅”只得坐在一边, 绞尽脑汁想句子。大公主年纪不小,跟着翠花在一旁斟茶琢磨。大阿哥则和三公主、五公主在一旁玩儿。唯独太子一人老老实实坐在康熙身边, 端正着一张小脸,学康熙平日那些不怒自威。
太皇太后瞧康熙似有不悦,趁着旁人都在琢磨诗词, 悄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呢?”
康熙见问, 急忙道:“不过就是怕雪滑,原本预备过两日就回京,怕是要耽误了。”
太皇太后听了宽慰:“也不在乎这几日。还是等路上雪化了再走。你看看外头老百姓可须照看。前些日子哀家去灵鹫峰清凉寺, 瞧见那些农家院子大多是土坯草房。这要是化雪, 可是受罪着呢。”
康熙闻言,微微冷笑一下, 对太皇太后道:“别地儿离的远暂且不提。咱们附近几个村子, 却是有人已经提前去查看。并已经着手开始帮着村民收拾屋子了。”
“哦?”太皇太后点头, “那也罢了。只是他们能有多少人, 多少力, 还是皇上多操心才好。远的地方圣旨若有不达, 岂不是叫老百姓多守几日的罪。”
康熙说道:“老祖宗放心,已经下了旨意去了。但凡是下雪有房倒屋塌的,都减免赋税半年。”
太皇太后闻言,想了想,也不好多提什么建议,便作罢了。扭头看见太子正端坐一旁,笑着问道:“胤礽,怎么不跟哥哥姐姐妹妹们玩儿呢。”
太子端坐一旁,一本正经回答:“回祖奶奶的话,胤礽在想今天皇阿玛教重孙的字怎么写。”
太皇太后乐了,抱过来胤礽搂在怀里,道:“真的?我们胤礽都会写字了呀?来,跟祖奶奶说说,你阿玛今天都教了你什么了?”一面埋怨康熙,“孩子还小,手上骨头还没长好。先别急着教他写字儿呢。”心疼地急忙握住太子的小手摩挲。
康熙在旁笑说:“奶奶不必担心,不过是教他看字,不曾叫他动笔呢。”
太皇太后这才高兴道:“合该如此。都说三岁看老。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给性子打根基的时候。先学做人,再学做学问。太子乃是国之重器。可要小心,不可叫他偏了性情。中正明孝,方为储君之道。”
康熙急忙欠身称是。太子在太皇太后怀里,抬头问:“祖奶奶,什么是储君?”
太皇太后与康熙听了,皆是一笑,道:“储君呀,就是太子,就是祖奶奶的胤礽哟。”
太子听了,煞有介事地点头,“哦,原来如此。”说得太皇太后与康熙又笑了。太皇太后小心放太子到炕下,轻轻拍拍他,说:“得了,这会儿子不用学写字,先跟你哥哥玩儿去吧。瞧瞧他们干什么呢?一会儿回来给祖奶奶说。”太子点头,瞧瞧大阿哥与三公主几个正在东间炕头上玩耍,想了想,还是听从太皇太后的话走过去。身后奶嬷嬷、保姆急忙呼啦啦跟过去一大串,太子还没走过去,就有人上前把几位公主贴身的嬷嬷给请到一边去了。
大阿哥、大公主还好,年龄大了,没奶嬷嬷照样玩的开心。五公主自幼由布贵人手把手带大,奶嬷嬷没那么亲。故而也不在乎。唯独三公主,荣嫔为了腾出手来生儿子,对这个闺女亲是亲,却远不如布贵人上心。故而,三公主更加依赖奶嬷嬷。一扭头瞧不见奶嬷嬷了,撇撇小嘴儿,哼唧两声,便要下炕去找。五公主瞧着姐姐走了,也滑下炕,跟着跑了。大公主瞧见妹妹们跑了,自己一个女孩儿怪没意思的,也跑了。大阿哥一看,姐姐妹妹们都走了,跟着凑热闹。偏偏他的奶嬷嬷没人敢明目张胆挤出去。他一人跑了,奶嬷嬷在身后跟着猛追。一出一进折腾下来,等到太子到了东间炕上,姊妹们都跑完了,就剩几个布偶,一把小木头刀留在炕头。
太子一瞧,抿抿嘴没说话,扭头回来。恰巧碰见李安安在一旁,手里捏着一个圆圆的褐色撒白面儿饼子。太子也不说去找太皇太后了,直接上前问:“安嫔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李安安低头,一瞧是太子,急忙伸手递给他看,笑说:“这是柿饼。”太子伸手要接,就见太子的奶嬷嬷凌普家的急忙快手夺了过来,赔笑道:“安主子,太子年纪小。这东西没见过,老奴帮他先拿着。”回头就跟太子说道:“主子,这是柿饼。柿子做的。吃多了容易肚子疼。都是奴才们没新鲜水果才吃的。您要是喜欢啊,叫凌普给您送几斤新鲜柿子来。”
李安安伸着一只手还没收回来,就见凌普家的呼啦啦带着一大群人簇拥着太子回太皇太后那边去了。惠嫔在一旁瞧见,偷偷笑笑,伸手拉李安安到身边,说道:“姐姐瞧瞧我这诗,可是有什么需要改的?”
李安安忙道:“姐姐出身世家,定然改无可改。太谦虚了。”
僖嫔在一旁也得了一首,拿过来与惠嫔一同看。李安安瞧了二人的诗,翠花也得了,带着大公主凑过来一同品评。闺阁女子在辞藻运用上,比男子跟多了些婉转华丽,什么冰玉粉香用了个够。在李安安看来,稍微少了些格局。不过眼界有限,能写成这般着实不错。几人看完了,都要看李安安的。李安安拍拍手里柿饼面儿,苦笑:“我呀,刚才净顾吃了。什么也没想到呢。”
大公主笑问:“安嫔母,你刚才吃的是柿饼?”
李安安道:“可不是。我瞧见廊下刚有内务府新送来的,太皇太后叫端进来咱们尝尝。就拿了一个。”
大公主笑道:“前几天我奶嬷嬷说,在咱们老家有冻柿子,冻梨,可惜,咱们家冬天没那么冷,做不太成。”翠花说:“你不曾回过盛京。那边冬天冻梨、冻柿子着实好吃。跟水儿似的。”
僖嫔也问:“我也听说过,冰冰凉甜丝丝的。”李安安赔笑慨叹,果然社会主义好啊,那时候,谁家因为个把冻柿子就馋成这样。这几位还是金枝玉叶呢。平民百姓家可不该一冬天都没新鲜果子吃了?
惠嫔在旁道:“得了得了。刚还说要看安姐姐作诗呢,没几句话功夫又说起来吃的了。赶紧的,写出来叫我们瞅瞅才是正经。”
僖嫔拍手,“可不是,险些漏了她了。”当即闹着叫李安安写下来,好一同送给太皇太后跟康熙去瞧。李安安无奈,只得求饶道:“好姐姐,好公主,可是饶了我吧。着实不会。不如你们先送过去,我呀,整治好了柿饼,给你们做了柿饼糕吃?”
惠嫔、僖嫔不依,翠花与大公主则笑道:“就让她去吧。作诗这事,没想法,磨她两天也是作不出来的。”大公主则说:“如此就劳烦安嫔母多做些。一会儿弟弟妹妹们回来该饿了。”几人皆称赞大公主疼爱弟弟妹妹。李安安笑道:“不难不难。且等着吧。”说着,叫进来葱香,吩咐她取了几上半盘子柿饼,余下来留给几人先尝尝。自己带了葱香,问了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刘德寿小厨房可得用。
刘德寿急忙道:“得用得用。这会子正好有空灶眼儿呢。”说着,叫来一个小太监,领着李安安前往。
说是小厨房,其实是太皇太后正房旁一耳房后安的倒厦。一溜三间,内有小门儿通往太皇太后平日起居之所。概因冬日,怕饭菜离的远了凉。里头两个掌厨太监正凑着灶火闲聊。两个嬷嬷在旁洗菜。众人一看小太监领着李安安与葱香主仆来了,急忙行礼,让了地方。李安安问了面、糖、鸡蛋所在,叫来两位嬷嬷搭手,就着炉火,做起柿饼糕。
葱香趁人不备,小声问:“主子当真没想起来写什么诗?”
李安安笑说:“没想起来。”不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梅出墙来算不算?想到这儿,噗嗤笑了,叮嘱葱香,“得了,少放些糖。少放油。咱们一会儿下锅炸的时候,油只嫌多呢。”
没一会儿,柿饼糕熟了。葱香寻了两个白瓷盘子要装。李安安瞧瞧,说道:“这不成。拿那种细藤条编的盛烧饼的小筐来。”一旁嬷嬷听见,急忙寻了两个小馍筐,蒸笼布垫着,干净抹布盖着,装进去食盒里,葱香伸手要拿,一旁小太监笑着帮着提。李安安洗干净手上面,叫来几个掌勺太监并嬷嬷,说:“还多了几个饼,你们下锅炸着吃吧。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大冷天的,你们当值伺候太皇太后。有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也好。”几人忙谢了。李安安这才带着葱香与这个小太监回到太皇太后所住堂屋。
一回来,就听翠花道:“瞧瞧,这不来了。”一面亲自挑了帘子说:“大伙儿等你半天了,还以为做不出来,偷跑了呢。”
李安安噗嗤笑了,“这话说的,偷跑了?得亏长公主你想得出来。”要是出去能养活自己个,你当姑奶奶愿意伺候你兄弟呀。整天君心莫测的。
正说着,僖嫔在旁拉过李安安,说道:“来,你瞧瞧,这是方才惠嫔家堂兄呈上皇上与太皇太后的咏梅诗。大家伙儿瞧了都说好。你也看看。好歹是惠嫔娘家人呢。”李安安笑着摆手,“先吃柿饼糕吧。”
惠嫔忙说大家等了半日,趁热吃好。太皇太后也发话说诗什么时候都能赏。僖嫔这才住口。葱香与刘德寿把柿饼糕端出来,太皇太后先尝,康熙随后。接着依次是长公主、太子、大阿哥、大公主、三公主、五公主,再次方是三位嫔位主。
因趁热吃,尝着外皮焦酥,里头软糯,太皇太后十分喜欢。康熙则觉得有些甜,吃了半个就拉倒。几位公主一人吃了一个,惠嫔与僖嫔分了一个。大阿哥吃了两个,还想再吃。惠嫔怕他吃多积食,只分了他一口。太子也想再吃,凌普家的则在一旁说道:“主子少吃些吧。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李安安听了,看一眼太皇太后,笑道:“柿子着实不适合小孩子多吃。嬷嬷平日对太子照管果然十分尽心。”
凌普家的听了,笑道:“奴才本分。”
太皇太后则略微皱眉,看一眼凌普家的,没说什么。
康熙看这边无事,跟太皇太后说一声,带着太子往前头去了。太皇太后依旧带着几个孙媳和公主一起赏玩“红梅”。李安安这才瞧见了那位大才子的咏梅。一瞧心里先笑了,只见字体乃是馆阁体,笔锋圆润内敛,隐隐有锋利之气。诗词乃是好诗词,只可惜,内蕴格局太大,不适合馆阁体: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
看完这个,李安安心里暗暗叹息,怪道康熙临走时候瞧着不甚高兴。这首诗再好,也不适合在封建社会呈给一个封建帝王瞧哇!不由想起自己刚才作的:吾尝冰雪傲青松,亦曾风雨翠竹中。江湖水深千余尺,不及海阔天亦空。
得,这么一首平和的诗都不敢写出来叫康熙瞧,更别说后世那位风流人物弄潮儿。这纳兰大才子,脑子叫驴给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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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陪刚卸任的老领导吃饭。在他手底下三年半都没听他说过那么多话。果然,领导和前领导,还是很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