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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五日骄阳的炙烤,两辆木栅栏的囚车撵着沙土,一路向西驶去。
“这……怕是要把我们押到若宛国去。”异国僧被关在囚车里,抓着木栅栏,干裂的双唇抿了抿,“看,那就是若宛国城的城楼!”
顾青山和燕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黄沙掩映间,依稀辨得出城楼的轮廓。
“看来这还是助我们了一把。”
异国僧惊骇地瞪着顾青山,像是被她这话吓坏了,“只怕进了城,就是我们死期了!”
“这一路上他们管吃管水。”燕空看向异国僧,“是为了拿我们卖钱?”
异国僧拼命点头,“这连年征战,除了我们伊丹国人,大多数人心里对汉人都有积怨,一来想要宣泄复仇,一来是家中缺少壮汉做苦力,但凡逮着汉人就被卖去当奴隶是常有的事!所以啊,你们赶紧着,想法子吧!”
异国僧咽了咽干痛的嗓子,干咳了几嗓子,转而冲囚车外叫嚣着要喝水。
顾青山则看了眼后面囚车里的金钰等人,掌心却忽然被燕空的手紧紧包裹。
“歇息会儿吧,进了城,怕要大打一场了。”
“嗯。”顾青山应了一声,便贴着燕空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养精蓄锐起来。
囚车不多时便进了若宛国城,城楼的看守也没多问,另唤来一守将。
守将与带头人低语几句,扫了眼囚车里的人,便径直放行。
异国僧竖着耳朵听了许久,这才急急忙忙说:“糟了糟了!这比卖去当奴隶更惨!”
顾青山挑了挑眉,“怎么了?”
“这带头的人说,是送我们去达摩宫,给国师试毒的!试毒啊!”
“火毒?”燕空看向顾青山。
顾青山悠哉的一笑,笑得异国僧心里发毛,“这可真是送佛送上西,一路上护送我们到达摩宫啊!挺好。”
燕空却十分谨慎,“这件事,从一开始未必也太巧了。”
囚车又开始前进,异国僧急得拽着顾青山的袖子,“你倒是想个法子啊!”
“你把解药给他吧。”顾青山向燕空示意,“他也算完成使命了。”
异国僧还想说什么,却被燕空塞来的药丸梗在嗓子里,憋得他又是一阵干咳。
囚车一路顺畅到了达摩宫外,沿途惹来许多西域人的侧目,落井下石地咒骂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顾青山全然不在意,她被带头人抓着下了囚车,一把扔到宫外守将的面前。
也不晓得这两人叽里呱啦说什么,最后守将点头,给了带头人两袋钱换走了顾青山一行人。
就在顾青山计划先浑水摸鱼进去,再去找国师的时候,这守将却打开了一幅画像,逐一比对着顾青山等人。当画像比对到顾青山面前时,只见守将双眼一亮,抓着顾青山硬是不松手,居然押着五花大绑的他们径直到了兀訾国师面前。
燕空皱眉看向顾青山,如此巧合,只怕有诈!
可顾青山此时神采奕奕,仿佛只为应了她那句“送佛送上西”,便十分得意。
“就是你。”
兀訾在书架前缓缓转过身,高大威武的身躯堪比骆驼那么挺拔雄壮,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屏气无声,高高抬起了头。他的汉人话说得极好,若非他这上了岁数后满脸刀疤更显蛮横的长相,都要把他误作汉人了。
顾青山头昂得脖子疼,索性偏着头浅笑,“国师认识我?”
“当年,我和你爹,阵前对峙的时候,你怕是个喝奶的娃!”兀訾一对陷在眼窝深处的蓝色眸子,死死盯着顾青山,室内气息霎时窒闷,“我大若宛的三座城池,都是因为你爹,才硬生生割给了那鸟不拉屎的伊丹国!这是我大若宛的——奇耻大辱!”
砰的一声,兀訾扔下的书卷正好砸中他的水碗,立时水花四溅,碗片碎裂,连桌面都吱吱响地裂开一条深缝。
看得谢文洲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金钰和季舒瞠目结舌,饶是荣云鹤都不由自主地皱起双眉,异国僧更是缩着脖子闭着眼别开头。
“依我看,”顾青山视若无睹,只顺着书桌的裂痕,又看向兀訾轻笑,“这奇耻大辱,也是拜国师技不如人。而且我爹走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国师从伊丹手中抢回这三座城池,可见国师的能耐,也不过如此。”
兀訾立时脸色阴沉大变,“你个死丫头,和你爹一样狂妄嚣张!”
“那证明我们是亲生的。”顾青山大大咧咧一笑,毫无畏惧,“不过,我看你似乎等我许久了?否则宫门外的守将,如何有我画像?难道自我爹战胜于你后,你一直等着我来游玩?”
“哈哈哈哈!”兀訾大步绕过书桌走来,突然仰头大笑,喜怒无常,“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是有我们若宛人的傲骨!我的确是等了你许久,我接到景国线人报信,知道你来西域调查火毒,我才用试毒的鱼饵来钓鱼,没想到,我是高估你了!”
“等我来做什么?”
“为给我大若宛的战士兄弟们报仇!”
兀訾笑得阴鸷,转瞬间的功夫,手起刀落,虎虎带风地劈向顾青山!
*
“阿珂!”
景凌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呼,猛地从睡梦中吓醒,披在身上的外氅悄无声息地滑落在脚边。
他心悸不安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自己是批阅奏疏时伏案睡着了。
虚惊一场,幸好,只是一场梦。
景凌抿了抿干咳的双唇,伸手拎起茶壶倒水。
烛火下,他煞白的脸是满头大汗,双手止不住地颤栗,喝了一杯水才渐渐好转。
“殿下。”嵩义的声音忽然从后窗外传来。
景凌揉了揉眉心,嘶哑的嗓音低声问:“有动静了?”
“殿下,就是今晚了!”
景凌眸色一沉,神智顿时清醒,起身一个箭步到后窗,推窗后一跃而出。
嵩义候在窗下,指了个方向,两人便避开巡逻兵,眨眼间已消失在茂密的竹林里。
竹林往东,有一处隐秘的瀑布,如此深夜,瀑布的轰隆犹如雷鸣,循声极好找。
于是,景凌与嵩义很快找到了瀑布前,隐在远处的林间,再往前是石滩,过于空旷,易被发现。
而借着朦胧的夜色和水光望去,瀑布峭壁横出来的一块大山石上,高高立着两人,瀑布紧贴而下,轰鸣作响,掩盖了一切声音。
景凌与嵩义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轮廓认得出拄着拐杖的道真散人,至于站在他对面,穿着蓑衣戴着蓑帽的人,却实在看不出身形。只勉强能看出此人矮小驼背,像是在背上背了个沉甸甸的大铁锅。
瀑布溅起的水花打在驼背的背上,他丝毫不在意,“穆珂已经落入国师手中。”
道真散人闷哼不语。
“她勾结大元的证据已得到。”驼背人抽出一封信,“势必要逼得景凌走投无路。”
道真散人颤颤巍巍地接过信,仔细地揣进衣襟里,正欲开口之际,却听身后骤然响起景凌地笑声:“呀,这不是阿师吗?看来阿师与我心有灵犀,都爱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此处陶冶性情……只是不知,这位是?”
道真散人眉头一紧,低声向驼背人说:“你赶紧走,被逮住了前功尽弃!”
“他这点伎俩,算什么?”话音一落,驼背人的蓑衣下陡然射出三枚暗箭。
电光火石间,嵩义立时拔出长刀,景凌早已躲开暗箭,只是这等眨眼的功夫,峭壁上已不见驼背人的踪迹。而对景凌而言,按兵不动等待多日只为此人现身,如何能让他逃了?一袭红衣闪过石滩,竟在角落处精准地拦下了驼背人的退路,两人立时打得难分难舍。
此时独留在峭壁山石上的道真散人,紧紧攥着拐杖要下去,却冷不丁被嵩义拦下。
嵩义双手抱刀,冷笑道:“散人要去何处?”
“你……你休要乱来!老朽、老朽可是有先帝御赐……”
“御赐的什么,只怕也救不了一个卖国贼!”
道真散人步步后退,忙说:“老朽知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忠君为国,是而你也瞧不得穆珂那个妖女,那个卖国贼!而老朽如今已有证据,可令殿下恍然大悟,令景国江山繁荣昌盛!”
嵩义心念一动,握刀的手不禁松了半分,“你这话什么意思?”
“英雄容不得卖国贼,老朽与英雄目的一致啊!”
嵩义撇撇嘴,“穆珂不是卖国贼,我……我只是瞧不得她毁了殿下的千秋事业。”
道真散人拍了拍衣襟,“可老朽能保住殿下的江山,如何?”
嵩义皱眉想了想,伸长脖子看向道真散人身后,景凌已与驼背人过了数十招,此时已交战到了林子里。这个驼背人出招的身形手法,眼瞧着极为诡异。
他只用一只脚为轴,转动整个身子如陀螺似的,后仰着身子旋转,出招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又专攻出其不意的地方,饶是景凌三番两次也没抓住这条泥鳅。而这人似乎并不恋战,也不想索性就此行刺景凌,只欲溜之大吉,逮准了时机,遁入黑暗,霎时无影无踪。
景凌追出许久,却追丢了人。
“殿下!”嵩义急着追了上来,“小心有诈啊!”
景凌皱眉,“你来做什么?道真散人呢?”
嵩义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回殿下,道真散人他……坠下瀑布,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