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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声中，周副主任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老郭，你猜这烘干机花了多少钱？”
“多少？”胡副主任立刻上钩。
“一分钱都没花！”周副主任得意洋洋地宣布，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车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烘干机持续的嗡鸣声。
“这是真的？”郭主任难以置信地问，眉头微皱。
陶副主任若有所思地看向钱婷婷：“是因为小钱？”
“没错！”周副主任兴奋地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钢铁厂老苏可是亲口说的，香肠烘干机的图纸是小钱提供的。要不是有这份图纸，他们连香肠烘干机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钱婷婷听着几位领导的赞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本想低调些，可这件事还是传开了。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小钱啊，”郭主任走过来，语气诚恳，“你这可是帮了咱们供销社大忙了！要不是你，咱们这次可真要栽个大跟头。”
“郭主任，您太客气了。”钱婷婷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以为是供销社的人，帮忙是应该的。”
几位领导纷纷表示要留下来守夜，就连年纪最大的陶副主任也主动请缨。只有孙副主任因为腰疾被郭主任劝回了家。
“你这腰疼都多少年了，”郭主任拍着孙副主任的肩膀说，“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钱婷婷本想留下来帮忙，却被郭主任婉拒了。
“女同志要保重身体，”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吧。”
临走前，钱婷婷又仔细教会工人们操作步骤。她一遍遍叮嘱着注意事项，直到确认他们完全掌握，这才放心地离开。
钱婷婷回到物资二科，刚在办公桌前坐定，就被扑面而来的文件淹没。她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伸手去够桌上的保温杯，却发现杯中的水早已凉透。
办公室门被推开，彭副科长和陈副科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嗅到腐肉的秃鹫，盘旋着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小钱啊。”彭副科长踱着步子走到钱婷婷桌前，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听说你跟钢铁厂的关系不错啊？这香肠烘干机的事情，连我这个副科长都被蒙在鼓里，你可真是能耐了。”
钱婷婷手上翻动文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她心里冷笑，要不是你整天忙着勾心斗角，我至于瞒着你？
“彭科长说笑了。”钱婷婷语气平和地回应，“我天天在办公室坐班，做什么事不都是透明的吗？倒是您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想汇报工作都找不着人呢。”
这话说得彭副科长老脸一红，喉结滚动了几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带，仿佛那里突然变得太紧了。
“这不是最近事情多嘛。”他厚着脸皮打哈哈，“等我回物资一科就好了。”
钱婷婷低头整理文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升职？做梦呢。
陈副科长虽然在物资一科，但显然对这事也很感兴趣。他在办公室外头转悠了好几圈，时不时往里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钱婷婷装作没看见，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就是视而不见。让那些人在外面干着急去吧。
钱婷婷不经意间抬头望向窗外，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陆峰。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想到昨天没有提出要送他的事，钱婷婷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庆幸。这种鬼天气，骑自行车去车站，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就觉得有些愧疚，赶紧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写信联系也是一样的。
与此同时，在缓缓行驶的绿皮火车上，陆峰正望着窗外发呆。车窗上结了一层薄霜，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却挡不住他思念的目光。
“吃饭！”陆文彪端着饭盒走过来，看到外甥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把饭盒重重地放在小桌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陆峰双手托腮，眼神飘忽，“小叔，你说婷婷会不会去车站找我？我昨天没说清楚，她会不会觉得我不想让她送？”
陆文彪懒得理会这个陷入相思的傻小子，自顾自打开饭盒，饭菜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第二天一早，钱婷婷顶着风雪来到单位。她的围巾上沾满了雪花，手里提着几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里面装着刚买的热乎早点。
推开加工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香肠气味。周副主任正打着哈欠在检查设备，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熬了一整夜。
“小钱来这么早？”周副主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钱婷婷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早点递给他，“给您几位带的早餐，想着你们守了一夜，肯定饿了。”
“这么多啊。”周副主任接过来，眼神有些发愣，“就我一个人，吃不完。”
“啊？”钱婷婷环顾四周，“郭主任和陶主任呢？”
周副主任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别提了，老郭半夜被他媳妇叫回家了，说是家里水管爆了。老陶倒好，九点就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现在还在休息室呢。”
钱婷婷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您厉害，果然是从部队出来的硬汉。这种天气都能坚持一整夜。”
没过多久，陶主任红着脸赶来，一进门就开始解释昨晚的事。三人围着简单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聊，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其他工人陆续到岗，大家一起检查了整夜烘制的香肠。成色红润，口感紧实，香气四溢，总算没有辜负这一夜的辛苦。
“小钱，后面就交给你来处理。”郭主任郑重其事地说，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信任。
钱婷婷点点头，“今天咱们可能要爆单。”
“爆单？那是啥意思？”几个主任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就是订单太多，供不应求的意思。”钱婷婷解释道。
郭主任立刻愁眉苦脸起来，“那可不行啊，库存的肉已经见底了。这批香肠要是卖完了，下一批上哪儿找原料去？”
钱婷婷看着他们焦虑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爆单反而成了让人头疼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