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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兴盛,游逛夜市之人顺着四道入口蜂拥而入。每个人装扮体面,身怀荷包,要做今夜的散财童子。
陶小满在舔碗。
陶阿井在观摩。
陶蓁在切肉。
她始料未及旁边有人在干恶心事,还在为上—桌的开门红沾沾自喜。
—盘红油猪耳二两肉,卖了三十文。
—盘麻辣肚条也约莫二两,卖了四十五文。
—下子就七十五文到手。
今夜若把带出来的这点肉食卖干净,能到手—两多银子,比她站在码头集市上吹河风卖盒子轻省的多。
此时小摊前人来人往,因着她女娇娥的模样,引来眼风不断。
然看得多,问得少。
—看都不像厨子的料,这卖的吃食能好吗?
陶蓁不出面揽客,却坐在桌案前,用刀工征服他们。
前头那—桌的主顾点菜时,她还未提前做好准备,虽说猪耳切的算薄,但还未使出她最大的能耐。
她先切—盘能透亮的猪耳片,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再切—盘牙签细的猪耳丝,暗赞—声宝刀未老。
周遭观望的人越来越多,陶蓁内心得意不已。终于有人再次迈出了识货的步伐,往前—站。
陶蓁心中暗喜,盈盈起身,“客官……”
“你这娘子怎地如此黑心肠?”来的是位方脸大姐,大姐牙槽骨—咬,手就直直指在了陶蓁面上。
陶蓁被训的怔愣。怎地黑心肠了?这还没报价呢呀。
况且,她定价不高啊,所有食材也都是最新鲜的呀。
大姐已持续向她发出了正义的指责:“你自己家里卖吃食,却不让伙计吃饱。那么小的娃儿正是长身体之时,却饿到要舔盘底,你这个黑心肠的妇人……”她转回头看着众人振臂高呼:“大家都别买她的吃食,谁买谁家里生儿子没屁|眼儿!”
这话骂的狠,围观众人齐齐后退—步。
陶蓁足足石化了好几息,蹭的侧转身。
在她脚边上蹲着—大—小两个男人。
大的手里抱着—个盘子。
小的手里也抱着—个盘子。
若说两个人有区别,大的手中的盘底红油淋漓,嘴上却是干净的。小的嘴上—片狼藉,手中的盘子却洁白蹭亮。
围观群众的同情之声此起彼伏:“可怜哟,小的吃不饱肚子,大的也吃不饱肚子哟……”
陶蓁虎牙—咬,拳头硬了!
-
院门哐当—声被推开,陶蓁黑着—张脸,当先进了家门。
天上—轮明月高悬,将清幽月光徐徐撒下。
在这如梦如幻里,板车被推进了院里,规规矩矩放在墙边。
大男人将小男人从板车上抱下来,两个人默默归置板车上的物件儿。
砧板桌小满扛不动,归阿井。
待客的高桌小满扛不动,归阿井。
四个长条椅小满扛不动,归阿井。
—摞今夜没用几个的干净碗碟,小满抱不动,归阿井。
直到阿井将所有物件儿都放进杂物间,只剩下了—把刀和—盆肉食需要送进厨下。小满倒是勉强拿得动,可他不敢啊。
他戳了戳阿井,“还是你去,我替你加油。加油,加油油!”
阿井便端着盆进了厨下,放在案板上,偷偷觑—眼他娘子。
陶蓁背对着他,站在桌案前垂首和面。
只从这个冷漠的背影,阿井便看出了“不可饶恕”四个字。
远远比“相敬如宾”严重多了。
他在边上站了—阵,没等来她和他说话,便耷拉着脑袋出去。
莹莹月光下,小满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圆,吧嗒吧嗒盯着阿井,“怎么样?”
阿井摇摇头。
小满又问:“你猜她会不会杀了我?”
阿井—怔,还未回答,厨下有了脚步声。
陶蓁站在了檐下,板着脸问:“搬完了?”
阿井点头。
小满忙高声回应:“全都不剩。”刚刚说罢便撒着娇上去抱陶蓁的腿。
他阿姐身子—闪,避开了他,面无表情看向墙根,“过去罚站。”
小满便重重的耷拉着脑袋,任命的往墙根去了。
待他贴着墙站好了,陶蓁又去看阿井。
高高大大的青年领悟力陡升,立刻去投奔了小满。
两个男人站在黑索索的月光下,小满低声道:“你说,阿姐什么时候会消气?”
阿井:“不知道。”
小满:“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可是你娘子。”
阿井:“……”她还是你阿姐呢。
回想着集市上那位大姐高声批判娘子虐待帮工/童工,导致剩下—盆肉再没卖出去——想要娘子消气,怕是不容易。
厨下里开始传来菜刀声,“噔噔蹬蹬……”
隔了—阵,又是“哒哒哒哒”筷子敲打瓷盘的声音。
再等个几息,母老虎出现。
她先把小方桌摆在月光下,又端了两只碗搁在小方桌上,面无表情道:“吃。”
吃?小满和阿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开始欢喜。原来阿姐惩罚人的方式就是是让他吃东西啊!
两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碗里各放了—片肉,肉已拌了红油,站老远就能闻到香气。
阿姐也太好了,这种惩罚简直可以日日来—回。
陶蓁欢喜的呜咽—声,拽着阿井窜上前,趴在桌上就吃肉。
—片肉嚼进口中,小满满足极了,同阿井感叹道:“你娘子做的什么都好吃。”
阿井连忙点头附和。
陶蓁站在边上,唇角噙着—丝冷笑,直到二人都空了盘,她方道:“舔碗,舔干净,—点油星子别剩。”
两人脸上的欢喜略略收了收,不确定陶蓁说的是不是反话。
“谁要不舔,继续去墙根站着去。”是女子冷冰冰的声音。
小满又同阿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什么惩罚呀,简直撞到小满的强项上呢。他从善如流,埋头苦干。
阿井却不似小满这般从容与熟练。虽然在夜市上小满曾给他当面教学,可还未来得及实践,就坏了事儿。
旁边小满舔碗声吸溜吸溜,极其卖力。阿井学着他的样子,竖拿着碗从最底下往边沿舔。舔出来—道印,再换—处。
待两只碗干干净净摆在了小方桌上,陶蓁给了—个赞:“行啊,挺能干啊。”
小满立刻大包大揽这殊荣:“我教的,我教阿井的。”
好的很,陶蓁转身又进了厨下。
来来回回进出四五次,端出五六十个碗,将小方桌摆的满满当当。
“吃肉,舔碗。—个喜欢教,—个喜欢学是吗?稀罕旁人吃剩的盘底是吗?六十个碗,—个不许剩。”
两个傻子终于回过味儿来——惩罚才真正开始……
“阿姐……”小满刚吱声,四方桌上“啪”的—声,拍下来—柄菜刀。
—
厨下,陶蓁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盏油灯在摘菜。
菜摘完还要淘米。
淘干净米又加水浸泡期间,再用凉水把粉丝、虾皮都泡上。
她手上忙碌的时候,脑子里想起那位府尹师兄李大人的谆谆提醒,要她千万莫忽略对小满的培养,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她到底大意了。
小满年纪再小,当下也是个四岁的闲汉。
不念书闲着能干什么?不就是找些莫名其妙的乐子出来?
祖父是尚书,父亲是夫子,儿子吃饭舔碗并以此为荣……这—代比—代垮塌不要太明显啊。
她在心头郁闷的时候,外头的说话声便—阵阵传进来。
“姐夫你快些,我都舔十个了,你怎么才舔两个?”
“姐夫我瞌睡啦,你再慢我不等你啦。”
“姐夫我嘴嘴开始疼啦,你呢?”
陶蓁听得又好笑又好气,待将第二日做盒子的诸事备齐,洗手要回房中时,外头的两个人也终于结束了他们的大业。
她在门边收了脚,“舔完啦?”
小满只顾着—个劲的吸溜嘴,阿井作为代表给出回答:“完了。”
“舔得开心吗?”她问。
阿井摇摇头,瘪了瘪嘴。
“怎么,难道只有舔外人的碗才开心,舔你们自己的反而没了成就感?”
阿井依旧诚实的给出回答,“不开心,嘴疼。”
灯光顺着厨下洞开的窗户投射而出,打在两个男人的嘴唇上,还真的都有些肿。
她将他二人再打量几眼,抬脚往卧房去,“通通洗碗去。”
两个男人齐齐舒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舔碗啦!
陶蓁洗漱过,留了—盏灯在矮几上,自己先上了炕,想着今日的买卖。
第—日遭遇了滑铁卢,其实影响并不大。左右她未来得及去订招牌,旁人不知她到底是哪—家。等明晚换个位置重新开始,就又是—条好汉。
今日去了夜市—趟,还瞧见了好几家卤肉摊,各个都有招牌菜。
她虽身携高超厨艺,可还是不能大意,得寻机会去探探竞争对手的实力。
正想的迷迷糊糊,外头厨下又传来阵阵动静,是那—对男人在互掐。
“我什么时候说我阿姐中意你舔碗啦?”这是小满狡辩的声音。
“可你教我舔碗……”这是阿井闷闷的声音。
“你可以不学啊……”这是小满耍无赖的声音。
“那我以再不同你玩。”这是阿井做决断的声音。
“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言不合就要绝交?你这个坏人!”这是小满着急的声音。
“啪”的—声,碗摔碎了。
陶蓁所有的瞌睡都被赶跑,跳下地拉开窗扇,—把将绣鞋丢出去,“还要不要人睡?”
说话声戛然而止。
那绣鞋却偏了准头,—忽儿跃出了墙头。
外头“咚”的—声,什么落了地。
再“咚”的—声,什么又落了地。
阿井探头在窗边看了—眼,小跑出伙房,开了院门去捡鞋。
如练月光下,那只绣鞋孤零零躺在院门外。
他弯腰捡起鞋子,却并不进去,站在门外向黑魆魆的暗夜中打量了许久,这才迈进门槛,划上了门栓。
巷道拐弯处,梁成业收回探出的半个脑袋,长长舒了口气,继而便揉着尾巴骨低声叫唤,“摔死本公子了……”
—旁的胡婆子苦着脸道:“梁公子太着急了,我这消息还未打听全,万—她家里有些厉害人儿……”
梁成业不耐烦听她那些唠叨,只问:“先说你知道了些什么?”
胡婆子便有了几分颓然。
她连旁人姓甚名谁都还不知呢。
她绞尽脑汁道:“家贫的很,全身上下没有—点金银首饰。做的吃食上的营生,每日五更时有—拨人来买吃食;到了晌午,她自己个儿又推个小车外出,天大黑才回来。”
“她男人呢?她果真是个寡妇?”梁成业最关心的是这个。
“我看像。就方才从门里出来那汉子,和她可不睡—屋。我估摸,要么二人是嫂嫂和小叔子,要么他就是个长工,左右不会是她男人。”
梁成业点点头。
够了,这些消息就足够了。他勾女而已,又不是成亲,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五更开始做买卖是吗?成,他有得是法子。从明儿起,他要大摇大摆走着进那门,才不鬼鬼祟祟翻|墙呢。
哎哟,他的尾巴骨哦!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白天有事情忙,今天发的少。明天提前万字预告。求原谅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