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一六零章
康熙正在乾清宫南书房坐着喝茶。因三藩之事已将近收尾, 孔公主回京, 交出隶属其父兵将。一来多年漂泊, 孔四贞无儿无女,孔家满门仅存她一个, 早已无心权势。二来, 也是为追随孔家多年的部将寻条出路。之后, 受了康熙王爵, 便闭门不出,潜心理佛, 诸事不管。这日派人送来所抄经书,请康熙供奉于孝陵。
康熙趁着公务空暇,翻看一番经书, 叫进来性德, 感慨道:“朕还记得小时候孔姑姑住在太皇太后宫里,偶尔给太皇太后写东西。那时候孔姑姑的字,锋芒毕露、恣意张扬。却不想二十年过去, 人还是那个人, 字却硬生生圆润端正起来。这些年,难为孔姑姑了。”
性德躬身接过来, 仔细翻了几页, 重新送回康熙跟前炕桌上, 陪着叹道:“孔公主前半辈子过的苦。所幸得遇明君。后半生总算能安生度日了。”
康熙闻言, 愈发叹息, “孔姑姑那里稳妥下来。恪纯长公主那边, 怕是一时半会儿叫朕难以放心啊。”
性德心道,还有啥不放心呐,人家嫡出儿孙叫你给杀了个遍,连庶子庶孙都不放过。如今长公主就孑然一身,出嫁的两个闺女在婆家过的日子生不如死。这会儿想起来那位是你姑姑了,早干啥了。嘴上却十分恭敬道:“万岁爷仁厚,长公主知道了,病也能好大半了。”
康熙又叹道:“天家女儿从生下来就肩负重任。姑姑辈儿里,远嫁的远嫁,早亡的早亡,体弱的体弱。难得十四姑姑夫妻和美半辈子,却叫吴三桂那个不成器的公公给还得家破人亡。朕的姐妹们,唉,也不知道翠花长公主日后是什么造化。”
性德也跟着叹道:“有万岁爷照佛,长公主必一生无忧。”
康熙苦笑,指着性德道:“这话也就说说。朕是天子,却不是天呐。”
性德暗道,不知道哪家闲着没事儿又找事儿了,叫康熙这般指桑骂槐。只是嘴上不好多说。正沉吟着该如何应对,外头三毛子进来禀报,说安妃求见。康熙奇道:“安妃李氏?”朕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了。性德低头暗笑,就听康熙问何事。
三毛子躬身回话,“安妃娘娘说,是告安亲王府的状来着。”
康熙冷哼,“闹腾什么。叫她有事找皇后。”
三毛子躬身就要出去传话。性德略一思索,小心劝道:“万岁爷,主子娘娘贤德,或许是事涉前朝,六宫之主也不好过问呐。”
康熙想了想,左右这会儿不忙,也有两三年没怎么跟李安安说过话了,到底刚封了妃位,做的太过,外头人闲话。遂叫三毛子宣。
三毛子领命出去。李安安接了旨意,留王贺、葱香几个在外,敛衽入内,俯身下跪,口内山呼万岁。
早在李安安进南书房前,性德便告退出去,在窗前守着。就听康熙命李安安平身赐座,问李安安何事。
李安安恭敬行礼已毕,小心坐下,对康熙垂首道:“臣妾惶恐,万岁爷日理万机,本不该打扰。因事涉前朝,不得不奏。请准臣妾长话短说。”
康熙嗯一声,李安安才小心说道:“臣妾蒙圣恩,昨日册封为妃。有娘家和几家府眷送礼。安亲王府竟叫容瑕格格代送。”
康熙摆手,“这些你跟皇后说吧。”
李安安垂眸,道:“回万岁爷的话,安亲王府所为,臣妾担心,他们想依仗祖宗功绩,抗旨不遵。更担心,安王府想要结党营私。”
性德吓了一跳,隔了半日,方听康熙冷冰冰道:“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李安安垂泪,“臣妾不敢。臣妾担心,安王府所图,绝不仅仅是启祥宫的两位皇嗣。臣妾虽非皇嗣生母,到底应他们一声母妃。臣妾不敢想,又不敢不想。从昨夜到今早,惶恐不安。奈何臣妾见识有限,事关重大,不敢对别人提起,只得来求见万岁。臣妾惶恐。”说着,扶着凳子慢慢跪下,一面跪,脸上的泪珠一面滴了下来。
性德在外听李安安说这一番话,有些糊涂,安王府不就托容瑕格格送了回礼么,怎么就跟结党营私、图谋皇嗣粘上了?果然女人的思维比较散漫,不懂啊不懂。听着里头安静半天,只有李安安隐约未闻哭泣声,性德暗道,这回安妃怕是做不成了。哪知还没等性德感慨完,就听康熙不紧不慢吩咐:“你今日所说,朕已然知道了。有空多去陪陪太皇太后、皇太后,好好尽尽孝心。”说着,叫进来三毛子,吩咐,“把南边儿前些日子新进的福寿纹库缎拿来两匹,叫你们安妃娘娘捎回去。”
不止李安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性德在外也跟着放下心来。冷眼瞧见三毛子恭送李安安出来,底下小太监飞也般地捧着两匹缎子跑来,稳稳站到李安安跟前,躬身送上。
李安安这会儿后怕起来,后背上一层冷汗,叫风一吹,直觉浑身发凉,幸好有葱香从旁扶住。李安安站稳,对三毛子笑道:“有劳三公公。”三毛子笑道:“安娘娘客气了。奴才担当不起。”说着,看了看小太监手里托盘。王贺急忙上前接过来缎子。
李安安看这边无事,对三毛子点点头,扶着葱香,带着王贺走了。
性德在后冷眼瞧着,心下十分不解。按理,安妃李氏娘家应该是安亲王府亲戚,康熙十六年她能封嫔,为一宫主位,除了安抚汉八旗,就是看在娘家亲戚的面子上。真当自己个儿多厉害不成,有那得罪亲戚的功夫,怎么不想想自己个儿的绿头牌这么多年了,还簇新簇新的呢。
性德不懂这些,眼看叫班的时候到了,进去看康熙无事,方交接了侍卫班,到班房喝了杯茶,这才出来。又晃到南书房外军机处,使人告诉明珠一声,说下午下班的时候来接他,这才出门骑马回家。
回到府中,先进东院自己屋里换了家常衣服,再到后堂见老母。明珠妻觉罗氏正带着二媳妇耿氏、孙女海兰珠在暖阁里一起坐炕上逗趣说话,门口丫鬟叫一声,“大爷来了。”耿格格便带着海兰珠起身。性德进来先对觉罗氏行礼问安,觉罗氏叫起,性德自寻了炕下第一把椅子坐了。耿格格行了平辈家礼,借口去看晚饭出去了。海兰珠上前拜见父亲。
性德笑着叫起,对觉罗氏道:“母亲会教孩子,瞧把咱们海兰珠教的多水灵聪慧,叫人见了就喜欢。”
觉罗氏噗嗤笑了,道:“这是夸我会教呢,还是夸你会生呢?”性德道:“还是母亲会教,瞧儿子多会说话。”
说完觉罗氏领着屋里丫鬟哈哈大笑起来。海兰珠也捂着帕子笑呵呵站在一旁。祖孙三人笑了一通,性德嘱咐海兰珠道:“你先回屋,看看富格和海富这会子干嘛呢。要是正学习呢,就替为父看一会儿。要是学完了歇着呢,就带他们兄弟过来,晚上陪你奶奶吃饭。”
海兰珠答应一声,福身告辞。觉罗氏望着孙女款款出去,到门口带斗篷、系披风、换靴子,笑道:“这孩子眼看就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该到宫里走走过场了。”
性德迟疑一下,随即会意,笑答:“儿子还以为,母亲会给她找两个宫里来的嬷嬷教导教导。却不想,母亲疼孙女,比儿子疼闺女更甚。”
觉罗氏冷笑,“你虽不是我的亲儿子,海兰珠却是我的亲孙女。咱们叶赫家,有一个姑娘陷进去那地方,成年见不得人就罢了。何苦叫咱白折个千金。好生教养,将来嫁个得力人家,日后未必没个好前程。到时候,你们翁婿齐心,比日日叫主子防备着,好多着呢。”
性德闻听,大为敬佩,起身打恭,道:“母亲远见。儿子自愧不如。”
觉罗氏冷笑,“什么远见不远见的,不过是做奶奶的,余生不多,想多瞧自家孩子几眼罢了。”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谁管你们父子领不领情,只要我的海兰珠明白做奶奶的一片心就够了。”
性德知道觉罗氏这是跟明珠怄气呢,做晚辈的,不好多说父母对错,只得宽慰几句。想起李安安今日举动,原本想问问明珠,今日见觉罗氏行事稳妥、格局大气,不在明珠之下,遂哄了觉罗氏几句,将李安安的去乾清宫一事说了。
原本性德想着,以觉罗氏后宅女子见识,能找个话题,叫她不再骂明珠就得。哪知还是小看后宅老太太能力。觉罗氏听完,沉思不过一刻,随即笑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安亲王府门头上,怕是该换牌匾了。”
性德奇怪,“后辈无能人,安王府没落,是早晚的事。只是,老安王妃到底是仁孝皇后亲姑姑。”
觉罗氏冷笑,“你们男人就是奇怪,姻亲是什么?那就是个借口,两家联手时的借口。真到动真格的了,甭管是亲姑姑,亲姑娘都不好使。老祖宗那时候,咱们叶赫家不还出了个建州大福晋呢。结果呢,灭叶赫的时候,谁还过问过问咱那位老姑奶奶不成?”
几句话说得性德明白过来,琢磨道:“照这么说,安妃这是改换墙头了?”
觉罗氏噗嗤笑了,“还说你比你爹明白,能登妃位的,有几个傻的。她又是从庶妃一步步熬上来的。你还真当原先主子给她嫔位,是看在安亲王府面子上呢?”
性德奇怪,“难道不是?”
觉罗氏冷笑,“那是为了把安亲王府实在亲戚压下去,才扶了安王府老姑奶奶的庶子的庶女。”说着,两只手抬起来,比了个手势。性德乍然明白,“怪不得,安王府这么不给安妃面子。”接连做了两回绊脚石,原先安和亲王在时,还有几分面子情。如今换了新安亲王,可不就没脸了。
觉罗氏端起茶盅,笑说:“到底是庶出上不得台面。好好的亲戚,闹成这样。”也不知是说李安安,还是索尼的那位小女儿,如今的安亲王太妃。性德在旁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外头丫鬟叫:“大格格来了,大阿哥、二阿哥来了。”
海兰珠与富格一同进来,手里牵着海富,对觉罗氏与性德请安。
觉罗氏自搂了孙子孙女亲近,性德看天色不早,起身去接明珠下班。到了景阳门外,父子见面上车。性德给明珠换了手炉,候马车行至后海沿子,四周并无车马,这才小声将今日李安安告状一事说了。
明珠想的比觉罗氏更远些,“看来,皇上与太皇太后这是要对安亲王府出手了。”
※※※※※※※※※※※※※※※※※※※※
给亲们说对不起了。本来说过年好好更的,奈何寒假余额都不足了,肠胃炎才好了那么一点点。可恨的是,医院做了那么多检查,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医生还没给开对药。刚开始甚至吃了一星期,越来越严重了。唉,这年头,学医的那么多,每年拿到行医资格证的那么多,怎么就没几个正经能看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