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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要想成大事,单凭几个妇女, 尤其这个非玛丽苏、非杰克苏的接近正常的朝代, 那别想。真当那些历史上能掌管一个国家的妇女是靠什么美貌、爱情统治天下?那得多历史盲才能有这等想法!
故而, 海兰珠一回来,就先去书房寻性德。今日恰好休沐,性德难得在家。彼时,两位叔叔揆叙、揆方也在。因揆叙这次春闱中了二榜进士,揆方却与孙山之位失之交臂, 故而, 家里并没大办庆贺, 不过是揆叙请了几位同窗好友,明珠请了几家新旧姻亲热闹热闹罢了。
这二人来, 也是明珠安排的,想着揆方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长辈们在外头给他踅摸媳妇, 他也不能闲着,跟两个哥哥学习理事吧。
海兰珠进来,给父亲和叔父们请安。揆叙无子无女,对几个侄子侄女,尤其是海兰珠,尤为疼爱,和蔼问:“听你二婶说, 昨天去长公主府玩儿了?”
海兰珠笑答:“正是。”又问耿格格可好。揆叙笑说:“自然是好的。就是每日里管着家里, 忙了些。就盼着你赶紧长大, 帮衬帮衬呢。”
海兰珠害羞,低头笑笑不语。性德笑说:“指望她能指望几年?还是盼着三弟早日娶个能干的媳妇吧。”
揆方颇为不好意思,“哥哥们就笑话我吧。”
性德与揆叙俱指着揆方道:“这哪儿就笑话你了?”因海兰珠是晚辈,二人不便打趣过多,性德转头问:“有什么事?”
海兰珠点头,看二位叔父一眼。揆叙料想父女有话要说,便起身招呼揆方一起去后院陪老太太说话。等二人出了院子,海兰珠方道:“沈姨说,这事儿很难。”顿了顿,接着说,“她说,如果需要她,她就留在京中,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走。”
性德闭目,深吸一口气,道:“太危险了。”海兰珠嘴上发干,踟蹰道:“长公主说——她有法子,叫这事儿盖棺定论。”
性德抬眉,“哦?”
海兰珠摇头,“我也不知道。长公主说,外头的事儿,男人去办。后院儿的事儿,交给她。”性德笑一声,点头应了。看海兰珠有话要问,却不知为何不肯开口,指着身边方才揆叙坐的椅子,叫她坐下说。
海兰珠坐了半个椅面,想了又想,才小声问:“长公主,她又何必?”
性德叹道:“她与额驸乃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却不想,为天所不容。”说着,抬头瞅了瞅屋顶。海兰珠何等聪慧,立马明白过来,康熙这是连鳌拜最近的一支后嗣都不肯留啊!太狠了。一时又迟疑起来。
性德看她害怕,抬手拍拍肩膀,笑说:“无妨。再高再大的天,也抗不过民心向背。更何况,如今这天,还破了个洞。里外漏风漏水的。”
海兰珠听着比喻,噗嗤一声笑了。性德也笑了,等二人笑完,性德正色交待海兰珠,“你且记住,人生而为人,就是要斗的,斗风雨,斗病魔,斗坎坷,斗世间不平。因斗,人才能长大。因斗,朝代才能更迭。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海兰珠自幼随性德读的都是正经四书五经,偶尔看些志怪笑说,《西游记》、《水浒传》还是悄悄跟两个弟弟互相藏着瞧。还是头回听这些个言论。幸而性德言传身教多年,海兰珠才能片刻之间,打心底里认可这些话。性德自然知道她定能认可,试想,一敢在禁宫中,跟一国储君吵架,结果还吵赢了的孩子,心里还能有多少愚忠?内心感慨一番,暗暗夸这孩子根正苗红,颇有自己跟李安安作风,随即叫海兰珠回去歇着,多想想具体怎么一步一步来。海兰珠站起来福身告辞,性德道:“我儿不必多礼。”又嘱咐中午一块儿去后堂陪老太太吃饭,便叫她回屋了。
等海兰珠回去,性德想了想,起身打书架上抽本书,到前头大书房去见明珠。
明珠刚打海参崴回来,也没清闲。太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心要在海参崴建什么海港,要造船出海,还绕过赫舍里那么大的势力,切切交待明珠等派人筹备此事。说是这么说,还不是让明珠操心劳力。鸡蛋大一块儿地方,康熙懒得管,加上最近后院儿有点儿忙,索性随太子折腾,左右闹出乱子有明珠背锅,太子太师、大学士的,这分量也够了。他们父子动动嘴,明珠就能跑断腿。每天日以继夜、通宵达旦的开会,还得跟朝中几位大臣掰扯,没完没了,嘴上都起好几个大燎泡。这会儿几位师爷刚走,明珠正对着舆图挠头,听见外头性德求见,忙命他进来。
性德瞧桌子上、墙上东西,就知道明珠又在操心这些,放下手里的书,对明珠行礼问安。
明珠喘口气坐下,叫性德也坐,忍不住埋怨,“太子到底年轻。”
性德笑说:“年轻不好吗?年轻——才意味着无限可能啊!”
明珠收敛愁容,定定看向性德,看性德正色点头,沉思一刻,又摇头道:“岂能给他人做嫁衣?”
性德莞尔,道:“咱们家小辈儿的孩子们,也有四五个,快长成了。”
明珠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近支孙女、侄孙女,末了又摇头道:“别又跟储秀宫那位似的。再说,储君妃,多少人盯着呢。”
性德“嗯”一声,道:“儿子不是说女孩子。家族兴盛,说到底,靠的还是儿孙。”
明珠听了这话,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了想,迟疑道:“你打定主意了?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赚的。”
性德拱手,“全看父亲。”明珠摆手,叫他先回去,说要再想想。
性德也不多说,起身行礼告退。明珠行事,素来稳扎稳打,换句话说,爱躲在背后撺掇人,不爱怎么出风头。那就让他在后方掠阵吧。
性德在外头使力,李安安几位也没闲着。横竖这事儿是绕不开容妃了,李安安跟翠花商量好了,索性由翠花出面,到各宫娘娘那里说项。容妃乍然得知猜测成真,顾不得别的,先问李安安可好。
翠花笑说:“那个茴香还有点儿脑子。知道弄丢了人,不敢上报,蒙骗过去。这会儿咱们沈夫人吃的好,睡的好,人也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你且放心就是。”
容妃一颗心落下来,有空别人。翠花冷笑一声,“李代桃僵,总不能老把人关屋子里。当娘的能一辈子不出门,将来生下儿女,难不成也一辈子不出来?更何况,”翠花凑近了悄声道,“万一是位皇子呢?”
容妃摇头,“堂堂正正把人接进来不好?非要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
翠花摇着扇子冷笑,“要面子呗。死个把儿人算什么,只要面子有就成了。”
容妃十分不赞同,却也无可奈何。
翠花跟容妃分说明白,就去佟贵妃那儿。巧了,康熙也在。绣安领着人在旁伺候。行礼问安已毕,佟贵妃亲请翠花往康熙左手坐。翠花十分推拒,照右手边椅子上坐了。佟贵妃这才回康熙左手,挨着炕沿儿坐稳当,看绣安回原来椅子上坐了,佟贵妃便笑问翠花所来何事。
翠花瞥一眼康熙,笑答:“有日子没见安嫔了,怪想她的。刚我打启祥宫过,想着瞧瞧她。哪知,敲门一问,里头居然说安嫔又病了,连个门缝都没开。我想着,如今主子娘娘月份大了,宫务大多交给贵主儿,就来问问,这到底是什么病?德贵人、卫贵人叫挪到别的宫院,有好几个月了吧,怎么安嫔还是不能出门。宫里太医是不是没给好好治?”
佟贵妃垂眸一笑,只看康熙。康熙呵呵两声,转头问佟贵妃,“你得空去瞧瞧。安嫔这老不出门,对她对旁人,都不好。”
佟贵妃是吃亏的人?别说她自幼跟康熙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单凭她是康熙舅舅家亲表妹,就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当即起身端正行礼,大声道:“是,嫔妾领旨。待会儿就带着太医们去瞧瞧,定叫咱们安娘娘母子均安。”
翠花恨不得捂嘴大笑,心道,佟贵妃这阴阳怪气的模样,瞧着还怪好看呢。
康熙无奈瞧佟贵妃一眼,哭笑不得,站起来捞起佟贵妃,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安嫔身子骨弱,往后孩子生下来,还得都亏你照看。”
佟贵妃扭头去瞧绣安,见她老老实实在地上站着,笑对康熙道:“嫔妾领旨。顺便,也想求万岁爷一个恩典。”
康熙允诺,佟贵妃这才道:“嫔妾抚养七公主,视若己出。眼看七公主就要长成大人了,她娘还只是个贵人。将来于说亲怕是有些妨碍。还请万岁爷看在皇儿的份儿上,晋了乌雅贵人的位份吧。”
康熙没想到佟贵妃来这出。说实在的,有多少有些膈应。嫔位那是有数的,没见启祥宫为了如今这位,把原来那位生生逼死?哪儿能说晋就晋。再说,日后进宫秀女,身份尊贵的,模样倾城的,才情过人的,要多少没有?把个嫔位给这么个,叫什么来着,算了,七公主她娘,忒不划算。只是佟贵妃的面子不宜当面驳了,只得安抚道:“七公主还小,有你在旁护着,什么样的额驸找不到。再说,若她娘晋了主位,就得搬宫院,不能与你一同抚养七公主,一来她们母女分离,朕心不忍,二来岂不是又要累着你了,朕心愈发不忍呐。”
佟贵妃赔笑,侧目瞧瞧绣安,半蹲谢恩,口称,“臣妾谢万岁爷体恤。”说着,扭头冲绣安使个眼色,绣安早跟着跪下谢恩。
康熙这边话说完了,跟翠花点点头,带着人回乾清宫上班。屋里屋外众人又连忙跪安恭送。等人出了景仁宫大门,绣安上前扶佟贵妃起来,佟贵妃才对翠花干笑一声,“叫姐姐看笑话了。”
翠花摇头,叹一声气,上前拍拍佟贵妃的手,张张嘴,无话可说。
佟贵妃请翠花与她同坐炕上,转脸安抚绣安,“没事儿,七公主还小。等过些日子,本宫再跟万岁爷提提。兴许就成了。”
绣安磕头谢恩,嘴里道:“奴才娘家没人了。如今只剩这么一个骨血,只要她好,奴才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佟贵妃没搭理她,抬手叫宫女搀她下去。转脸对翠花道:“又叫姐姐看笑话了。”
翠花拉过她的手,拍一拍,看屋里人全到外头伺候,这才隔着炕桌凑过来,小声问:“你们好几位八旗贵女,就容着启祥宫那位了?”
佟贵妃一惊,“姐姐知道了?”随即回神冷哼,抽出手坐端正,悠悠道:“皇后都没法子,借着动了胎气,躲长春宫不出来,我有什么法子?横竖我儿子死的早,不用白操半世的心。别个儿,爱咋地咋地。”
翠花冷哼,“你就庆幸吧,多亏那狐狸精跟你长得不像。”
佟贵妃看翠花一眼,顿了顿,还是小声问:“李元安她——怎么样了?”
翠花瞥佟贵妃一眼,拿帕子捂着嘴,扭过头去,只摆手,不说话。佟贵妃便不敢再问,靠着炕桌,回想往事,衬着翠花若有若无抽噎声,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翠花也不多说,依旧捂着帕子,对佟贵妃喃喃:“总之,你保重吧。我,我过两日就回东北老家。再也不回来了。”说完,起身便走。
佟贵妃跟到二门外,瞧见翠花急匆匆出了景阳门,回想她方才的话,心里愈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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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搞事情,搞事情啊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