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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康熙不敢问, 皇后也不想问。仁孝皇后跟自己非亲非故的, 为了个死人变动后宫稳定格局, 不是皇后愿意看到的。更何况，留着一个伤疤, 将来指不定就能救命。不过, 前提这个伤疤不能害到自己。
康熙与皇后沉默下来。太皇太后得到消息, 扶着苏麻喇姑进来, 看康熙神色，太皇太后叹息一声, 说：“当年参与此事的人，皇上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可怜了哀家的胤礽。”说着就要落泪。
康熙与皇后急忙宽慰太皇太后。苏麻喇姑也在一旁劝说。好一会儿太皇太后止住泪，扶着苏麻喇姑走了。康熙这边也调整好心绪, 一道道旨意发了下去。
当天, 太医院十不存一。明珠也因办差不力得了训斥。惠嫔自从回到储秀宫就再也没出过门，大阿哥送到钟粹宫由僖嫔暂代抚养。卢夫人得了几箱赏赐，说是太皇太后可怜她年老糊涂。颜氏以谋害主母罪名下狱, 秋后处斩。至于觉罗氏, 康熙看看底下明珠、性德二人，叹息问：“你们也是苦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珠因永寿宫前皇妃之事, 愧对康熙, 只磕头认错, 不敢多言。性德只好对上磕头, 为觉罗氏求情。康熙看皇后一眼, 问：“太皇太后发话, 你的生母算明珠原配，觉罗氏为你继母。继母谋杀原配儿媳，你何必为她求情？”
性德扭头看一眼觉罗氏，不过一夜功夫，好似老了十几岁。回过头来磕头道：“臣已经丧母丧妻，何苦让老父与幼弟丧妻丧母。国法在前，臣不敢多言。圣上见问，方冒死回话，恳请圣上看在臣家中幼弟无辜，宽恕臣继母吧。”
康熙闻言，默然不语。皇后在旁叹道：“难为你纯孝。若觉罗氏多念一分你们母子情分，事也不至于此。嫡母也罢，继母也罢，几十年抚养下来，怎么舍得。”
觉罗氏在后哭道：“主子娘娘明鉴，是奴才对不起大儿、大儿媳妇。奴才这三年来，无日不悔恨当初。”
康熙看觉罗氏认罪，再看明珠亦是老泪纵横，想起朝廷还需明珠出力，当即对觉罗氏从宽处罚。到底也是宗室女，当年也算明珠对不起她，回家呆在佛堂里就是。明面上，还给觉罗氏留了几分脸面。
此间事了，康熙回前朝上班。皇后处置宫中后续。明珠请假，带觉罗氏回家。太皇太后那边则是留了性德，详细问他这些年日子过的如何。听他说小时候觉罗氏也曾对他视若己出，太皇太后拉着柔嘉公主感慨这孩子命苦。
柔嘉公主笑着劝道：“如今好了，性德是个孝顺的，对兄弟们也十分关照。等揆叙、揆方长大，这三兄弟一起给皇上办差，咱们八旗又多了几个干将。”
太皇太后这才笑了，赏赐性德几箱东西，说是老物件，叫他回家只管用。性德便知乃是生母留下的，磕头领了，太皇太后叫他回家先歇几天，过些日子再来当差。柔嘉公主在旁凑趣，说性德一双儿女甚是乖巧。太皇太后便又嘱咐过几日带进宫看看。柔嘉公主笑道：“侄子一个大男人，哪里照顾地精心。过几天让我家姑奶奶带来给您瞧瞧吧。”
太皇太后拍拍柔嘉公主笑说：“可是呢，耿格格正是明珠家儿儿媳妇。那正好，叫她这两天带侄子侄女给哀家看看。”想起亲侄女当年明丽聪慧、风姿卓越，到后来戾气横生，不想还留下一脉后人，不由唏嘘。
柔嘉公主长在内廷，此事虽然不雅，太皇太后念在她是明珠亲家母，并未瞒她。柔嘉公主跟着感慨几句，回想当年那位爽直的蒙古格格，再看如今性德眉目依稀与故人有四五分相似，劝太皇太后：“好在这孩子争气，年纪轻轻便是进士。难得孝顺友爱，明珠他们也是有福的。”
太皇太后看着性德点头，“正是呢。长辈们犯的错再大，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可怜了这孩子，幼年丧母、青年丧妻，又有那么个后娘，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柔嘉公主在旁劝慰，只说过上一两年，挑个心性端正、性子宽和的闺女说给他，一家子日子也就过起来了。太皇太后点头应是。又嘱咐性德好生为康熙办差，看性德恭敬应了，方才叫他回去。
性德出了慈宁宫，就有刘得寿领着两个小太监，拉了一车东西来送。性德谢了刘得寿，领着小太监前往乾清宫，叫小太监在宫巷里候着，自己过了启祥门、内右门，到南书房求见康熙。康熙刚见完军机处大臣，听索额图絮叨了一通明珠的不是，正是心烦。听见性德求见，叫他进来，埋怨道：“有些人就是巴不得拿后院的事儿来前头恶心朕。在他们眼里，后院还能左右前朝不成。”
性德一听，便知康熙对这一系列事十分不满。心下明了，有些人，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一国皇帝，还是自幼在前朝与大臣斗智斗勇的皇帝，格局岂会窄到只看见后宫那一亩三分地。诚然，康熙重视子嗣，重视皇子培养，但不代表他会为了生皇子的后宫而随意动前朝。没见明珠偷后妃都只是寻了个借口申斥一番了事？性德当即放下心来，对着康熙磕头请罪。
康熙叹气，叫性德站起来，说：“卢大奶奶的死，你也是苦主。谁知道一个小小通房，居然因为生了庶子，就养大了心呢。”
性德赶忙拿帕子擦泪，哽咽道：“臣自认不是宠妾灭妻之人，素来拙荆对待屋里人更是宽和。却没想落得这般结果。可怜了臣那年幼的孩子，他们有什么错。”说着说着，喉头颤动，说不出话来，只背过身去拿帕子擦泪。
康熙深有同感，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仁孝皇后与太子不就是因此遭了罪。心里虽然膈应明珠那档子事儿，转头想想，阴差阳错之下，性德好歹也算是自家表弟，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归根结底，当年算是顺治爷先对不起表姑。今日对性德一家轻拿轻放，他父子兄弟必感恩在心，往后用起来更加顺手。故而，转换了脸色，宽慰性德几句，看性德恢复如常，康熙正色道：“回去跟明珠说，就说朕说的，叫他安顿好了英亲王府姑奶奶，麻溜给朕滚回来。朕叫他回家歇着，还就真歇着了？”
性德听了，磕头应下。看此间康熙无事，性德告退出宫。到慈宁门外领了一车赏赐，出西华门，就有明珠府上管家驾车候在门外。管家瞧见性德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辆车，两个小太监，急忙转身跟马车里人说一声，下车迎上来。紧接着揆叙从马车上挑帘子下来，性德迎上去，兄弟二人一夜未见，恍若隔世一般。揆叙昨日去岳家，耿聚忠与柔嘉公主便对女婿说明宫内可能有的情况。今天一早，柔嘉公主带耿格格进宫，先去看淑惠妃。淑惠妃看她们母女来了，也不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柔嘉公主吓了一跳，从寿康宫出来，先叫耿格格回去跟揆叙通气，自己去太皇太后跟前设法求情。不管怎么说，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家母受重罚。
于是揆叙便送耿格格先回柔嘉公主府，自己驾车在宫门外等。先等到明珠与觉罗氏。明珠是个明白人，二儿子这边简单把事说了，孰是孰非，让揆叙自己判断。揆叙乍然得知父母做下的因果，愣怔了会儿，对明珠说：“父亲母亲，儿子送您二老回家，之后再等候兄长。这一夜，大哥定然十分辛苦。父亲先回家，侄子侄女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家中仅三弟一人，儿子也不放心。”
明珠便知儿子之间没有因此生分，十分欣慰。倒是觉罗氏瞧揆叙一眼，叹口气，扭过头去。这边明珠带着觉罗氏回家，揆叙依旧候在宫门外，坐在车里，捋顺前因后果，不由感慨良多。正想着，管家说大爷出来了，揆叙急忙跳下马车。性德已经迎上来，兄弟见面，还没说话，揆叙眼圈就红了。
性德伸手拍拍揆叙胳膊，带笑说：“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揆叙张口想说话，性德使个眼色，吩咐管家去接太皇太后赏赐。管家急忙带着小厮接了两个小太监车把，顺便送上两个荷包。看着二人接了荷包返回宫门，管家这才带着马车回来。
揆叙伸手搀扶性德上马车，性德一笑，反手扶一把揆叙，一面道：“往后要好生锻炼筋骨。”揆叙笑答一声是，兄弟二人坐进车里，管家亲自驾车回家。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一路无话。回到家里，明珠与觉罗氏在正堂等着。觉罗氏好端端一个原配，愣是叫弄成了填房，回到家里，也没给明珠好脸色，开口就要人收拾一座堂屋做佛堂，当天就要住进去。
明珠心里原本埋怨觉罗氏狠心药死儿媳，瞧她这样，想想几个儿女，也无心跟她吵闹，一切随她。夫妻二人坐在一起等两个儿子回来，谁也没话。揆方年幼，守了一夜，明珠打发他先回去睡了。性德与揆叙相携进屋，只瞧见明珠与觉罗氏夫妻二人。管家见状，对明珠打个千儿，出去收拾一车东西。
性德兄弟俩进来，对父母行礼。落座之后，明珠斟酌着要说话。觉罗氏先开口，“往后家里就交给你们兄弟三个了。我打算吃斋念佛赎罪。你们爹年轻时候糊涂，如今更别指望他。什么大阿哥大格格的，咱们好好过日子，万岁爷正值壮年，往后儿子多着呢，别想着从龙之功。反倒害了咱们子孙后人。”
揆叙迷糊一下，性德倒是明白，率先站起来恭敬应是。揆叙赶紧跟着站起来附和。觉罗氏看一眼两个儿子，对性德道：“不管你信不信，大奶奶之死，绝非为娘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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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仁孝皇后：本宫死的早啊！
卢大奶奶：妾身死的早啊！
康熙+性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