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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婷婷将一串串香肠摆进簸箩，那枣红色的香肠油光发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香肠的外皮紧实饱满，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
“这是广式香肠，跟咱们这儿的不太一样，偏甜口。想尝鲜的可以买点回去试试。”钱婷婷笑着介绍，眼睛弯成了月牙，“就100斤，先到先得啊。”
大厅里瞬间沸腾了。原本还在抱怨的人群一下子涌到柜台前，七嘴八舌地问着。
“广式的？没吃过啊！味道怎么样？”
“给我切半斤！我先要半斤！”
“提货券还有吗？我家亲戚过几天要来。”
钱婷婷把柜台交给李冬梅，自己专门站在一旁解答问题。她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提货券还在筹备中，过两天各供销点会挂牌通知的，到时候库存肯定充足。大家不用着急，保证每家都能买到。”
郭主任等领导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用钱婷婷的说辞安抚顾客。有了具体的解决方案，那些原本闹哄哄的顾客也都安静下来，开始有序排队购买。
李冬梅站在柜台后面，看着钱婷婷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心疼。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处事却比很多老同志都周到。
等韦主任了解完前因后果，虽然知道不是盐市供销社的错，还是严肃批评了一番。
“事情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你咋这会才掏出来？非要等到现在这个地步！”韦主任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压迫感，“供销社是服务群众的单位，工作不能这么被动！”
郭主任几个低着头，心里清楚，要不是小钱及时解围，今天这关真过不去。他们偷偷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钱婷婷，心里不禁感慨，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两下子。
“听说提货券是你想出来的？”韦主任转向钱婷婷，语气缓和了些。
钱婷婷点点头，“是我想的。”她站得笔直，目光清澈，“这样可以避免供需失衡，也能让群众少跑冤枉路。”
“怎么想到的？”
“其实这件事我们早有准备。”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一来是考虑到食品联合厂如果真的无法供货，供销社必须要有应对之策。二来，从老百姓的实际需求来看，提货券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韦主任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哦？说说看。”
钱婷婷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每到年节，各大单位订购节礼都让供销社忙得不可开交。光是打包、送货这些工作就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且......”
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其他领导。王科长正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孟部长则是一脸严肃地听着。
“而且什么？”韦主任追问道。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很多单位订购的商品规格都不一样，有的要大包装，有的要小包装，这就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钱婷婷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材料，“这是我整理的去年各单位订购情况，光是包装规格就有十几种之多。”
办公室里的人都凑过来看那份材料。钱婷婷继续道：“如果改用提货券，让职工自己来商店提货，不仅能节省我们的人力，还能让顾客更加方便灵活地选择商品。最重要的是......”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减少中间环节的损耗。”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她的这番话震住了。
王科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率先打破沉默：“好主意！这个提货券完全可以在全省推广。”
“何止是全省，”孟部长立刻接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我觉得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推广价值。这样一来，供销社的工作压力就能大大减轻了。”
韦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不错，这个想法很有创新性。都已经公开说了，就先在盐市试行。不过，你得准备一份详细的申请报告，我好向总社汇报。”
钱婷婷心里暗喜，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这意味着韦主任打算越过省里，直接向总社申请。
郭主任等人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能成功，对盐市供销社来说将是一个重大突破。
王科长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眉头紧锁。但在韦主任面前，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强忍着不快。
“那就这样定了。”韦主任拍板道，“小钱，你先回去准备材料吧。”
钱婷婷点头应下，转身离开办公室。刚出门，就看见邱科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照在他焦虑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小钱！”他一看见她就冲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里面...里面怎么样了？”
钱婷婷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暗叹。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邱科长，现在却像只惊弓之鸟。走廊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
“邱科长，”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有时候主动认错，总比等着被处分要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灯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仿佛要将她的背影拉得更长。
“钱婷婷同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钱婷婷转身，看见王秋华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好久不见。”王秋华说，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钱婷婷心里有些疑惑，她跟这位并不熟啊。走廊的灯光在王秋华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
“王同志好，”她客气地说，“恭喜你成为督导组成员，真是前程似锦啊。”
王秋华脸色微变，嘴角抽动了一下：“我这不算什么，反倒是钱同志您，从一个办公室秘书变成了物资二科科长，真是了不起。”
话里带着几分酸意，就像是一杯没有搅拌均匀的柠檬水，又酸又涩。
钱婷婷笑了笑：“运气好罢了。再说了，我们地市单位哪比得上省里，在总社面前都是小喽啰。”
王秋华听出她话里的谦逊，脸色稍霁。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对了，你知道邱孙月在省供应处混得不错吧？听说她推广的“残次品特惠会“其实是你的主意？”
钱婷婷眼神一凛，心里暗暗警惕。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王同志说笑了，”她笑容不变，声音依然温和，“邱同志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她自己的本事。咱们可不能听信谣言啊。”
王秋华被她这滴水不漏的态度气得够呛，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
“随你吧，”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爱信不信！”
钱婷婷裹紧大衣快步走在通往物资二科的路上。路过的同事们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只是淡淡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寒风吹得脸颊生疼，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听说了吗？钱科长又立功了，这次总社领导特意表扬她......”
“可不是，年纪轻轻就当上科长，现在又出尽风头。”
“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这不又搞来100斤香肠，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切，还不是仗着有关系......”
钱婷婷冷哼一声，也回了个白眼。这些人只看得见她的风光，却看不见她付出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