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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绾很快镇定下来，“启禀陛下，金牌乃陛下所赐臣女甚为珍惜，如今并未带于身上，三日之后大觐见时臣女在于群臣眼下奉上更合规矩。”
皇帝点头，又挥了挥手。
一直没说话的慕凛夜转身也要走，皇帝瞪了他一眼，“你回来，不是要禀报重要军情？”
慕凛夜挑挑眉，站住了脚，目光却始终盯着苏青绾的背影，直到太极殿的殿门再次阖上，将一切阳光遮蔽在外。
苏青绾脚步很快，让慕容钰险些追不上她。
他好不容易跟上苏青绾的脚步，略微矮下身，满眼愧疚，“安国，对不起，吾……”
苏青绾冷笑一声，“九殿下不必如此，臣女不是你的谁，您不需要对我道歉。”
如此说，便是真的生气了。
慕容钰快走几步，挡在了苏青绾的面前，语气又比之前低了几分，“安国，不会有下次了，原谅我。”
苏青绾看着慕容钰，直接略过了他不切实际的保证。
半晌，苏青绾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九殿下，这一次若是您和慕容恪易地而处，他会告诉陛下，他在冀州施行救灾十策之时减免了百姓交予世族的税贡，不出几日便被杀手追杀，生死一线。他的性命不要紧，但请陛下派得力之人入冀州主持大局，陛下免了冀州百姓的赋税，可世族许是会加重苛捐杂税，万不能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让陛下英明被诟病。”
慕容钰垂下眉眼，“安国，真的要做到如此吗？冀州世家大半都与太子关系极亲密，三年前，七哥被派往冀州，冀州的税制是他一手修改，当年被朝中多为重臣夸赞，你这样无异于是要制他于死地！”
苏青绾反问他，“九殿下，你的仁慈能换来你的兄弟对你同样的仁慈吗？”
冀州世族虽远离金陵城，可与朝廷有密不可分又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是皇帝一直想要除掉这些人却又一直不能下手的缘故，皇帝面上虽同他们和颜悦色，可是多年来一直暗暗打压世族一派的官员，提拔那些靠着科举一路上来的官员。
皇帝对于膝下诸子与世家大族勾连之事更是深恶痛绝。
苏青绾深深记得，上一辈子慕容钰便是利用这一手段，将太子推入深渊，甚至连带着狠狠坑了一把慕容钰。
当年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的样子，苏青绾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可眼前的慕容钰就像是一个活在幻象之中的可怜孩子。
天真……
苏青绾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殿下，也许您说得对，我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之前是否真的能够达成合作，毕竟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她刚说完，从高高的汉白玉阶上快步走下来一个人。
慕容钰还想说什么，看见慕凛夜过来，他便住了嘴，只是用忧伤的目光看着苏青绾。
苏青绾只做看不见。
彼时，慕凛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含着笑，“郡主，陛下命我送你回去。”
苏青绾点点头，侧身冲着慕容钰施了一礼，“九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慕容钰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握住她，“安国，吾想带你去见吾的母妃。”
电光火石间，有一道清光划过，慕容钰缩回手，袖子却是被切掉了一片，半片布料飘飘荡荡落下。
慕凛夜并没有行凶的自觉，反而对着慕容钰勾唇一笑。
笑容邪佞，“九殿下，陛下命我护送安国郡主回去。”
慕容钰冷下脸，拂袖离去。
……
马车辘辘而行，苏青绾坐于车中。
她伸手翻出腰间配着的那块金牌，捏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查看着，这块金牌无论是重量、材质、大小亦或是外表的纹路和秘密纹印都与真的一模一样。
唯独……
半晌后，苏青绾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笃笃笃。
马车壁被人扣响几下。
苏青绾没去理会。
紧接着又是几下。
苏青绾不胜其烦，终于挑起帘子，正巧对上一张凑过来的黑铁鬼面，鬼面狰狞，对面下得人带着笑容。
苏青绾刚想撤手，帘子却被一只手拽住，“二小姐，听说你把陛下给的金牌丢了，可需要在下帮忙一二？”
苏青绾扫一眼贴着马车而行的慕凛夜，目光扫向他腰间佩着的锦囊，那个锦囊是慕凛夜专门用来掩人耳目的，里头就装着苏青绾亲手绣的药包。
苏青绾眨了眨眼，笑得像是小狐狸，“那药包的药性也不够了，可要我再赠将军一个？”
慕凛夜叹一声，“二小姐，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啊。”
他说着，乖乖附耳过去。
苏青绾双手攀在窗户上，悄悄同他说了几句话。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潮湿的气息伴随低声的话语扑上耳垂。
慕凛夜忽露出几分无可奈何，摸了摸微红发烫的耳垂，“二小姐，您可真的是……”
一眼扫向苏青绾剜过来的眼神，他收住到了嘴边的话，舌头一转，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金牌是被韩国公府的三姑娘偷走了？依照你谨慎的性子，不该到了现在才惊觉。”
苏青绾苦笑一声，“假的金牌与真的，无论是重量、大小、材质甚至于外表都一般无二。只是殿上之时，我忽然明白过来一些事情，为保万一才对着陛下说了那些话，想等仔细检查之后……”
结果，确实不出她所料。
金牌是假的。
一切都是一场设计好的局。
……
三姑娘恨韩国公府，恨老王妃，更恨的仍旧还是她。
三姑娘是韩国公府的三姑娘，她是个孝顺的人，即便是为了四姨娘她也必须听话。
所以她要杀老王妃，更想要害她。
这些人步步紧逼，利用老王妃，利用沐琉璃，甚至参奏她，要引出的终究还是那块金牌。
而她若是今日将这块金牌交还回去，皇帝可能无法发现这块金牌有异，可负责看管金牌的司监必定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弄丢和假造御赐金牌是大罪，皇帝虽不至于祸及荣王府满门。
可一旦罪名坐实。
她无路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