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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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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掌柜高举酒杯的原因,就是登临手绘的人力车图纸被卖了个高价——两百两银子,买主还是北地无冕之王龙家。
    吴掌柜并未琢磨为何登临前日刚绘制出图纸,甚至自家还未来得及制造出几辆人力车呢,龙家的人就再次登门了。
    ——龙家的人第一次登门,是请吴掌柜前去商谈,接手龙家部分生意之事。
    吴掌柜对于龙家开出的两百两银子的高价,当然不会拒绝。他是商人,货值互换是其本色,货物就是拿出来卖的,一张小小的图纸,有什么不能卖的。
    况且,是龙家之人开的口,北疆之王重规矩、讲道理,诚信开价,童叟无欺,他家如果硬要,吴掌柜还能怎么办,只有乖乖奉上。
    登临未将图纸藏起来,只是随便房子屋子中,吴掌柜进房间转了一圈,就找到了。
    虽然,龙家之人没有告诉吴掌柜,吴家商铺还能不能再行绘制图纸出售,或者大量制造铲车,可吴掌柜不是傻瓜,知道龙家花费高价,买的就是独家,如果自家不知好歹,再行销售,那就真的不用在燕京城混了。
    这是一笔大大划算的好买卖啊,既讨得龙家欢心,又赚了一大笔银钱,吴掌柜心情大爽之下,命令商铺提早关门,留下必要的值守人员,安排专人先送去热食,将其余伙计齐聚于本家大宅,买酒烧菜,好好庆祝一番。
    酒菜差不多齐备了,正主儿还没有回来,大家伙是不会动筷子的。
    登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吴掌柜举起小酒碗,商铺伙计们全部站起来,端起或大或小的酒碗,闹哄哄的向登临致祝酒词,五花八门,各式方言。乱世之中,能够生存就属不易,彼此相依,就是亲人,举杯敬酒,说出的也是最诚心的祝福。
    登临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是一个大海碗,盛满了酒,酒香扑鼻。这是小江南为他准备的,小江南知道登临海量,所以按照掌柜的吩咐,给他用大海碗。
    登临见大家如此热情,当然不会拒绝,端起海碗,环祝各人。
    “这酒太多了吧,你能喝下吗?”坐在登临身边的刘玉娟低声埋怨,“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给你倒这么多酒,身子喝坏了怎么办。”
    吴掌柜尴尬一笑,大声道,“咳咳,干喽,大家干喽!”说罢,他将小酒碗端到嘴边,咕噜咕噜喝起来。商队伙计们纷纷唱喏,跟着畅饮。就连吴晶晶都端起一个小小的瓷杯,有模有样的喝了一口。小丫头这两天在学堂中风头无俩,全赖登临仗义奉诗之举,现下当然不能得罪人家。
    吴掌柜的另一边坐着是其妻吴氏,她先是泯了口酒,然后眼含深意瞧着妹妹,长姐如母,妹妹刚才那番话,很有味道呢。
    很快,第一碗酒下肚,众人落座,很自然的端起酒坛,继续倒酒。
    这是北地祝酒的规矩,酒桌之上,必须连喝数碗酒后,才可以吃菜,至于连喝多少碗,全凭主人定,少则三碗,多则九碗,以至于在一些豪迈的主人宴客时,客人一口菜还未吃,就被喝到桌肚子底下去了。
    “登临啊,你真是东家的福将,今晚要多多喝,一定要喝好,来来来,东家为你倒酒。”吴掌抱摆着一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酒坛,为登临倒酒。
    刘玉娟蹙眉看向吴掌柜,“姐夫,今天登临累了一天,非常辛苦,你别给他倒这么多的酒,喝多了伤身……”
    登临咧嘴一笑,这酒并不烈,比当日在草原龙叔给的烈酒差远了,喝多少也不会醉,他对刘玉娟点点头,又怕了拍胸膛,示意自己没问题。
    吴氏噗嗤一笑,“妹妹,我可是听说,散粥在亥时就结束了,果然很辛苦呢。”吴氏的话只讲了半截,但内中促狭的含意登临和刘玉娟都听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散粥结束后不立刻回来,却在外面瞎逛了半个下午,是玩的辛苦吧。
    “啊呀,姐姐,不是你想的这样子啦。”刘玉娟的俏脸刷的红了,娇嗔道。
    “呵呵,不说了,喝酒喝酒。”吴氏笑道,妹妹外表刚强,她内心却是敏感害羞的,还是不要打趣了,不过……
    吴氏看向登临,暗自琢磨着,登临很聪慧,据说也很勇武,除了是个哑巴外,真是不可多得的俊杰,夫君说要将晶晶许配给他,晶晶年纪还小,来日方长,倒是妹妹年纪不小了,就是因为那该死的钱家才荒废如许光阴,我看她对登临也有些情谊,倒是可以撮合一下,如此,爹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第二碗酒斟满,登临站起来,又是一饮而尽,紧接着,是第三碗。
    三碗酒过后,就是大家伙的自由活动时间了,酒桌的气氛随之高涨,有猜拳的,有闷头吃喝的,有相互敬酒的,王田氏的四个孩子也从屋子里出来,在一边野跑,偌大的庭院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三桌坐了三十多号人,他们可以不向别人敬酒,向登临敬酒则是必须的。于是,伙计们端着酒碗,成群结队涌向登临,闹哄哄敬酒。古人淳朴,北地男儿实诚,受了谁的恩惠,必然牢记,能报答则一定要报答。
    登临恬然坐在桌子边,人来碗干,毫不拖沓,一碗碗酒下肚,他神色如常,就仿佛肚子里是个无底洞。
    伙计们见识到登临如海酒量,又是一阵叹服。
    刘玉娟见识到登临酒量后,才暗暗放下心。伙计们敬完第一轮酒,有人要上前敬第二轮,刘玉娟立刻施以眼镖,宅虎的威名不是虚的,没有谁敢冒犯虎威,中镖的人悻悻然端着酒碗溜回座位。
    酒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从登临回来至酒宴结束,必须控制在一个时辰内,因为晚上有宵禁,宵禁中开办酒宴,是违反禁令的。所以,酒宴又进行的很快,伙计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菜,所备的酒和食物飞快的减少着,不时有喝高的伙计滑到桌子底下,被人抬回左近的厢房。
    没有人因为喝多了而吐吗?绝对没有。在这个一碗稀饭就可救人一命的乱世,浪费粮食既违反法律,又不被普遍的道德所接受,伙计们就算喝的再多,也要把宝贵的美酒和食物死死摁在肚子里。
    宴席近尾声,大多数伙计都喝趴下了,那些勉强清醒的则将喝趴下的伙伴搀扶进厢房,北地夜寒,若将醉酒的伙伴扔在晒场不管,一夜下来非被冻病不可。
    吴掌柜被吴氏搀扶的,摇摇晃晃向内宅走去,刘玉娟帮助两个厨娘,打扫一片狼藉的庭院。登临肯定是一点事都没有的,如抗货袋一般,将醉倒的伙计一个一个叠到肩膀上,再分别送回各自的厢房。
    吴掌柜走到内宅门前,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醉醺醺道:“登临啊,嗝,明日不用去散粥了,随我去节度使府一趟。”
    节度使府?登临愣了一下,对吴掌柜点点头,那几个老朋友许久没见,的确有些想念。龙叔等人与登临并肩战斗,被登临所认可。
    刘玉娟皱了皱眉,女人的直觉很神妙的,此刻,她的直觉就给她以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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