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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聂昭登上金殿,镇国公世子崩溃伏,只经过了不一个时辰。
阮轻罗的没错——实上,这差不多就是一部电影的时间,而且还不算很。
所有仙官都看得目不转睛,就连对“加班”深恶痛绝的庚上神,也罕见没有抱怨。
平心而,聂昭的手腕不算十分高明,换了其他各殿的练仙官,若是全力以赴,或许也交出不上下的答卷。
但其他人不会去做,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更何况,聂昭这次一举揭辰星殿几大漏洞,可以是打蛇打七寸,下手快准狠,不留一点路和回旋空间。
就凭这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任谁看了都要打个冷战。
在仙界直播现场,金仙君及其一干马仔还没得及帮腔,就被太阴殿暴力制服,火速收监,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她怎么这样呀!”
清玄上神的小『迷』妹们大受打击,幻灭之余,忍不住将心中的失望泄聂昭上。
“上神纵有千般不是,也没做对不起她的啊!她在辰星殿住了这么久,吃上神的,用上神的,她凭什么……”
“就凭她不想。”
阮轻罗听得分明,垂着悠悠开口,一句话就轻描淡写镇住了场子。
“将心比心,倘若你们落入一个丑陋歹徒手中,每日粗茶淡饭,片瓦遮,你们愿不愿意嫁他?可会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若是侥幸逃脱,要不要告他?”
阮轻罗顿了一顿,面带讥诮向清玄脸上一瞥,轻笑道:
“你们仰慕清玄,无非是因为他身份尊贵,得凑合,又惯会自我感动,自诩深。在你们看,聂昭不肯嫁他,便是不识抬举。”
“但是,她为什么非嫁不可呢?”
“这……”
此言一出,小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找不出话反驳,只忿忿不平小声嘀咕:
“什么‘自诩’,上神明明就很深啊……”
“……”
不过,这位“深”的清玄上神,却远不如她们滤镜中一般从容镇定。
聂昭突如其的反抗——或者反杀,不仅打破了辰星殿一贯粉饰太平的表象,也沉重打击了清玄的自尊心。
他还记得,昔日“聂昭”一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抬看他时神闪闪光,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崇拜和憧憬。
即使知晓他“敌国皇子”的身份,即使被他身边一个又一个恶毒女配刁难欺凌,她也始终咬牙忍受,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温柔男配的追求,对他不离不弃、矢志不渝,深信着他许过的每一个承诺,坚守着他们之间海枯石烂的誓言。
若非如此,清玄也不会被她打动,愿意屈尊娶一个凡人女子为妻。
就好像某些古早虐文的节一样,身份低微的女角,只有在牺牲一两个肾脏、子宫或者子宫里的胚胎,才获得霸道总裁的垂怜。
清玄知道,自己隐瞒身份下凡渡劫,阴差阳错之下与聂昭纠缠不清,连累她亲族落难,难免会让她伤心痛苦……
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啊!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终于可以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怎么可不愿意呢?
聂昭所的话,清玄一个字都不愿信,更不敢信。
因为不信,所以他决定,一定要把聂昭带回自己身边,当面好好问一问她。
他要让她亲口出,这一切都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为了达成这一点,首先就必须剪除她的羽翼,让她无再轻易逃离——
“清玄!!”
阮轻罗最先察觉殿内反常的灵力波动,意识清玄正在传信调动下属,不禁柳眉倒竖,一次难掩怒容:
“你这是做什么?‘太阴殿下凡巡查,各殿不得干涉’。天律中最基本的一条,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误会了,我无意干涉太阴殿公务。”
舞弊之有目共睹,清玄自知无开脱,索『性』避而不谈,“但昭儿是我妻子,我派人带她回,无须经过旁人同意。”
他心中清楚,自己这一回着了阮轻罗的道,其他神族或隔岸观火,或落井下石,天帝权衡之下,多半不会再对他的失职视而不见。
既如此,他总不赔了夫人又折兵,至少要留下聂昭。
只要抢先一步将她带回辰星殿,再安排她“大病一场,不见外人”,趁此机会哄着她回心转意,一切便听凭自己摆布了。
倘若天帝当真降下重罚,大不了就舍了这仙界,抛下身整个烂摊子不管,带着聂昭一同浪迹天涯。
左右他还是神族,强大、高贵、生不,哪里都不会吃亏——
想这里,他加重语气道:“她现在还是我点化的仙官,并非就职于太阴殿,不是吗?”
“……”
暮雪尘沉下脸『色』,握刀的手微微一紧,“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立刻办手续!”
萨摩耶迅速接过话,“有阮仙君做,只要聂姑娘回,她想离开辰星殿……”
“不错。”
清玄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白净面孔褪去那一层被群鸭抽出的红,重又恢复冰雪般的冷峻与清高,满脸都写着“我得这么帅,对我有欲望也是人之常”。
“前提是,她真想离开的话。”
“各位放心,待我将昭儿接回,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让她莫要再口是心非,教人对我们的关系生了误会。”
众人:“……”
庚:“……哈。”
清玄:“……你笑什么?”
庚:“没什么。你不是要作妖吗?赶紧作,等你把自己作死,我就可以下班了。”
清玄:“?”
庚:“但是,不要死在太白殿门口。清理起很麻烦,我不想为你付出多余的劳动。”
清玄:“???”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觉得与前这些人话不投机,不愿再多费唇舌,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聂昭带回身边。
而他才刚迈出一步,就感觉颈边倏一凉,阮轻罗那支玉箫不知何时已抵上他喉间,丝丝缕缕的寒意沁入周身百脉,令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清玄,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踏出太阴殿吧?”
阮轻罗舒展眉,分明是江南烟雨般柔美至极的容貌,却透着一漠北雪原独有的凛冽与森寒。
“身居尊位而不谋其政,身受香火而不恤其民,妨群贤路,尸位素餐。今日所见,我自会一一向天帝禀明,为你请一个公正的裁断。”
“现在,请你和金仙君一起移步天牢,静候佳音吧。”
清玄哪里容得下她一而再、再而三横加阻拦,勃怒道:“放——”
“放肆。”
伴随着阮轻罗掷有声的两个字,清玄足底浮现层层纹路,飞也似的交错编织,描绘出一方散着红光的古图腾。
“不妙,是陷——”
仿佛与图腾呼应一般,方才围攻清玄的光枪又一次从天而降,笔直贯穿面,在他周围树起了一座坚不可破的光牢。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抵抗的重压迎而下,清玄还没得及反应,一边膝盖已经狠狠碾进了里,面青砖与髌骨同时出“喀啦”一声脆响。
“阮轻罗,你……用了什么手段……”
钻心的疼痛从腿上传,他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几乎有些咬字不清,“我怎么可,如此轻易就……”
“怎么不可?”
阮轻罗柔声道,“我虽是凡人出身,但这些年恪尽职守,潜心修炼,从未有一时半刻放松,律己之严不是你想象。”
“而你却一心想着走捷径,不是抛下上神之职去渡劫,就是平白给别人造灾劫,正经你是一桩也没干,良心话你是一句也不听。”
“你若赢过我,那才叫没天理呢。不是吗?”
……
与此同时,将镇国公父子料理只剩一口气的聂昭,也察觉了天空中骤暴涨的灵力。
oh,whatthef**k?
她在内心感叹一声,转向那两个辰星殿的小喽啰:“怎么回?”
“这,这是……”
两个打工人欲哭无泪,恨不得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这是辰星殿派的仙官,而且数量不少。也许,他们是为了解决舞弊问题……”
聂昭冷笑道:“哦,是吗?怕是没想解决问题,只想解决提出问题的我吧。”
“昭昭,我们走!”
哈士奇敏锐抖了抖耳朵,纵身一跃而起,护在聂昭身前,“辰星殿这次是真的,他们要抓你回去!阮仙君也派了人支援,但精锐都集中在太阴殿,可会慢上一步!”
“这也没办。”
聂昭幽幽叹道,“我们都知道清玄上神是个废物,但废物的下限,一般人往往想象不。”
这一出戏唱现在,对她也算圆满收场。既真大白,续自有阮轻罗处理,她就没必要在此逗留了。
“秦姑娘,秋小姐,我们走吧。”
她朝向一人一鬼回过去,示意她们避入黄金屋,“秋小姐的秘密,回还请单独给我听。”
就在此时——
“人,快人啊!”
“是妖魔!有好多妖魔在城里闹,我们不是对手,宫墙就快被他们攻破了……!!”
“陛下和镇国公在哪里?!快拦住这些妖魔,别让他们闯进!护驾,护驾——”
喧哗吵嚷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纷至沓的脚步声,一路直『逼』金殿阶前。
“陛下,大不好了!”
聂昭循声望去,只见大批侍从和卫兵惊慌失措挤在门口,朝向殿内焦急喊道:
“这次袭的妖魔非比寻常,还请您立即下令,调动城内守卫!万一让他们攻入宫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什么?”
少年国君一直像个木偶似的坐在首席,凡都要征求镇国公意见,见状也『乱』了阵脚,“国公,这可如何是好?自朕即位以,还从未遭遇过这况……”
“……”
只可惜,刚经历公开处刑,亲见证自己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的镇国公,已经彻彻尾是个废人了。
聂昭懒得看他们耍宝,向哈士奇递个『色』,在一众侍卫惊讶的目光中飞身而起,兔起鹘落间,轻松登上了巍峨宏伟的金殿。
从屋顶上望去,一便看见满天光彩绚烂,四面开花,仿佛一场盛大的白日焰火。
聂昭知道,那光芒并非焰火,而是两方势力交战的余波。
其中一方是自辰星殿的仙官,原本是为捉拿她而,却意外卷入了这场混战,不得脱身。
至于另一方,自就是众人口中的“妖魔”了。
就像魍魉山市中的景一样,这些妖魔生得千奇百怪,天空中不仅有飞鸟,还有飞兽和飞鱼。
聂昭甚至看见了一拿耳朵当作翅膀的小飞猪,得有那么一点神似佩奇,圆、圆脑、圆脖子,脖子上还系着桃粉『色』的蝴蝶结。
……不,不对。
不只是佩奇。
天空中所有奇形怪状的妖魔,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他们身上某个部位,都系有一条桃粉『色』的缎带,或是佩戴着某桃粉『色』的装饰品。
戴着粉『色』耳环的兔子,戴着粉『色』项圈的松鼠,戴着粉『色』针织帽的小浣熊……
那些饰品煞是鲜艳夺目,而且材质特殊,流光溢彩,隔着远也看得清楚分明。
散开如漫天花雨,聚拢是一片云霞。
置身于这片天空下,就仿佛误入十里桃源,顶无边春意,足踏缤纷落英,放四周都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洋,好像一个荒诞而又浪漫旖旎的梦境。
“‘桃花结’……是抱香君!”
哈士奇迟一步跳上屋顶,一开口就急切喊道,“昭昭小心,这些都是自妖都桃丘的妖魔,粉『色』缎带是他们的标志!他们和流霞君不同,不会对我们手下留!”
聂昭:“……”
梦醒了,浪漫和旖旎也没了,只剩下彻彻尾的荒诞和“草”。
“我,千树。你不觉得这个『骚』……娇嫩的粉红『色』,看着有点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