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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性德抿嘴, 恭敬道：“儿子信娘。”
觉罗氏闻言, 双目含泪, 点头应一声，转身慢慢往后堂走了。明珠瞧着觉罗氏绕过屏风走出去, 对两个儿子叹一声, 道：“是为父年轻时候糊涂, 伤了你们娘的心。日后, 你们兄弟要齐心协力，父母还能庇护你们几年。往后最亲的, 还是你们骨肉兄弟啊。”说着说着，竟然滴下泪来。
性德、揆叙陪着掉了几滴泪，父子之间说了一番话, 性德将康熙的口谕说了, 明珠只顾感慨皇恩浩荡。正说到大阿哥由僖嫔养育，外头管家来报，说亲家公耿大人来了。明珠一听, 急忙带着性德、揆叙往大门处迎接。
耿聚忠带着耿格格一同回来, 至二门外行礼已毕，耿格格身子重, 先回西跨院歇着。因为觉罗氏叫太皇太后禁足佛堂, 柔嘉公主没有亲来, 叫耿聚忠捎来礼物。亲家见面, 自然十分亲热。明珠与耿聚忠相携去了花厅, 性德借口换衣服, 先行告退，回东跨院看望儿女。揆叙原本要陪着，耿聚忠对女婿龇牙乐了，“得了，好孩子你先回屋陪你媳妇去吧。昨天大晚上的她跑回家求我和你岳母。折腾半天，才叫太医看过，说胎气有些不稳。抓了药回来，叫她好生养着。”末了还嘱咐，“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别叫大人担心就成。外头的事儿，有大人给撑着呢。”
明珠急忙说道：“正是，你回去好好伺候儿媳妇。多经心些。”揆叙这才拱手施礼告退。
花厅内再无旁人，明珠与耿聚忠分宾主落座。按理，这二人相差十来岁，因为儿女亲家方熟识起来。耿聚忠只有耿格格一个孩子，看得自然比旁家娇贵，竟然跑到闺女婆家来嘱咐女婿。好在耿聚忠性格阔朗，对明珠抱拳一笑，“叫亲家公笑话了。”
明珠慨然，“都是为人父母的，哪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说起来，我们夫妻也是把儿媳妇当亲闺女一般疼爱。”这话说的耿聚忠不好顺着说，如今谁还不知道亲家母伙同长子小妾谋害了长媳。不过都是场面上混的，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寒暄一会儿，耿聚忠便问明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明珠就把康熙给性德的口谕重复一遍。
耿聚忠放下一半心来，“端范兄简在帝心，今后过去这个坎儿，日后就安稳了。”
明珠朝紫禁城方向拱手，“蒙圣上不弃，明珠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明珠日后前程，耿聚忠不是十分看好。明珠是满人，祖上不大讲究内闱闺范。耿聚忠却是汉人，自幼受儒家庭训，也曾陪康熙一起读过几年书，深知康熙在妇德方面，更加推崇儒家这一套，甚至比许多汉人更重视。柔嘉公主隐晦提及性德出身，耿聚忠忖度，明珠虽不至于丢命，在康熙心中，只怕日后再不能毫无芥蒂地用他了。好在性德不是自家女婿，揆叙出身清清白白，耿聚忠对闺女耿格格将来日子还算放心。
明珠亦熟读儒家经典，知道康熙定会不高兴。眼下不好明着训斥，将来定会有所惩戒。好在太皇太后认了性德，多少有个缓冲。心里一面琢磨该如何借用现今形势，好化解康熙内心恼怒，一面与耿聚忠叙话。
二人又说了一席话，眼看时近晌午，性德换好衣服，亲自来请耿聚忠入席。揆叙也从西跨院过来作陪。耿聚忠夸赞一番明珠有子，再感慨一声自己眼看就到不惑之年，儿子半个也无，只盼着女儿女婿早日生个外孙，好叫他抱一抱，以得含饴弄孙之乐。说得揆叙红了脸。明珠在旁道：“什么外孙，揆叙的孩子，就是你的亲孙子，揆叙就是你亲儿子。日后披麻戴孝，与我身后无异。”
耿聚忠当即深谢明珠。一时酒饭已毕，耿聚忠告辞。明珠带着两个儿子一直送到大门外上马石前，望着耿聚忠乘车远去，这才回转。
父子三人到大书房内喝茶说话，管家在门外禀报，说延寿贝勒府里来人了。明珠眯眯眼，看向揆叙。揆叙忙回话：“昨日母亲叫宫里人叫走，儿子情急之下，叫媳妇回娘家找岳父岳母，另外派人去姐姐家说了一声。”
性德点头，“今日在慈宁宫，多亏了亲家娘在旁说话。”
明珠点头，对揆叙说：“你岳父岳母都是仁义之辈，对咱们家也是真心实意。日后当如生身父母一般孝敬。”
揆叙忙起身答应。明珠又嘱咐性德，虽然卢大奶奶不在了，对待卢夫人当一如既往，不可辜负了卢夫人对富尔敦姐弟一番慈爱之心。性德亦起身正色应下。
明珠唤进来管家问延寿府上谁来了。管家低头，说来了一个二等管事。明珠冷笑一声，“亲娘亲爹亲兄弟生死不知，居然就派了个二等管事。咱家姑娘还真是心大得狠呢。”
管家低头不语。揆叙知道姐姐没有出力，也跟着羞臊不已。还是性德劝说：“咱们这样人家，姐姐再有能耐，不过在后院管事。外头大事，还是贝勒爷管着。或是咱们情急之下传话的人没说清楚。再者，贝勒爷轻易不上朝，平日也没个朝中重臣走动。他哪里就知道咱家有什么事呢。”
明珠冷哼，“往常走的勤，今日反倒没个重臣走动了。真是难为他们。”说着，吩咐管家只管把延寿府上来人打发出去，只道叫姑奶奶有空来瞧瞧老父老母，免得过几天就见不着了。
这话说的管家不好意思接。性德想了想，站起来说：“儿子与二弟去看看吧。或是姐姐有事也不一定。”
明珠哼一声，不置可否。性德只当他答应下来，带着揆叙出去。也不去前厅，就在门房内坐了。唤进来一看，果然是延寿府上一个二等管事，名胡三，原本是明珠长女纳兰氏陪房。一进门，先给性德兄弟二人磕头。性德笑了，“怎么是你来了？”
胡三磕头回话，“回大爷的话，昨天晚上奶奶知道咱府里出事，急的什么似的。当下就要套车回来看看。还是贝勒爷说奶奶怀着孩子，成亲十来年头一胎，轻忽不得，这才没来成。这不，今个儿就打发奴才来瞧瞧。给老爷、太太和大爷、二爷、三爷请安。”
揆叙在旁冷笑不语，性德则叹道：“难为姐姐和贝勒爷了。”说家中无事，叫胡三回去只管请纳兰氏安心养胎。这些日子家里爷们儿都忙着给万岁爷办差，过些日子得闲了，再去贝勒府探望纳兰氏。胡三得了准话，爬起来告退。
走到门槛，性德叫住胡三，吩咐：“你且别忙。太太前几天才收拾了些东西打算给姑奶奶送去。整好你来了，顺便带走就是。”说着，叫小厮去后堂传话。不一会儿，两个婆子抱着两大包袱东西出来，性德看了，叫人套车连人带东西一块儿送过去。
性德看着胡二驾车，领着两个婆子出了偏门，这才偕同揆叙回书房。明珠正候着兄弟二人，听性德回完话，叹道：“为父怎会不知你们姐姐定有难处。八成是延寿怕咱家出事，牵连于他，故而不肯叫你们姐姐回来。”说着，连说自己年轻时候糊涂，害了长子长媳不说，连出嫁的闺女都受委屈。性德、揆叙忙连连劝慰不提。三人正说着，外头管家喊三爷来了。说话间，揆方疾步进来，顾不得行礼，先搂住性德腰，问：“大哥，你们没事就好。昨天夜里我一个人带着侄子、侄女，把他们照顾的好好的。”
性德笑着搂幼弟在怀，对明珠说道：“三弟也要长大了。往后儿子出去，也就放心了。”
揆方犹自道：“大哥放心，我长大了。”明珠在旁苦笑不语。揆叙有心详细询问，琢磨父兄累了一天一夜，至今不曾好好歇歇，便默默坐在一旁。
父子四人稍作叙话，明珠便回房歇息。性德也回东跨院，揆方跟着过去。揆叙告别父兄，回西跨院。耿格格正在屋里看书，看见揆叙回来，笑着起身相迎。揆叙忙赶几步上前扶住，说：“怎么不歇歇？昨日忙了一夜。”
耿格格摇头，“这会儿精神还好，等你回来。就是额娘辛苦了。”又问耿聚忠可是回去了。揆叙扶耿格格坐在炕头，道：“刚回去了。”再次谢过耿格格与耿聚忠、柔嘉公主。耿格格笑说：“至亲骨肉，本当如此。咱们说谢，就太见外了。”
揆叙听她说起至亲骨肉，苦笑一声，想了想，还是把长姐纳兰氏与姐夫延寿贝勒所为简单说了。耿格格想了想，摇头道：“旁人我不知道，咱姐姐的性情，我还是明白的。断断不会做出如此寒心之事。怕是有什么事儿，咱们不知道吧？”
揆叙叹道：“什么事儿不能跟娘家父母兄弟说呢。再说，她身子重不能来，派几个下人男女回来一说，咱们还会当不知道呢？”
耿格格淡笑，“等那俩婆子回来，咱们就知道了。”劝揆叙先歇歇。忙了一夜不曾合眼，如今事了，总算能安生一会儿，揆叙虽心里有事，仍是少年心性，躺在炕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倒是耿格格，昨夜歇在娘家，睡得踏实，如今反倒不困，拿了本书，守着揆叙，一页一页慢慢翻看。
等到半下午，外头小丫鬟悄声进来，冲耿格格使个眼色，耿格格会意，扶着小丫鬟出来。到外间坐好，问何事。小丫鬟抿嘴，慢吞吞说：“二奶奶，晌午头儿刘妈妈、官妈妈去给姑奶奶府上送东西，刚才回来，说，咱家姑奶奶正在贝勒府闹和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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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逛街，看见羊绒毛衣，一克一元钱，也不知道贵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