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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采购,你去年不是参加过年忙吗?给我们讲讲呗!”杜翠莲眨巴着大眼睛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好奇。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韩雅秀身上。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
“那段日子啊......”韩雅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简直就是炼狱。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晚上忙到半夜才能回家。白天站柜台接待顾客,晚上还得加班分装打包。”
她说着,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腰,仿佛那些疲惫又重新涌了上来:“记得有一次,我站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回家的路上腿都是软的,差点摔倒。”
新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由期待变成了惊恐。办公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窗外传来的蝉鸣声。
“这...这也太辛苦了吧?”沈志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发颤。
“可不是嘛。”韩雅秀叹了口气,“除了钱科长和彭副科长,咱们谁都有可能被抽调去帮忙。去年钱师傅累得直接住院了,就是操劳过度。”
“那工资待遇总该好点吧?”王瑞珠小声问道。
韩雅秀摇摇头:“加班费是有的,但也就那样。主要是没办法,年底就这么忙,大家都得出一份力。”
钱婷婷坐在科长办公室里,将外面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目光落在那群新人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冲劲,只要不耽误正常工作,这些闲聊也无伤大雅。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钱婷婷收拾好办公桌,背上包准备离开。
“钱科长,这些文件......”韩雅秀拿着一叠文件追了出来。
“放我桌上吧,明天再看。”钱婷婷朝她笑了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钱婷婷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散了一天的疲惫。推开家门的瞬间,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咦?这是......”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客厅里,钱宁冬正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见妹妹回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回来啦。”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钱婷婷快步走到餐桌前,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沈红梅从厨房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肘子:“刚到没多久,饿了吧?快来吃饭。”
“首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关切地问道。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钱宁冬放下筷子,眉头微皱:“不太顺利。苏国那边的生产线技术被封锁了,连外交部出面都没用。”
“那厂里怎么办?”钱婷婷皱起眉头,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吴厂长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买条旧的生产线回来研究。”钱宁冬说着,又扒拉了一口饭,“但就算买到了,能不能修好还是个问题。”
餐桌上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撞的声音。
钱老五突然放下碗,眼睛一亮:“要不找波利斯爷爷帮忙看看?他可是苏国有名的机械专家。”
“对对对!”钱老六立刻附和,“我和老五跟波利斯关系好,让他去求他爷爷。”
钱婷婷看着两个弟弟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一暖。虽然他们年纪小,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家里分忧。
“哥,”钱婷婷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你能带我去看看那些坏掉的机器吗?”
钱宁冬一脸诧异:“你懂机器?”
“就是去看看。”钱婷婷白了他一眼。她当然不懂机器,但她有代购系统。只要能拍下故障位置的照片,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五千多职工的生计都压在这条生产线上,她不能坐视不管。虽然她现在还想不出具体的办法,但总要试试。
沈红梅看着儿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眼里满是欣慰。她默默地往钱宁冬碗里夹了块肉,轻声说:“慢点吃,都别着急。”
这几天,供销社闹得沸沸扬扬。领导们连续开了好几次会,会议室的灯光经常亮到深夜。终于在第四天,拿出了一个让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各科室轮流派人去供销站点帮忙。
这消息一出,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茶水间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职工,脸上都带着几分忧虑。
“听说这次连干部都要去?”
“可不是嘛,上面说什么“干部打头阵“。”
“那得亏不用像去年那样,在下面待大半个月。”
好在这次不用像往年那样,抽中的人要在下面蹲上大半个月。但坏消息紧跟着来了,这次连科室干部都要参与其中。
宣传科的标语很快贴满了走廊:“干部打头阵,上下共一心!”鲜红的大字格外醒目,却让不少人看了直皱眉头。
钱婷婷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些标语,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她转身回办公室时,正好撞见彭副科长铁青着脸从楼梯口上来。
“钱科长!”彭副科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躁,“这事真的不能这么办啊!”
钱婷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同事:“怎么就不能这么办?”
彭副科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边用手帕擦着,一边急切地说:“我这把年纪了,安排我去前台值班,这要是出了差错......”
“啪!”钱婷婷一掌拍在走廊的栏杆上,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
“彭副科长,”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连郭主任都要去,您这是觉得自己比主任还金贵?”
这话直接把彭副科长噎住了。他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由红转白,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低着头,假装在认真工作,实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杜翠莲趁机小声嘀咕:“就是,整天摆老资格,活都让我们干。”
韩雅秀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闭嘴。两人正暗自较劲时,刘柔突然站了起来。
她走到钱婷婷面前,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钱科长,我...我身体不好,能不能不去?”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钱婷婷的反应。
钱婷婷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刘柔。她注意到刘柔的眼神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
“可以,”钱婷婷的语气出奇的平和,“你把医院开的病假条拿来。”
刘柔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我...我没有病假条。”
“那就诊记录也行。”
“这个也没有......”刘柔的声音越来越小。
钱婷婷放下手中的钢笔,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刘柔同志,没有任何证明,我怎么给你请假?”
刘柔的眼圈瞬间红了,转身回到座位上,开始小声抽泣。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钱婷婷叹了口气:“要哭出去哭,以为我在压榨你,可以去找郭主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