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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太极殿正殿之外。
百官目视之下，苏青绾着一身大红朝服走在慕容钰身后，后头跟着数位随行至冀州的大臣，再之后便是几位太医，按照品阶不同，依次走上。
此番觐见，慕容钰将此行诸事回禀，御座之上的帝王甚为欣慰，大赞慕容钰此次办事得力。
紧接着便是苏青绾。
同样是禀报此番所行。
“……治疗瘟疫的药方臣女已先一步派人快马奉于陛下，臣女为医者之心，一盼国泰明安，二盼海晏河清，三盼陛下万岁永治。”
苏青绾将一直捧在掌心的盒子奉于头顶，“臣女感念陛下隆恩，破例允臣女前往冀州，一破当日钦天监监正妖星之言，还臣女一身清白，今奉还金牌，三叩首谢陛下大恩。”
苏青绾三叩首之后，皇帝抬抬手叫她起来。
叹了口气，皇帝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你这孩子，为了这样几句话竟然只身犯险，前往那样的地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叫朕如何同镇国将军和荣王交代？”
苏青绾起身，抬头望向旭日之下的帝王，“臣女为己，更是为百姓。”
有她提醒，皇帝才想起此事。
“行了，往后若是谁再敢提妖星之事，朕要了他的脑袋，”皇帝说到这，沉下脸下令道，“将钦天监监正拖出去，摘了他的帽子，剥了他的官服，挂在城墙上暴晒十五日！”
如今天气已至六月中旬，烈日炎炎，水汽又重，闷热非常。
这样晒上十五日，不给吃喝，也不知道是先脱水渴死，还是暴晒成人干而死。
不管怎样，这钦天监监正是保不下来了。
当御林军侍卫将钦天监监正从众臣之间拖出来的时候，他仍旧还在挣扎。
钦天监监正仰着脖子像是一只愤怒的大鹅，高声咆哮道。“陛下，臣绝没有断错！天降妖星，依火而生，祸乱天下，改朝换代！陛下，您可以不相信微臣，可是万万要杀了灾星妖女啊！”
空旷辽阔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空气里不断回荡着钦天监监正的回音，一声声响起在帝王的耳蜗里。
帝王蓦地站起，眸底闪动着血色，目光逼向玉阶之下渺小的少女。
苏青绾重新跪落，“陛下，江山绝非小小一女子能移，臣女愿发誓生生世世不嫁入帝王家，或是陛下这就杀了臣女便是。”
帝王居高临下睥睨着苏青绾。
长久的沉默，弥漫的杀意仿佛有形，扼住了苏青绾的咽喉，叫她几乎窒息。
头顶绚烂的太阳耀眼夺目，晒得苏青绾的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绯色，她的汗水刚刚滴落便已经蒸干。
时间在此刻流转的异常缓慢，每一次走动宛如千年。
……
忽有一道爽朗笑声落下。
“陛下，若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左右王朝百年兴替，不如臣也来说几句？”
帝王瞥眼过来，“慕将军，不得放肆！”
帝王的言语像是在生气，可这话之后又没有要惩戒的意思。
只听见慕凛夜继续笑道，“臣只是觉得可笑，明显是借天象嫁祸，若是陛下此番真的信了，将来不知道多少觉得好用，说不定又要说七殿下会祸国夺位，亦或是说荣王要谋逆逼宫。”
此话一出，荣王已经是双腿一软趴在地上，慕容恪亦是满面错愕。
慕容恪转头冲着苦笑慕凛夜，“慕将军这样的话可说不得，吾一向来胆小怯懦，会惊吓的晚上睡不着觉。”
慕凛夜呵呵两声。
荣王更是连说话都结巴了，半天才哭道，“陛……陛下……臣……”
“都起来，”皇帝抬抬手，“慕凛夜若再胡言，便自行下去领军棍一百！”
慕凛夜淡笑，退至一旁。
皇帝这才轻咳一声，吩咐黄门太监将苏青绾手中的盒子取回。
那黄门太监快步走下玉阶，刚接过盒子，后头的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同行冀州大臣蓦地跪下，“陛下，臣要状告安国郡主私制金牌，欺君罔上。”
四下哗然。
这安国郡主今天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了，这闹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摆着就是冲着她这条小命而来。
皇帝乜斜那大臣，隐约记得对方名姓，“楼全，你有何证据？”
楼全娓娓道来，“在冀州之时，瘟疫村内暴民动乱，安国郡主被围村内生死莫测，九殿下便拿着安国郡主的金牌前往平津卫求援。后九殿下平暴乱，杀韩国公三姑娘的夫婿白虹，引三姑娘怨恨偷走金牌。”
“如今，金牌应该仍旧在三姑娘身上，她被葬在金陵城外十五里的太平亭西侧，”楼全看一眼慕容钰，目露愧疚，“九殿下，您对臣恩重如山，可即便是您以臣全家性命要挟为您和安国郡主私制金牌，可陛下面前臣仍旧不敢隐瞒。”
楼全倏然站起身。
当着文武百官和帝王的面，触柱而亡。
慕容钰猝不及防，错愕难当。
苏青绾垂眸冷笑，低垂的目光觑向慕容钰，似乎在说……
你看，三日之前你一念之差，心软放过了别人，如今旁人却要来害你。
你后悔吗？
这些人的目标从来不只是她。
还有这位高高在上的九皇子殿下。
呵。
慕容钰抬头，望着遥不可及的帝王，“父皇，儿臣没有！安国……安国也绝不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儿臣与安国此行冀州……”
不等慕容钰说完，苏青绾三叩首，高声道，“请陛下下令挖出三姑娘的尸首，还臣女和九殿下一个清白。”
楼全的鲜血已经蔓延到了眼前，她始终只有这一句话。
帝王挥挥手，“不必如此麻烦，将制造金牌和保管金牌的司监叫来，认一认真假便是。”
立即有人去请二人。
不出片刻，二人上殿，细细翻看盒子里的那枚金牌。
研究数刻不得结果，头顶传来帝王的声音，“你二人是朕最信任之人，是真是假据实相报，你二人伺候朕多年该知道朕最厌恶有人骗朕。”
两位司监抬头互看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答案。
二人将金牌放回盒子里，俯身回禀。
……
