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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盐市。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菜市场里，卖菜的大妈们凑在一起，说话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大。
“听说了吗？咱们市现在都能给外地送菜了！”
“可不是嘛，这是好事啊！”
“得了吧，还想着以后天天有肉吃呢，你先想想明天早上几点去排队买肉吧！”
钱婷婷请了半天假，刚走出搪瓷厂大门就看见她哥钱宁冬骑着自行车等在那里。
“哥，我又不是路痴。”钱婷婷嘟囔着，但还是乖乖地坐上了后座。
“吴厂长在等你呢，咱们快点。”钱宁冬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笑着说。风吹起他的衣角，发出“啪啪”的声响。
钱婷婷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哥哥的衣服：“等等，吴伯伯为什么要等我？”
钱宁冬支支吾吾，车子骑得都不太稳了：“那个......我不小心跟吴厂长说了你要来看机器的事......”
“哥！”钱婷婷咬牙切齿，恨不得从车上跳下来。
自行车在厂区的小路上颠簸前行，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发黄。到了3号车间，吴厂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婷婷啊，你能来帮我们看看这机器，真是太好了！”吴厂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这机器坏了好几天了，修理工都看不出问题在哪。”
钱婷婷心里直打鼓，她明明只是说来看看，怎么就变成来修机器了？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让她有些头晕，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的味道。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破罐子破摔了。戴上工人递来的手套，拿起小锤子，装模作样地敲敲打打，还钻进机器里仔细查看。她的动作虽然生疏，但神情却格外认真。
“你们看，钱家四丫头多专业啊！”车间里的工人们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真有学霸的范儿！看这架势，肯定能修好！”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压低声音嘀咕：“装什么装，连机床都没摸过一下，能懂什么？跟她爸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钱婷婷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忙活起来。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期待的，有怀疑的，还有看热闹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
她的目光在机床的各个零件上游移，手中的代购系统不停地拍照。镜头对准每一个可疑的部位，快门声细微却急促。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一丝不苟，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这个螺丝的磨损程度似乎有点不对劲...”她低声呢喃，又换了个角度仔细观察。
吴厂长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眼神中带着期待和焦虑。他时不时探头张望，想看看这个年轻姑娘是否真能发现问题所在。
“婷婷啊，看出什么门道没有？”他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钱婷婷随意地应了一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身后传来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是刻意要让她听见。
“这么复杂的故障，让个小姑娘来看，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可不是，首都来的专家都没整明白，她能行？”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钱家老四也真是，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当哥的脸往哪搁？”
“赵师傅，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董满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钱老四现在可是供销社的科长，又是大学生，咱们这些粗人哪能比得上？”
钱婷婷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话听着是在帮她说话，实则字字句句都带着刺。
“就是，大学生了不起啊？”赵师傅冷哼一声，“连专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个黄毛丫头能行？厂里的领导也真是...”
机床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钱婷婷缓缓直起身子，动作优雅地摘下手套。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厂长急得直跺脚：“这是怎么了？婷婷，你别听他们瞎说...”
“郭主任说得对啊。”钱婷婷转过身，目光直视董满福，“我是自告奋勇来的，还是个不懂事的大学生。搞不定这事儿，岂不是要让大家笑话？”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字字诛心：“郭主任这话说得可真妙，我要是成功了，那是理所应当，好歹是名校出身。要是失败了，那就是自取其辱，让大家看笑话。”
董满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咱们走吧。”钱婷婷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开。
钱宁冬立刻跟上，脸上写满了懊悔。他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就是不该让妹妹掺和进来。搪瓷厂的破事，关他妹妹什么事？
“婷婷！”吴厂长在后面急得直跺脚，“你别走啊！”
钱宁冬却头也不回。车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尴尬。
吴厂长气得转头就骂董满福：“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好心来帮忙，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赵师傅在一旁冷笑：“有些人啊，看不惯人家蒸蒸日上。”
钱宁冬把钱婷婷送到车间门口，愧疚地说：“小妹，都怪哥...”
“行了。”钱婷婷打断他的话，语气软了下来，“是我自己要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拍了拍钱宁冬的肩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哥你回去上班吧，我出去一趟。”
看着钱宁冬离开的背影，钱婷婷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刚才那一出，她也是故意的。该拍的照片都拍完了，她对机床一窍不通，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借着董满福的话发作一番，正好全身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