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九十一章
这日晚上, 李安安正洗漱已毕, 准备睡觉, 忽听外头叫门。王贺与小何子住在倒座里，听见叫门时候, 还没睡觉。收拾齐整了衣服出门来问, 原来是翠花长公主带着两个丫鬟鸳鸯、喜鹊来了。大冷天的, 王贺一面叫小何去堂屋里禀报, 一面开门，请翠花主仆进来院子。
李安安早披了大衣服带着葱香迎了出来。上前一摸翠花的手, 冰凉冰凉的，赶紧拉进屋子里，叫葱香、茴香赶紧换了热乎乎的手炉, 烫了热茶端上来。因瞧着鸳鸯跟喜鹊也冻得够呛, 留下葱香伺候，茴香带着两个丫头到西厢房炕上烤火。李安安与葱香帮着翠花换下来大衣服，只留一身短袄长裤, 扶她到炕上围着被子靠窗坐好。李安安叫葱香打开小火炉, 烧上热水。吩咐葱香到外头熏笼上烤火。自己围了一个厚被子，挨着翠花长公主坐在一旁。
一时屋里安静下来。隔了半日, 翠花对着灯花凄然一笑, 说道：“再过几个月, 我就出了夫孝了。”
李安安听了, “嗯”一声, 劝道：“长公主万事都要想开些。往后日子, 还长着呢。”
翠花低头冷哼一声，又隔了半日，才说：“额驸待我，其实挺好。要不，我守他一辈子算了。”
李安安无话可说，这种事，若非至亲，谁都不好说，无论说什么，日后长公主过得不好，都得挨埋怨。更何况，李安安也不知道，这世道，该是守寡守一辈子好，还是再嫁的好。好在长公主并非那等爱找闲事儿的。不过一会儿，自己就想开了，说：“我还是再往前走一步吧。额驸他——他心里其实还有他那试婚格格，没了我，照样能过。”说完，长公主搂着被子往炕头儿一歪，自己找了个枕头歪着睡了。
李安安无奈，下炕吹熄了灯。重新上炕裹了被子，跟长公主一人一个枕头倒到炕头睡了。
外头葱香靠着熏笼听见里头没声了，过一会儿灯也吹了，便换了衣服，靠着熏笼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茴香带着鸳鸯、喜鹊端着热水来，葱香给三人开门。里间李安安与翠花也醒了。因今日要启程回京，便不耽搁，各自梳洗打扮已毕，翠花先行一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重新换了出行的衣裳，再到太皇太后那里请安。此时李安安已经和惠嫔、僖嫔候在太皇太后跟前了。淑惠妃、端顺妃与恭靖妃俱收拾好了坐在太皇太后左右。门外廊下排成一排，靠门站着的是太皇太后近身伺候的人，再往窗户边，就是各宫位主带来的人。乌压压站了两排，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只听见太皇太后跟二孙媳裕亲王福全福晋说话。
亲王福晋位同妃，故而，裕亲王福晋座次在李安安之上，紧靠着端顺妃。斜对面就是李安安。说到今日即将出行，裕亲王妃笑问太皇太后：“不知今日是由孙媳在车内侍奉左右，还是由安嫔等侍奉？”
太皇太后扭头看一样李安安，笑道：“都是哀家的好孙媳，你们能在哀家身边，哀家一样高兴。”顿了顿，说：“哀家知道你们都有孝心，只是你们往后陪哀家的时候长着呢。这两天，就让翠花陪着哀家吧。”
裕亲王福晋便知太皇太后想跟孙女儿多处处了，随即笑着应下。恰巧此时翠花进来，便笑着让起身给翠花让座。身为长姐，翠花对裕亲王福晋一笑，先拜见太皇太后、三位太妃，再与裕亲王福晋行个半礼，方才坐了下来。李安安见状，起身让座给裕亲王福晋，惠嫔、僖嫔不好稳坐，也赶紧让座。李安安让惠嫔跟僖嫔赶紧坐好，自己到对面挨着李安安坐了。一时才重新坐稳。
翠花探头，对太皇太后笑道：“刚才进门时候，就听您说要让我做什么来着？”
太皇太后指着翠花对裕亲王福晋笑道：“赶紧把你们姑奶奶给哀家拉出去吧，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裕亲王福晋陪着逗笑，“那是太皇太后疼小辈儿。别说姐姐，就是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也爱跟您撒个小娇呢。”
惠嫔、僖嫔连忙附和，逗得太皇太后笑不拢嘴。李安安扭头小声问翠花，“昨夜睡的可好？”
翠花点头，小声说道：“等会儿要是科尔沁王妃来送行，你帮忙拦着点儿。别让她挨着我，烦。”
李安安无奈，只得道：“那位姑奶奶我又不熟，我尽量吧。”
翠花闻言冷笑，“怎么，她还敢跟你动手不成。”说话间，外头传来科尔沁几位王福晋来给太皇太后送行。同行而来的，还有以班第为首的几位小台吉。翠花长公主当即站起来，对太皇太后笑道：“既然是几个外甥来了，我这个做姨妈的，得先准备准备见面礼才是。”说完，便告退从后门出去。太皇太后无奈，只得叫裕亲王福晋跟李安安等三位嫔位主告退，带着淑惠妃等三位太妃接见。
李安安随着裕亲王福晋出了后门，绕到西侧门，正巧看见翠花长公主拉着裕亲王说话。李安安与惠嫔、僖嫔不好跟年轻外男见面，都绕了过去，到西边院子里几位小公主的住处，去看小孩子们准备好了没有。
裕亲王福晋则走上前，陪着裕亲王跟翠花长公主说了两句话，这才跟着去了几位小公主的院子里。隐约听见翠花说：“同样是顺治爷亲生，你们兄弟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偏偏叫我一个闺女家家的顶风冒雪替你们搏命。你叫来老三问问，有他这样做人兄弟的吗？”说完，似乎还哭了起来。
听不见裕亲王说话，不过料想也是做个老好人哄姐姐，裕亲王福晋叹息，丈夫别的说不上来多好，只是在为人处世上，着实厚道。自康熙十年自己生下长女以来，这几年就一心想立嫡长子为世子。可惜自己命中无福，可怜长子长女皆去了。自家王爷从未责怪一句，王府中生下子女的侧福晋也从来不敢母凭子贵，仗着儿女撑腰欺压正室。比恭亲王府那摊子烂泥强多了。如今别的不求，只求自家王爷平平安安的，哪怕没有嫡亲子女，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好生度日，也比长公主这般天天悬心的强。想到这里，裕亲王福晋又是一顿叹息，以前还埋怨过娘家兄弟没本事，家世太薄，不能给自己撑腰。如今想想，娘家式微也有式微的好处，最起码不至于卖了闺女，一次还不够，死了姑爷还要再卖一次。
没想多少，就到了几位小公主住处。大公主领着三公主、五公主前来给李安安等三位嫔位主请安。又见过裕亲王妃，早叫裕亲王妃一个个拉起来，挨个摩挲一通，笑说：“都准备好了吧，走，跟大娘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一会儿呀，就跟着大娘一块儿坐车，咱们回京了。”
布贵人在旁笑说：“五公主年纪小，怕扰了福晋清净，还是让五公主跟嫔妾坐一辆车吧。”
李安安瞧布贵人一眼，微笑不语。惠嫔也不说话。倒是僖嫔笑笑，拉过来五公主说：“福晋你且手松松，拢共就这么三个小姑娘家的，总得给我们留一个，全都跟你去了，那还成。”
裕亲王福晋笑道：“得了，知道僖嫔娘娘疼闺女，我便不与你抢了。”说完，一手拉大公主，一手拉三公主，低头笑着哄：“来，闺女，跟大娘走了。”僖嫔赶紧弯腰抱起来五公主就撵着走。几位公主的奶嬷嬷、公主连忙一同跟着，呼啦啦出了西跨院，往太皇太后那边去。
李安安与惠嫔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带着人跟上去。身后唯有布贵人跟贴身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宫女看这边无人了，便小声问：“主子，咱们也走吧。启程的时辰快到了。”
布贵人望着众人簇拥着五公主往正院儿去了，有气无力道：“走吧，别叫人等急了。”
到了太皇太后屋子前头，布贵人瞧见德常在，此时正一手扶着一个宫女，一手扶着一个小太监，站在廊下跟李安安说话。看情形，是李安安嘱咐德常在好生照看好身子。若路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说，千万不能忍者。惠嫔则是叫来大阿哥好生交代不可调皮。再看一旁，站着三毛子等人，布贵人便知康熙来接太皇太后起身了。无有通报不敢上前，布贵人便往德常在那边挨近了些，对李安安行个礼，安安静静站着一旁。
李安安与德常在早就瞧见布贵人一行，不过不想搭理她。李安安是觉得跟这么个没大智慧只有小聪明的人在一起说话心累，德常在则是暗恨她无缘无故挑拨离间。都是在皇宫里混了二三十年的，谁不知道谁呀。跟你无仇无怨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家皇长子的亲娘还不屑挑拨怀孕嫔妃呢，你一个小公主的娘就忍不住了。启祥宫正位与偏位不和，对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这边无人搭理，布贵人也不敢吭。靠着奉圣夫人的好日子，早在仁孝皇后驾崩时，便已过去。如今，只盼五公主跟自己母女连心，好好过日子吧。抬头看看堂屋，布贵人唯有叹息。
李安安冷眼瞧着布贵人比前几日稳重许多，便拉着德常在说：“一会儿你跟我一辆车。有什么事儿紧跟着我就是。方才跟翠花长公主说好了，她跟着太皇太后。若是没事儿，就找咱们唠嗑。到时候你若累了，就到僖嫔车上歇歇。布贵人跟着她呢。”
原本是安排布贵人跟着惠嫔，听李安安这么说，布贵人便知可以跟五公主同车，当即就要对李安安行礼道谢。李安安手快伸手托住了，笑道：“五公主离不开额娘，让你跟着，也是为了公主。好生照顾着吧。”
布贵人听了，又羞又愧，只得躬身退后，站在一旁。
德常在冷眼看着，扭头对李安安笑道：“安主子总是这么做事不留名，倒叫人心生钦佩。”
李安安拍拍德常在的手，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康熙扶着太皇太后出来，后面依次跟着淑惠妃、端顺妃、恭靖妃，再次是翠花长公主、裕亲王妃以及蒙古科尔沁部众王妃福晋，僖嫔带着三位小公主随后跟着。李安安与惠嫔也急忙带着人跟上。因德常在位份靠后，李安安一再嘱咐她处处小心，并托了布贵人多多照看。等出了院门，早有一溜的马车停靠稳当。裕亲王率众臣公，连同蒙古小台吉们在外恭候，护送太皇太后上车。裕亲王妃与翠花长公主亦紧紧跟着各自上车。
此次回京，太皇太后跟康熙说好了，带上科尔沁部十来位小台吉，由班第领头，一同去北京城里深造。故而，几位蒙古王妃福晋十分不舍，带着人送出五十里地。直到出了五台山山区，见了黄河，方才驻足。太皇太后与娘家人告别之后，上船过河，再换马车。一路都是翠花在身边紧紧护持。李安安几个做孙媳的偷个懒，坐在马车里闲聊。德常在路上吐了几次，叫了一次太医，说是无妨。李安安只得让马车行得再稳一些。倒是布贵人托了僖嫔来也请太医。
李安安还当是僖嫔不舒服，下了马车到僖嫔车上去探望。见了僖嫔车知，是李熙妻韩氏动了胎气。僖嫔一面对李安安说明，一面对着布贵人叹气，“到底是奉圣夫人家出来的，又跟布贵人是表姐妹，咱们能帮衬着点儿，就帮衬着点儿吧。”
布贵人愈发觉得难堪，低头不语。
李安安瞧一眼五公主，见她懵懵懂懂的，当着孩子面不好多说，劝了僖嫔两句，便回到自己车上。德常在迎着，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安安便说了。德常在闻言，吃惊道：“难不成奉圣夫人连请太医也不能了？还要托了布贵人？”
李安安看她，德常在这才解释：“奉圣夫人是顺治爷的奶娘，往常就是在慈宁宫，都有三分面子。她老人家里看病，向来是太医亲去，听说诊金也是丰厚的很。更何况，还有李大人的面子呢。”
李安安叹气，“这事儿咱们也说不好。且看顾好你和孩子便是。别的，咱们知道就成了。”德常在听了，深以为是。到底念及韩氏与自己的交情，托李安安派人送过去几斤红枣、红糖。李安安不忍叫她惦念，加了几斤小米送过去。等到晚上，太皇太后听说了，念一句佛，也未计较。
※※※※※※※※※※※※※※※※※※※※
小剧场：
奉圣夫人：呜呜，老身好苦的命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