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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紧接着，三人就见李安安拎起案上花瓶就往外冲。翠花跟海兰珠离得稍远两步, 阻拦不及, 性德急忙拦在身前, 问她作甚。李安安道：“你别管。”拎着花瓶就要绕过性德。
性德不好上手，好在翠花跟海兰珠赶来，一左一右搀住了，连劝带拉按回椅子上。花瓶也叫翠花夺过来，海兰珠接手, 往屋里瞧瞧, 放哪儿都不保险, 索性自己抱在怀里。性德看不下去，接过来放窗台上。翠花再三劝：“你消消气, 跟那种人拼命，不值当。”
海兰珠也劝：“那都不是个人了，你还拿对付人的办法, 行不通！”
性德还没开口，听了自家闺女这话，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翠花也是一噎。好在李安安火气下去一点儿，一面揉胸口，一面问：“那你说怎么对付？老娘咽不下这口恶气！”
翠花扭头去看海兰珠，海兰珠支支吾吾，半晌方道：“我也不知道。”
李安安看她一眼, 没再问。三人看李安安不再闹了, 这才各自坐下。李安安往窗外瞧瞧, 黑咕隆咚的，知道宵禁快开了。扭头问性德：“怎么有人知道这儿？”
性德摇头，看一眼翠花，翠花迟疑，“我不知道。”海兰珠垂眸想了想，问：“难道——有人故意设局，引我们来的？”
李安安道：“那人跟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还不是一拨儿？”
翠花接着猜，“这拨人，不想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过的太舒坦？”
“至少，在这档子事儿上，这拨人不希望宫里那位安娘娘顺顺当当的。”李安安道。
三人一起看向性德，性德摇头，“前朝官员哪里会知道这般隐秘的事儿？若不是容娘娘这几个月帮着皇后管宫务，咱们也蒙在鼓里呢。”
李安安想了想，摇头，“就算她帮着管宫务，凭她一人，没人帮衬，她也未必能知道这么详细。皇后又不是没了，还轮不到她全盘掌控。”
这下轮到三人看李安安了，李安安白了三人一眼，道：“你们真当后宫女子靠着宫斗就能为所欲为、打压异己、走上人生巅峰了？就连皇后都做不到！”
翠花迟疑，“莫不是——太皇太后？”李安安冷哼不语。性德在旁道：“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都快四十了。太皇太后享有尊荣不假，对前朝后宫的掌控，早二十年，就已经很薄弱了。更何况，她娘家是蒙古，朝中无有重臣。”
海兰珠“嗯”一声，道：“也就是说，太皇太后想做什么，只能通过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那就玩意儿！”李安安火气未消，提起来仍忿忿不平。
海兰珠瞪她说完，才接着问：“那，容姑姑那里传出的消息是……”
性德与翠花对视一眼，翠花扶额叹气，“他真当后宫的女人都是面捏的，都损到人家牙眼儿里了，还不许人家回敬一二。”
李安安接着道：“只怕，好几宫主位，都下水了呢。”
性德不太明白，海兰珠到底经过十来年宅斗训练与实践，立马懂了，问：“是她们要对那位安娘娘动手了？”
“只怕不是。”性德道，“她们想找个人，替她们动手。”海兰珠与翠花听了，都去瞧李安安。
李安安摇头，“我都是个死人了。瞧我干嘛？”
翠花皱眉，“这又说不通了。”海兰珠也不明白。还是性德常在外头行走，想的多，朝李安安问：“莫不是，那些人想捅出去？就算不能伤人，总能气人？”
李安安瞥他一眼，悠悠道：“自打唐太宗后，哪个皇帝把舆论当回事儿？再说，偷梁换柱这手法，本就是应对这个。只要他咬定那就是安娘娘，谁敢明着说不是？”
三人听了，俱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外头天色越发暗了，李安安起身，开了窗往外一看，道：“明日该不会下雨了？”三人跟着一瞅，果然，起风了，夹杂着黄土吹进窗里。李安安刚才过于激动，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只觉浑身冰凉。性德走过来，关了窗户，对李安安宽慰道：“回去坐着吧。今天受惊，再受凉，明天就该风寒了。”
李安安随他回来坐下，摸摸额头，确实有些烫。翠花也在一旁宽慰几句。李安安对二人勉强笑笑。海兰珠也十分担忧，看看外头天色，想了又想，方对性德道：“父亲且回去休息。我陪，陪沈姨吧。”又请翠花回公主府歇着。
翠花道：“还歇什么。我哪儿有心思歇着呢。一堆闹心的。”
李安安想了想，又看看外头，风越来越大，吹得屋檐开始响，心下渐渐不安起来。咬咬牙，对翠花道：“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处有事要发生。”
翠花自幼长在宫中，听过见过的龌龊事儿不知凡几，经李安安这么一提，立马站起来，对李安安道：“这儿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性德见她站起来，跟着翠花也站起来，对视一眼，抬脚出去。翠花抓着海兰珠手腕带出去。到了外头，不用吩咐，提灯套车拉骡子，鸳鸯领着人把李安安一行来的东西全抱出去。李安安与葱香等五人抓紧换了衣裳，打扮成公主府人等模样，跟着翠花，大摇大摆出院子，上马车。临行前，翠花还命身边婆子大吵大嚷一阵，把四邻都惊动起来，整个胡同都亮起灯来，这才驱车回府。
性德看一眼海兰珠，海兰珠会意，同来时一样，上了翠花的马车，随车前往。性德带着艾虢紧随车架，直奔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一番折腾下来，已入一更。李安安也不客气，对长公主道：“忙乱半夜，我跟葱香几个都饿了。”翠花嗨一声，埋怨：“你还能吃得下！”说完自己也饿了，越性叫来喜鹊，命她去厨房，传几碗面来。一会儿面来了，翠花与李安安、海兰珠在后堂吃，性德守在门外吃，葱香几个忙了一天，担惊受怕的，李安安叫他们不必在跟前伺候，只管寻个清净地儿好生吃面。几个人领命告退，鸳鸯带下去吃饭。翠花瞥李安安一眼，“你倒是知道疼人。”
李安安回瞪一眼，低头吃面不说话。翠花白她一眼，也低下头吃自己的。海兰珠捧着碗，左右看看，心中惊吓未定，瞧二人稳重，遂放下心来。心一宽，也觉得饿了，跟着一起吃。
外头性德看葱香几个退下吃东西，叫艾虢也跟着过去。几口吃完，就有公主府下人上前接过，捧茶来。性德接了，端在手里，隔着帘子问屋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隔了一会儿，就听李安安长出一口气，说：“自打来了这儿，命就不在自个儿手里。先睡一觉，看外头那些个人，都是什么打算吧。”
翠花不说话。长辈们在前，海兰珠不敢随意说话。如今瞧来，后宫有几位对新来的安娘娘不满，甚至对康熙也有不满。想借外边的手来搅和搅和。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一致对外，还是等着利聚人散，各有后招。总而言之，前有狼后有虎，处处都是坑。李安安侥幸活着这事儿，也不知多少人知道。前景昏晦不明，只得暂且观望。性德立马想明白这些，再次感慨一番。
翠花在内问：“你叹个什么劲儿？”
性德道：“若后宫仅皇后一人，又岂会有这般是非。人呐！”
“有些人真当自己多么风流倜傥，是个女的瞧见都恨不得往上扑。有什么法子。”李安安心里有气，说起话来，连翠花的脸面也懒得顾。
翠花听了也不恼，反倒陪着嘲讽一番。性德无奈，听了会儿，看三更快到，拱手告辞，就要带海兰珠走。
李安安起身行礼相送。翠花拦住，道是天太黑，之前说好了留海兰珠在公主府住一晚，这会儿接走，反倒叫人起疑。性德想想也是，交待海兰珠好生在公主府住下，明日再派人来接。
海兰珠应了，跟翠花说一声，到外头送性德。一直送到二门里，艾虢去外头收拾马匹，性德转身，叫海兰珠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再送。
因翠花早叫人知会过，府里人不事不得随意出来。故而门内只留两个婆子守着。当着她们的面，海兰珠不好多说，只小声叮嘱性德好生休息，路上小心。
性德笑笑，抬手拍拍海兰珠肩膀，就要转身离去。海兰珠又叫住，小声问：“我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性德奇了，看看四下，小心问：“说说？”
海兰珠迟疑一刻，迈腿出去，叫性德低头，附耳悄声说了。言毕，低头道：“刚才就想着了。只是，当着长公主跟，跟沈姨的面儿，不敢说。怕吓着她俩。”
性德又惊又喜，安抚道：“长公主吓着，你沈姨也吓不着。可瞅时机说与她听。”说完，再次拍拍海兰珠肩膀，转身大步往角门而去。
海兰珠眼看性德脚步轻快走了，站在门前思量半晌。等到更深露重，守门婆子挨不住困，再三催促，这才转身回来。
因海兰珠白天临时起意来长公主府住，随身没带什么丫鬟。又不便让更多人瞧见李安安等人，翠花直接把喜鹊拨给她使唤。喜鹊提着灯笼等在院子里，瞧见海兰珠回来，忙领她到西配房歇息。海兰珠一面走，一面问：“沈姨在何处？”
喜鹊心知所谓“沈姨”乃是原先的安娘娘，轻声答：“与葱香、椒香一同歇在东配房了。”
海兰珠脚步顿了顿，跟着喜鹊进了西配房。
第二日一早，东西配房就都顶着晨光起床。翠花也没休息好，听见外头动静，跟着梳洗，换了家常衣裳，请李安安跟海兰珠一起来堂屋吃饭。
饭刚上桌，外头鸳鸯进来，欲言又止。翠花拢拢头发，问：“又有什么事儿？”
鸳鸯上前道：“西城衙门来人求见。”
翠花冷哼一声，“我这儿莫不是菜市场来着？”李安安与海兰珠互相看一眼，坐在一边不说话。
鸳鸯道：“奴才等本来要打发他们走，他们说，昨个儿后海沿儿性德大人别院失火了。死了五个人。有人瞧见咱们府里的马车去了。故而，一大早就来，说是——了解一下情况。”
翠花不怒反笑，“五个人？”对李安安笑说，“看来还是个会算数的。”
李安安冷笑一声不言语。海兰珠抿嘴，轻声问：“会不会？”说着，往头顶瞧瞧。
翠花摇着帕子扇火气，慢悠悠道：“不会。这么大的阵仗，与仁孝二字不符。”
李安安叹气，“如此阴损，只有那些干惯了阴损招数的，才会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俱有猜测。
鸳鸯还在底下站着。翠花自顾自喝了半碗粥，放下勺子，吩咐：“跟他们说，本宫没空搭理他们。有什么话要问的，叫宗人府的来。或是刑部主官也可。”
鸳鸯领命出去。
海兰珠站起来，道：“我先回家问问。或许，容姑姑那里能打听出什么来。”
翠花想了想，“这会儿宫门刚开，没有这么快。再说，你来我家，不等人接自己回去，传出去反倒叫人说闲话。”李安安也道：“急也无用，稍等半日就是。”
海兰珠听话坐下，陪翠花接着吃饭。
一时饭毕，三人在屋里对坐无言。外头葱香等吃了饭上来，李安安瞧见，料想在人家家里总不好老叫主人家陪着，跟翠花告罪一声，回东配房歇着。海兰珠见机，跟着出来，一路跟到东配房。
翠花坐在堂屋瞥见，嗤笑一声，“这娘儿俩，还真亲呢。”喜鹊在旁听见，低头只作耳聋。
李安安见海兰珠也跟回来，笑问何事。海兰珠瞅瞅屋里几人，李安安叫葱香与椒香去找王贺，收拾东西准备出京。
海兰珠问：“这会儿，出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李安安苦笑摇头，“公主府也只是暂时安全罢了。风雨欲来，早晚得面对。早些准备比晚些好。”
海兰珠应一声，踟蹰一下，坐到李安安身边，附耳轻言。李安安听完，盯着海兰珠看了一刻。直把海兰珠看得心虚，李安安才道：“这很难。”
海兰珠抿嘴，“一代一代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正如您所言，早做准备，比晚做准备好。”
李安安叹道：“何必拿你们一大家子荣辱生死去做？”
海兰珠站起来，对李安安行礼，“我已经长大，我要保护我想护着的人。我不想再经受那种无力之感。”低头想了想，又说，“何况，眼下，已无退路。”
李安安推窗，瞅见翠花蹲在窗下，耳朵贴着窗棂，冷不丁窗户推开，翠花一时尴尬，蹲在地上笑笑。李安安也笑笑，轻声道：“搅和进来的人马越来越多了。”
海兰珠开门出去，扶翠花进来。翠花一面嚷嚷着腿麻，一面小声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安安不说话，只瞧海兰珠。只见海兰珠定下决心，沉声道：“舍得一身剐！”
翠花一听，思量片刻，冒出一身冷汗。
不愧是叶赫那拉家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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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亲说太子这颗软鸡蛋碰不过康熙那块硬石头，我想试试，要是全天下跟着太子一块儿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