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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可顾青山与金钊还未回来。
燕空坐立难安地站在窗前打望,身后床榻上却传来一声闷哼。
他立刻关上窗,回身瞪了眼已经转醒的白风。
白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看清自己身处何方,眼前便冷不丁凑来燕空冷硬阴沉的脸来,吓得他顺手去摸自己的长剑,却什么也没有。他本能自卫地忙坐起身,却又牵扯着身上伤口一阵撕裂的疼,忍不住低头看去,本来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已撒上了金疮药。
白风这才晓得自己是被救了,于是抱拳言道:“多谢元二皇子。”
燕空不说话,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白风不知何意,扫了眼屋子,不见有人,便问:“不知穆娘子可在?”
燕空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白风被他瞪得浑身不舒服,尴尬地笑了两声,“元二皇子如何不坐?”
燕空半眯了眯眼,面不改色地盯着,盯得白风愈发不自在,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燕空却突然质问:“景凌派你来做什么?”
“自从穆娘子离开昭京后,陛下思念成疾,特派我一路寻来。”
“陛下?思念?”燕空咬牙轻笑,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我是该恭喜他登基称帝,还是恭喜他思念成疾?”
白风不悦,正色下来,吃疼着挺直了脊梁,嘲笑了两声,“元二皇子若要恭贺我景国新帝,当备下厚礼,亲自前往昭京,行大礼,方显诚意。”
“两国相交自然你来我往,届时,我与青山大婚,必得宴请贵国新君。”
白风有意争辩,却被突然开门而来的人惊住,他再度摸索自己佩剑,却见剑压在废墟里。
“怎么去了这么久?”燕空再不理睬白风,急急迎向顾青山。
金钊谨慎地关上了门,就守在门窗前盯梢。
顾青山则压低声音问:“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燕空冷漠地瞥了眼白风,说:“不过是问他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罢了。”
“哦。”顾青山走向白风,问,“究竟怎么回事?”
白风不再与燕空对峙,只向顾青山道来自己这一路所遇之事,“我在蒙山村得知娘子来了西域,一路赶来,先是遇见沙匪纠缠了阵子,受了伤,他们紧追不舍,我便潜入了达摩宫,一来是为了寻娘子,二来也是为了摆脱他们。”
“你去了蒙山村?”顾青山立时和蔼地笑了起来,“桃姨娘可好?星桥兄弟可好?”
“都好。星桥兄成了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王氏还格外疼爱星野,如今他们搬出来住在了桃姨娘家隔壁,彼此也是互相照应。绾宅那些小辈,也有听话的,也有不安分的,桃姨娘也是视如己出。我因着要动身来寻你,所以也没多待。”
顾青山欣慰地点了点头,“等了结了这里的事,我也该去和他们叙叙旧。”
燕空看出她眼眸里的亮光,不禁问道:“你找到了结的法子了?”
“要不然你说我去那么久做什么?”顾青山意味深长地一笑,却又神色一凛,看着白风道,“若我是你,眼下不该待在这里,而是以你最快的速度赶回景凌身边。”
燕空皱了皱眉,白风迫不及待地问:“为何?”
“因为,他现在有性命之忧。”
……
破屋的篝火前,白风将前尘事讲至此,憋得嵩义情急地追问:“然后呢?你倒是继续说啊!陛……楼主如今是九五之尊,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她一女子,被困在若宛,怎么能知道这些?一定是她胡编乱造,和若宛国师联手欺骗我们!”
白风挥了挥手,示意嵩义冷静,“我一开始也和你想的一样。但是,第二天,若宛国师便答应了与元二皇子联盟,放了被关押在水牢里的人,甚至在穆娘子的要求下,他当着我的面,还承认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甚至还拿出了这么多年里互通书信的证据。”
嵩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那……也许是伪造的呢?”
白风摇了摇头,“段滢莹也站了出来,愿意做人证指认。”
“可……可她不是已经被若宛国师发落了吗?”
“穆娘子不是暗中见了她一面吗?段滢莹潜伏在若宛国师身边多年,怎能没一点儿本事?她托人见到了穆娘子,只要能保命,她答应和穆娘子合作。于是穆娘子见到若宛国师,便以段滢莹将功抵过,保住了她,只不过未解她的毒,仍在元二皇子的掌控中。我听说,元二皇子中了蛊,段滢莹有法子解去,却不知真假。”
“可这些事,到底怎么说明,楼主有难?”嵩义指着角落里穿着兜帽的人,“还有他,是谁?我还是……不明白……”
“兔子急了还咬要人呢,更何况是幕后主使者知道自己身份已暴露?如今我们的胜算,便是我们在暗,敌在明,而敌尚且不知。所以穆娘子才想出这招两全其美的金蝉脱壳。”
嵩义急躁地摆了摆手,“你快别说了,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崔锦掩唇笑道:“意思便是,穆娘子利用若宛国师送来假人头,一来不至于令幕后主使者怀疑若宛国师背叛,二来还能派出这位西域使者送来密信,这才让我们知晓穆娘子的计谋,以及这么多事情的原委,尽早脱离危险。”
嵩义顺着崔锦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的那人已摘下兜帽,正是早前那位异国僧,“小僧本来不想来的,但她说能帮小僧见到景国新君,圆了小僧搬救兵助伊丹的梦,所以小僧这才在这位侠士的护送下,一路赶来。”
“锦儿也是在装假人头的木匣子里,发现了蹊跷,里面留有不醒目的暗纹,是一座山。”崔锦解释道,“然后楼主召见了‘西域使者’,锦儿也是认识的,可作证他的身份。后来楼主读了穆娘子的信函,这才晓得白风将会装扮成西域刺客前来‘行刺’,瞒天过海。”
“我现在算是听懂了,可为何呢?为何一定要楼主假死逃走呢?如今大元压境,是以为我们与元二皇子之死有关,可分明他活得好好的,为何他不阻止大元军队?如今楼主假死,可不白白丢了这天下?”
嵩义看向崔锦,崔锦自然知晓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有看向白风。
白风一声短叹,也悄悄扭头看向景凌。
景凌始终沉默地坐在篝火旁,手里摩挲着顾青山的匕首青蜺,静寂间只有火星子的噼啪响,而破窗外的天色已蒙蒙亮。如今范阳郡守府中,怕是也同这破屋残垣差不多了。
嵩义见没人理自己,只得又催促地问:“还有,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出卖我们啊?”
*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您可开着眼啊,咱们陛下……陛下……啊!”
范阳郡守瘫倒在圈椅里,蓬头垢面,衣襟不整。
谢夫人伺候在身侧又是端茶递水,又是使唤丫鬟们来伺候梳洗更衣。
可范阳郡守扬手踹腿地胡乱哭嚎,丫鬟想近身伺候,又都被他推开踢开,满屋子一团乱。
“陛下在我这府里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
谢夫人哄道:“你先别这样,不是刚灭了火,正在往里面寻人吗?”
范阳郡守急了,“烧了这么一大夜的火,还能有活人吗?”
“可……也有可能,起火的时候,陛下不在屋中啊!”
“怎么不在?内侍官一直守在屋外,还亲眼看见了西域刺客啊……我的天老爷啊……”
谢夫人也哄劝不过来,只得向身旁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主仆二人急急来到屋外,谢夫人才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找着陛下没有?还有,再看看,如今是谁主事。”
丫鬟领命退下,一路穿堂过院,所见之人皆是各自混乱,有救了一夜火累到在廊下的侍卫,也有跑腿的侍从像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丫鬟不敢多看,若在往日她也不敢来,是要传给小厮,由小厮往前院去的,可如今阖府上下早没了章法。
“找着陛下没啊?”
随行的文武大臣齐齐聚在废墟前,三五成群,各自嘀咕,有的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听见有人吼了这么一嗓子,都循声抬头看,正瞧着众星拱月地来了一年轻俊生。
他步子迈得极大,一双皮靴交错荡起石青色金丝绣流云百福的长袍,腰间系着祥云纹宽带的两枚玉佩如秋千似的摇荡,头顶着的鎏金镶宝冠,瞧得出风尘仆仆,连发丝也是乱的,反愈发衬托出他的意气风发,两旁原本歪立的侍卫立刻站直为他让道。
他目不斜视,只皱眉看着眼前火后的废墟灰烬,径直奔来,连口大气都不喘地问:“陛下如今安在?”
文武大臣敛衽行礼,只有其间官职最高的中书侍郎张泽上前回道:“如今尚未寻到陛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王爷。”
骄阳下,废墟前,敦肃王爷萧长澜急得一滴汗跌落下颌,器宇轩昂地怒吼道:“找!继续给本王找!如若找不到陛下,你们……你们这群人,都当以失职之罪,革职查办!都去找!”
一众大臣被吓得双腿发颤,当下纷纷一头扎进废墟里找人去了。
唯有张泽上前言道:“王爷,昨晚之事,有一内侍官目睹,王爷此刻可要审问?”
“问!本王亲自审问!”
张泽躬身做了个“请”,萧长澜怒而拂袖远去,带来的亲兵立刻左右相让,也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